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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黛丽·赫本的一生,也并非繁盛顺遂

2021-05-20 17:07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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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孙郁郁 蓝小姐和黄小姐

这个月初是赫本92岁诞辰,在社交媒体上刷到特别多关于赫本最美好时候的影片剪辑。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存在无论怎么看都不会腻的经典美人,赫本一定算一个,女明星们前赴后继乐此不疲地模仿着她的经典造型,但凡新人里有个神似她的,必定会大红,“奥黛丽·赫本”已然成为一个关于极致美好的形容词。

这想必是包括我在内的大部分人印象中的她,前阵趁着假期,终于把片单里关于赫本的纪录片看完了,我们总期许美人拥有繁盛顺遂的一生,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故事从《罗马假日》开始,影片是黑白的,派克与赫本的笑谈身姿却美得让人迅速忘记这老土的遗憾,其实罗马对赫本面言,也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城市之一。

她曾随第二任丈夫迁居罗马,在此居住近11年,二子卢卡在此出生,他的英语终生带着意大利口音。

▲一艘游艇上,奥黛丽认识了第二任丈夫安德烈。

但这段婚姻,带给她的痛苦与羞辱远大于欢乐,意大利的狗仔队曾拍到赫本的第二任丈夫在婚内至少与200个不同的女人厮混过。

这段婚姻虽然支撑了过长的时间,但还是不令人意外地结束了,为什么世上最为风华绝代的女神曾下嫁给这样一个混球儿,那也许要从赫本的童年经历找原因。

赫本的一生都在经历着重大的失去。

她的母亲是荷兰贵族,父亲则是一个常年缺席家庭生活的英国人,殷实的家境并无法保证她童年的快乐——父亲在她6岁时与母亲离婚回到英国。

赫本曾在纪录片中表述:“那是我人生第一个巨大的打击,我内心受到巨大创伤,仅余对生活的不安全感。”

8岁时赫本在英国的寄宿学校上学,父亲从未前来看望。比这更糟的是,赫本的父母都是纳粹支持者,这带给赫本羞耻与愤懑。

她的亲生舅舅被纳粹枪杀,一家人从贵族变为衣食无着,发育期的营养不良令她体重从未超过48公斤,这也许是一个现代女孩儿羡慕的数字,但却是战争留给她的伤痛之一。

父亲在英国加入支持纳粹的团体,母亲为纳粹写文章在报纸歌功颂德,年轻的赫本却与同事一起,为地下抵抗组织的英雄表演舞蹈与舞台剧。

35岁时,赫本已功成名就,她辗转通过红十字会联系到父亲,并在第一任丈夫的陪伴下去爱尔兰拜访,她渴望一个温情的拥抱,但连这都是奢望。

父亲只是很冷漠地接待了她,在父女合影中赫本笑颜如花,一手环在父亲背后,一手挽着他的胳膊,然而老男人勉强地把手放在她手上,肩与头部都偏向另一侧躲闪着。

父女重逢的一切都让赫本非常失望,跟朋友讲起这趟旅程,她不禁伤心地哭了。在大银幕上的成功,也并没有为赫本带来真实生活中的幸福。

赫本的第一任丈夫极难相处,在这段婚姻中,她还经历了两次流产,这对任何女人,都是极大的伤痛,对“为了孩子我愿意上月球”的赫本来说,更是如此。

▲赫本的第一任丈夫是同为演员的Mel Ferrer。他受不了赫本的名气,嫉妒她的成功,感觉自己活在妻子成功的阴影下,后来两人感情越来越差。

以至于在25岁时终于喜得长子时,赫本情愿息影长达十年,固然是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难能可贵,也因为赫本经历了不幸福有缺憾的童年,曾下定决心:“我会竭尽全力,避免我的孩子有跟我一样的遭遇。“

赫本的第二任丈夫就是前文提到的意大利心理医生,两人在邮轮上相遇。

对于赫本这样一个终生在寻找爱,刚经历了离婚创痛的人来说,也许是因为心理医生的话术,也许是意大利人的独有风情,带给她创可贴般的慰藉,两人火速陷入热恋,并很快结婚。

然而这位医生是情到浓时情转薄的典型,拉丁人热烈又冷酷,激情来得快去得也快,“虽然他治愈病人,却从未想要照顾好自己的家庭。” 赫本在一次采访节目中无奈地自嘲。

从赫本在意大利期间的多数录相资料和照片可以看出,那可以说是她一生中最干枯萎靡的阶段,让人感叹一段不健康的关系,一个错的人可以夺去一位女神眼中的所有光华。

在两次婚姻的失败后,赫本放弃了对婚姻的憧憬,一位名叫罗伯特·沃德斯的荷兰男演员陪伴她走到生命的尽头。

▲相识时,赫本还在为多蒂的出轨烦恼,沃德斯则刚刚经历丧妻之痛。两个人每天打电话,从诗词歌赋到人生哲学,无所不谈。两人都觉得自己遇到了一辈子都在找的人。之后的十多年里,他们互相陪伴,一起致力于公益事业。他们走遍数十个贫苦国家,为孩子募集善款。但是直到最后,他们也没有结婚。

