妹子：情歌唱得不行啊；雄性王吸蜜鸟：你等等，我去上个网课

原创 见文末 果壳

小情歌唱不好……后果严重吗？

严重。

特别是对澳大利亚东部仅存的不到400只王吸蜜鸟(Anthochaera Phrygia )来说，问题尤其严重：如果不会唱或唱错了，它们就很难找到对象，令本不富裕的家庭本就稀疏的种群雪上加霜。

于是，有些保护者开始操心起王吸蜜鸟的恋爱大事：他们一边照顾小鸟的吃喝与生存，一边在实验室里用大喇叭为小鸟开起了音乐网课，还从野外请了两只成鸟当家教，就为了——

让这些已经濒危的小鸟们找上对象。

王吸蜜鸟 | Mark Gillow / Wikimedia Commons

种群濒危，正统的歌声也面临失传

20世纪80年代，王吸蜜鸟还是澳大利亚东部的常见鸟类。

这种黑黄相间的小鸟，喜欢吃桉树和槲寄生的花蜜，喜欢在树枝间边跳边唱歌，音色如长笛般清脆明亮。它们用歌声守护领地，也用歌声寻找伴侣。

然而，随着人类对王吸蜜鸟栖息地的不断侵占，加上连年火山肆虐和干旱，这种鸟的数量不断下降。现在，在澳大利亚东部3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野生王吸蜜鸟的数目已不到400只。在国际自然保护联盟濒危物种红色名录中，王吸蜜鸟被列入“极度濒危”。

难得一见的野生王吸蜜鸟 | BIBY / TVyoutube

除了种群数量濒危，人们还担忧另一件事：这些鸟儿们赖以生存和繁衍的歌声，可能也在面临失传。

要么不会唱，要么学错了

每年的八月到次年一月，是王吸蜜鸟的繁殖季节。雄性幼鸟长到一个月大，就可以学唱求偶歌了。一岁之前它们学成什么样，之后就会唱成什么样。

跟谁学呢？跟爸爸学是不可能的。哺育期的鸟爸爸不唱求偶歌。而且，幼鸟在成长到可以学唱之前，就会被赶出家门。王吸蜜鸟的求偶歌，大多学自同种族的其他雄性前辈。

然而，这种学唱的机会越来越少了。随着数量越来越少，分布越来越稀疏，幼年的王吸蜜鸟很难见到父母之外的同种族雄性成鸟，也就失去了学习机会。

好消息是，虽然学习机会少，但它们还是有机会的。

坏消息是，它们会学到错误的版本。

左侧为各种鸟类的声频谱图，右边是王吸蜜鸟的模仿秀结果。看起来确实很像呢…… | 参考文献[1]，作者汉化

在最近发布的一项研究中，澳大利亚国立大学的罗布·海因索恩 (Rob Heinsohn) 教授和罗斯·克拉特斯（Ross Crates）发现，超过10%的野生雄性王吸蜜鸟误学了其它鸟类的歌曲。

令人担心的不是“模仿”，而是，它们“只会”唱其他鸟类的歌。

在研究者观察到的王吸蜜鸟中，有18只只会模仿其他鸟类的歌声，其中，有5只学的是小垂蜜鸟，4只假装自己是噪吮蜜鸟，3个学了刺颊垂蜜鸟，其它的则学成了斑噪钟鹊、东玫瑰鹦鹉、小吮蜜鸟、绿背黄鹂和黑脸鹃鵙。

常规的王吸蜜鸟鸣叫 | https://science.anu.edu.au/news-events/news/only-lonely-endangered-bird-forgetting-its-song-species-dies-out/amp

王吸蜜鸟模仿小垂蜜鸟的叫声| https://science.anu.edu.au/news-events/news/only-lonely-endangered-bird-forgetting-its-song-species-dies-out/amp

“文化的丧失可能是不断减少的种群灭绝的前兆”，研究者说。总之……当雄性的王吸蜜鸟唱起这些不着调的求偶歌，多数情况都会被雌鸟拒绝。

雌性王吸蜜鸟：唱得不行。| theconversation.com

人工繁育：数量上来了，

求偶歌还是唱得不行，甚至更加不行

其实，在拯救它们的歌声之前，对王吸蜜鸟种群的保护工作就已开始。

澳大利亚塔朗加动物园（Taronga Zoo）参与到对王吸蜜鸟的保护工作中已近30年。从对小鸟们的生活照料到放归，工作人员都设置了一套严密的流程。比如，为了追踪放归后的状况，他们精心设计了一种“小背包”式无线电发射器，打算如果发现放归后死亡率太高，他们就停止放归——幸运的是，他们没有用到这个计划。

