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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芒的糟糕道歉：为什么老板永远都理解不了我们？

2021-05-11 18:06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原创书单君书单收录于话题#书单观点58个

前几天，前时尚集团总裁、《时尚芭莎》总编辑苏芒，因为道歉上了热搜。

起因是她在节目中谈论“内卷”时，认为这是一种竞争压力，来自欲望太高，同时惰性很强。并补充说，如果目标明确，又能做到没有惰性，就不会有那么多困惑。

网友听到这番言论，炸开了锅。

随后，苏芒正式道歉，表示自己理解错了内卷，并说，“我也是在职场奋斗拼搏了一辈子的人，也许我和大家有了代沟，没能真正对你们的困扰感同身受，但我只是想加油呐喊，给大家鼓励。”

不过，有相当一部分网友，对于她的道歉并不买账，并直言，“拉倒吧！你那是理解错误吗？本质就是无法共情而已”。

不少知名人士的言论，常常会让我们觉得，难道他们都不上网、不看新闻吗？他们怎么能完全不知人间疾苦，不能理解和共情普通人呢？

到底是什么，造成了这一现象呢？

权力，让我们无法共情

美国的心理学教授达彻尔·凯尔特纳，经过20年的跟踪研究，发现那些长期沉浸在权力感中的人，他们的脑部，确实会出现“功能性”改变。

我们的大脑中，有一块区域叫作“镜像映像”，它负责将观察到的、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感受，模拟成自己的经历。

比如，当看到别人不小心撞到桌角，疼痛不已时，“镜像映像”区域就会被点亮，模拟场景，令你也感到被撞的疼痛。

这实际上也是共情情感产生的机制，让我们在与他人交往时，能够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问题，宽容理解。

当研究人员，采用先进的经颅磁刺激技术，对“有权者”和“无权者”的脑部进行扫描后发现，人们获得权力后，负责共情作用的这一区域，活跃性显著降低了。

也就是说，有权者换位思考的能力降低，导致了“同理心缺陷”。

因此，大多数员工会觉得，老板不理解自己；身居高位的人，总是不知人间疾苦。因为，权力确实会从生理上降低他们的共情能力。

权力对我们改变，还不止这一点。

前段时间，书单君看到一条新闻，令人嗔目结舌。

眉山市彭山区牧马镇一个90后基层乡镇干部余雷，2016年参加工作，三年后就赶上了牧马镇的拆迁工作。

很快，牧马镇一个村组的组长找到他，让他帮忙拆迁资料里做点手脚，可以多弄点补偿款。

这可能是余雷担任基层公务员以来遇到的第一次诱惑。他也第一次领教到从权力到变现，寻租通道竟如此便捷。

在诱惑面前，余雷第一次就栽了。他表现得“专业”、麻利，也简单粗暴。

通常骗取补偿款的途径需要申请方配合做戏，比如临时加盖，把拆迁面积做大。可这位90后干部觉得要按正常计算，这家补偿款才2万，怎么作假也高不到哪去，他自己在中间也无利可图。

他直接更改了征地拆迁的原始资料，修改申请资料上的数据，活活把2万改成了46万。

做完这项“数据优化”的工作后，这位90后副主任从中抽成12万。

有了如此轻松的第一次，2019年到2020年间，他又照着干了几票，共贪污69万多，自己分了近30万。

这件事被曝光后，网友都觉得他又蠢又贪。

然而，这真是余雷这“一个人”的问题吗？

美国知名社会心理学家德博拉·格林菲尔德，曾在他的新书《权力》中，提到过一个“饼干实验”。

将一群大学本科生，随机分成三人一组，要求讨论一长串问题，并写一份小组立场陈述。

每组都有一名学生，被赋予一个特殊的角色，可以给另外两名同学的表现打分。这些分数会决定参与者能否获得奖金。也就是说，这名学生，有了控制他人结果的权力。

实验进行到30分钟的时候，一名助理拿着四块饼干走进房间，交给学生们。

每组三个人，却得到了四块饼干，每人都可以分到一块，但剩下的那块怎么分呢？

研究人员在统计结果时发现，在所有小组中，被分配担任法官角色的学生，更有可能无所顾忌地享用多出来的这块饼干。

可见，这不仅仅是某个人的问题，而是权力真的很容易给人带来改变。

人在掌握权力时，更容易随心所欲，用对他们最有利的方式，获得满足需求和欲望的好处，而不太关心其行为造成的社会后果。

事实上，余雷案爆出来后，有关部门又进行深入调查，结果发现贼胆包天的不仅是这一个90后。

他的领导，牧马镇副镇长毛先勤几乎是用同样的手法，在2018年到2020年两年时间里，贪了征地拆迁款229万，个人分得208万。

权力，降低了我们的换位思考能力，让我们更容易忽视外在，只满足自己的欲望。这些听起来，真的很糟糕。

但实际上，权力，还可能带来更可怕的影响。

权力，让我们的人性扭曲

1945年4月，二战末期，德国节节败退。

很多德国士兵都成了逃兵，而逃兵都要被处死。

19岁的威利·赫罗德，就是众多逃兵中的一员。

他侥幸地逃过了行动部队的追杀。

就在他又冷又饿，为活下去而发愁时，居然意外地在路边发现一辆车，里面不仅有食物，还有一整套崭新的上尉军装。

他吃了食物，换上军装，整个人缓过来了。

这时，从远处走来一个士兵，看见赫罗德的装扮，就称呼他为“长官”，并说自己和原部队走散了，希望能收入赫罗德的麾下。

一套军装，让赫罗德，从刚才还在为生存担忧的逃兵，转眼间变成了手握重权的上尉。

他有点儿迷恋这种感觉，决定把戏演下去。

一开始，他利用权力，骗吃骗喝，并收拢了一批逃兵，作为自己的部下。他谎称自己是希特勒的副官，受其委任，暗中出访。

之后，手握权力的快感，让赫罗德深深着迷，也变得越来越扭曲。

当初，他还没有权力时，遇到同样落难的逃兵，会主动帮助；可当他变成执法者，可以决定其他逃兵的生死时，他没有理解、没有同情、没有怜悯。甚至，还通过杀人，来不断宣示自己的权力。