放归前，工作人员在确认小鸟的体检结果。因为处于新冠疫情期间，大家都戴着口罩。| Doug Gimesy

为了繁育安全，工作人员会将出生后2-3周的雏鸟转移至远离成鸟的“托儿所”。但这种方式又带来了一个大问题：小鸟们多了一种“错上加错”的求偶歌新品类。

原来，那些托儿所中的幼鸟，到了该学唱求偶歌的年纪，却没有老师，所以只能通过偶尔听到的成鸟歌声学个囫囵，甚至发挥创造力，互相学习，最终衍生出了一曲被大幅简化、面目全非的求偶歌，颇有一种“倒数的孩子们互相抄作业”的惨烈。

王吸蜜鸟歌声频谱图。不管是看图还是听声，都能发现动物园里繁育的小鸟确实不太会唱歌了，歌曲片段变得越来越短，曲风也大幅简化。| 参考文献［1］，作者汉化

繁育中心的王吸蜜鸟鸣叫 | https://science.anu.edu.au/news-events/news/only-lonely-endangered-bird-forgetting-its-song-species-dies-out/amp

根据海因索恩教授和罗斯的分析，唱成这样，大概率会让被放归野外的雄性王吸蜜鸟脱单难度大大增加。

这样下去不行……给小鸟开课！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塔朗加动物园和海因索恩教授与罗斯团队合作，为小鸟们尝试网课教学：通过繁育中心的大喇叭给幼鸟们反复播放野外的录音。网课素材包括近五年间野外王吸蜜鸟们传唱的正规求偶歌，以及从澳大利亚国家生物多样性数据库获取的2012年前的王吸蜜鸟传唱歌曲。

人工饲养的王吸蜜鸟正在听广播 | taronga.org.au

考虑到还是面对面的授课方式效果更好，他们又找来了在繁育中心生活的两只成鸟，为小鸟们担任家教。

家教并不是谁都当的，这两只成鸟之所以具有上岗资质，是因为它们来自野外，曾有幸学到过正确的求偶歌曲。工作人员将它俩请到了幼鸟鸟舍的隔壁，希望这两位能够更好地帮助幼鸟学习歌唱。

除了学唱求偶歌，工作人员的考虑要更细致：希望将来放归后，这些在动物园里长大的王吸蜜鸟在口音上也能融入野生的群体，能更好地适应野外生活。

帮王吸蜜鸟找回它们的求偶歌 | Behind the News / TVyoutube

澳大利亚当地的新闻媒体制作了一个视频，真人演绎了“你唱得不对啊，不行——（上了个网课）——嗯，这次还不错——于是两人（误）开心地在一起”。

那么，现实中的王吸蜜鸟回到野外后，也能用新学的本事吸引到伴侣吗？

至少研究者们的态度是乐观的。更何况，澳大利亚刚刚经历了雨季，王吸蜜鸟赖以生存的桉树最近长得不错，再过两三个月，王吸蜜鸟又将迎来新一轮繁殖季。

希望它们回到野外，继续唱正确的小情歌。

参考文献

[1]Crates, Ross, et al. "Loss of vocal culture and fitness costs in a critically endangered songbird." Proceedings of the Royal Society B 288.1947 (2021): 20210225.

[2]https://www.theguardian.com/environment/2021/mar/17/how-an-endangered-australian-songbird-regent-honeyeater-is-forgetting-its-love-songs

[3]https://www.abc.net.au/news/2021-03-17/regent-honeyeaters-failing-to-learn-song-critical-endangered/13253084

[4]https://theconversation.com/only-the-lonely-an-endangered-bird-is-forgetting-its-song-as-the-species-dies-out-156950

[5]http://aviculturalsocietynsw.org/_articles/RegentHoneyeater_Release.htm#.YGgeqbQzZTY

[6]https://www.australiangeographic.com.au/topics/wildlife/2021/01/the-road-to-saving-australias-regent-honeyeaters/

[7]https://taronga.org.au/animals/regent-honeyeater#:~:text=Taronga%20has%20been%20involved%20with,contribution%20to%20the%20wild%20population.

[8]https://taronga.org.au/media-release/2020-11-04/breeding-success-soars-regent-honeyeater

[9]https://www.smh.com.au/environment/conservation/with-so-few-left-to-sing-to-the-regent-honeyeater-is-losing-its-song-20210316-p57b9o.html

[10]https://science.anu.edu.au/news-events/news/only-lonely-endangered-bird-forgetting-its-song-species-dies-out/amp

[11]https://taronga.org.au/media/media-release/2018-07-11/tarongas-regent-honeyeater-program-soars

作者：氪罗钡路斯、悲催的铊宝宝

原标题：《妹子：情歌唱得不行啊。雄性王吸蜜鸟：你等等，我去上个网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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