他变得无比凶残。

在关押逃兵的二号营地，因为这些逃兵们消耗了大量的食物，他就对这100多位逃兵展开了疯狂杀戮。

他让这些逃兵跳入大坑中，用炮弹轰炸他们，用机枪扫射他们。

之后，他更是烧杀掳掠，奸淫妇女，无所不为。

有人可能会问，难道就没有一个人发现赫罗德是冒牌的吗？

当然有，而且有不少人。他们都曾对这位上尉起疑，然而，因为每个人心里都有着自己的小算盘，因为可以借助他假上尉的权力，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选择了看破不说破。

直到德国军事法庭发现了赫罗德冒充军官的事实，才结束了这一切。

这是电影《冒牌上尉》中的故事，看起来恐怖又戏剧，却是根据真人真事改编的。

权力的诱惑，让本来天性淳朴的赫罗德沉沦、疯癫，成了极度冷血的杀人犯。

为什么权力会让我们变得如此可怕？

爱尔兰神经学家伊恩·罗伯逊的总结，相当精辟。

他说，权力就像可卡因一样，会刺激大脑产生多巴胺，增强信心、精力、令人愉悦，但同时也会令人多疑、暴躁。

“有意思的是，权力和可卡因会导致同样的后果，上瘾沉溺，也令人更具有攻击性和更强烈的性欲望。”

也就是说，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人的许多变坏的行为，其实都是由权力刺激大脑产生多巴胺带来的。

放到更日常的生活中，就表现为有些资本家剥削工人而不自知；有些政客，认为自己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并为一己私利暗箱操作；有些明星，在红了之后会不可一世、处处都要特殊待遇等……

因为过量或持续的多巴胺，会让人的认知反应行为变弱，让掌权者对外界信息变得不敏感。一些具体的表现就是：TA会变得和现实失去联系，轻视他人，自大自恋等。

权力，就像被施了黑魔法的权杖，在带给我们力量的同时，也在吞噬着我们，甚至毁灭我们。

这场权力的盛宴，是我们共同打造的

权力降临到任何一个人身上，都可能会使其作恶，这很可悲。

但更可悲的是，或许所有人都恨当权者，但同时，所有人也都想成为握权人。

你有没有发现，生活中我们经常会对哪个人当了哪个官，津津乐道；如果是自己认识的人，还会感到无比荣耀；如果是朋友聚会，那么谁的官大，往往谁就会成为聚会的中心……

事实上，自古以来，我们就有“学而优则仕”的说法。

对待权力，多少人的姿态就是“仰视”的。

而一个更残酷的真相是，这种权力崇拜，可能早就写在人类的基因里。

国外曾经做过一项脑部扫描研究，结果发现：

给一小群学生看无家可归者或吸毒者的照片时，脑中与思考人类有关的神经活动较少。相比之下，如果照片里是社会地位较高的人，相关的神经活动则较活跃。

这一切，听起来似乎更让人绝望了。

难道这真的是一个无解的问题吗？我们只能祈祷有权者善良一点，对我们多一些理解和共情？又或者祈祷他们犯了错之后，可以良心发现，主动接受法律的制裁？

书单君的回答是，我们也不必过于沮丧，因为看见问题就是解决问题的开始。

我们的社会现在得以正常运行，而不是彻底崩坏，就是因为绝大多数当权者，已经成功克服了自己人类基因里的一些低劣本能。

而对于更大多数的普通人来说呢？我们又能做点什么？

著名导演李安，曾讲过一个故事。

有一天，他和老婆林惠嘉一起去买菜，菜市场的阿姨看到他俩后，就笑着对林惠嘉说：“你真好命，你先生现在还有空陪你出来买菜。”

林惠嘉听完却很不乐意，回答说：“你有没有搞错，是我今天特地抽空陪他出来买菜的。”

林惠嘉没有因为李安是知名大导演，就高看他，而是依然把他当成一个普通人。

当李安获奖时，林惠嘉会替他高兴，但她并不感到有什么了不起，更不会有“妻凭夫贵”的想法。

李安把奖杯摆在家里观摩、欣赏、得意洋洋时，林惠嘉会把奖杯都收起来，提醒李安，勿忘初心。

权力崇拜就像飘在天上的热气球，我们每一次仰视，都在为它推波助澜。

而我们每一个普通人能做到，就是至少可以在心理上祛魅，让它慢慢掉到地上来。

如果有一个人，把身边的当权者当作普通人平视之，十个、一百个、一千个……那么整个社会的权力狂热，或许就能渐渐降温。

那么权力带来的“同理心缺失魔咒”，或许终有一天，就能被打破。

撰稿｜艺一编辑｜真轻林尉

图源 | 《冒牌上尉》、部分图片来自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