“赫本优雅的气质,简洁隽永的时尚品味,年轻时天真灵动的银幕形象是她广为世人熟悉的印象,然而,真正的她却如此痛苦,这是她藏得最深的秘密。”《卫报》说。

童年不幸,婚姻失意,两次流产,癌症,这其中任何一样考验都可以将一个人打倒,却从来没有打倒过赫本。那些没有杀死我们的,让我们更坚强。

战争的磨砺,严苛的芭蕾训练,好莱坞的职场挑战,赋予赫本无比的韧性与决断力,所以有人说赫本既是丝绒手套,也是铁拳头。

她不仅将一腔的爱给了儿子,也以德报怨,在经济上赡养父亲直到其离世,更将大爱献给慈善事业。她的孙女回忆时说:“我相信对孩子和对世界各地的母亲的爱,是她修复自愈的方式之一。”

▲在年近60岁时,赫本被委任为联合国特别大使,她一年为此出行四五次,代表联合国基金会探望战乱和贫困地区的儿童。她的每次演讲都募款超过100万美元,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在她加入的五年后,规模扩大了一倍。

木心先生曾说过一句话:“白玉无瑕,遍体鳞伤”,我觉得没有比这八个字更能形容奥黛丽赫本的一生。

天赐的美貌让人艳羡,镜头下的芳华绝代让世人称颂,感情生活上的多舛又足够让过着最普通生活的人也为之心碎。

然而赫本有着强大的韧性,她强大的内心修复力量永远指引她在最困难的时候做正确的事:她的行止也真正如火炬般点亮了别人的人生,这种光亮,胜于一切大银幕的荣耀。

生活好像永远都不会偏爱某个人,无论你年轻的年迈的、无论你拥有多么美丽的容颜或者多么高深的才华。我想起另一位与赫本一样同样经历失去的女性——著名侦探推理小说作家阿加莎·克里斯蒂。

12岁父亲去世,愉快的童年宣告结束。母亲多病,20岁的阿加莎在物价较低的开罗定居,并在那儿写下了第一部长篇小说《白雪覆盖的荒漠》。

阿加莎的第一任丈夫一开始就不是阿加莎母亲眼中的理想女婿人选,丈夫应征入伍,但战争摧毁了他的健康和精神,此人变得不可理喻,在阿加莎因母亲去世的最艰难时分,因外遇提出离婚。

深受打击的阿加莎离奇失踪11天,成为报纸连日的头版新闻,各种自杀他杀的疑云四起,警方出动了直升机,警犬,湖泊打捞队寻找她,共计15000人参与了搜寻。

▲英国《每日邮报》、《纽约时报》各大报纸纷纷发布头版头条,大篇幅报道阿加莎失踪此事,报道中出现了大量吸引眼球的猜测。

这个在外人看来颇属离奇抓马的事件在今日看来,只是一个名女人情伤后的避世疗伤之举,但却对她的后半生产生了深厚的影响。

她拒绝评论此事,只在自传中有只言片语说:“感觉自己臭名昭著,甚至想放弃生命。”让读者过了80年还为之义愤填膺,心碎不已。

然而所有的失意,对于情感丰富的作家来说,都是养料,阿加莎后来把这段失踪上热搜的经历写进了小说。

借着笔名的保护,她深入挖掘自己,坦承“离婚意味我快乐成功自信的生活从此结束了“,并直面这个现实,以写作当良药,修复重创的内心。

▲英国干脆对这个著名失踪谜案开了个脑洞,拍了部电影《阿加莎与谋杀的真谛》,“揭秘”阿加莎当年到底去干了点啥。影片纯属虚构,片尾还非常正大光明标明没有受到阿婆方面的任何授权或同意

前夫曾为阿加莎的多部爱情小说带来重要的灵感,为平复失婚的创伤,阿加莎坐上东方快车去中东旅行,并在伊拉克认识了考古学家马克斯。两年后,这位先生成为她的第二任丈夫。

阿加莎从泥泞中拾起了破碎的自己,像考古学家那样,一点点清理了污迹和破碎,将创伤修复,转化为创作力,将遗憾转化大爱与责任,奉献出去,这是她们至今深得人敬爱的原因。

将曾经的“遍体鳞伤”逐渐修复回“白玉无瑕”,对于经历过沉重的伤痛与失去,经历过巨大的绝望人来说,是惊心动魄的战役,也是一场漫长的自我救赎之旅......

正如“浴火重生”的凤凰则是法国著名芭蕾舞演员珍妮·沙拉(Janine Charrat)。

珍妮1924年生于巴黎,自幼接受了严格的芭蕾训练,12岁就在电影《天鹅之死》中担任角色,并获得了极高赞誉。她不仅在芭蕾舞台上担纲首席,还很早就凭魅力与才华参与编舞,二十岁前就制作了舞剧《Jeu de Cartes》。

27岁的时候,珍妮创立了自己的芭蕾舞团,到处巡回演出。她不仅为自己的舞团创作并演出了一系列重要的作品,也为米兰,布宜诺斯艾利斯,布鲁塞尔等地的著名剧院和日内瓦,维也纳的芭蕾舞团编舞。

37岁时, 天降横祸,在一次舞台表演中因为蜡烛引燃了裙子造成珍妮的全身70%皮肤烧伤,甚至危及生命,当时有医生说她没有办法回到舞台。

当时对烧伤的主流治疗思路是“保命”,对损毁的皮肤几乎毫无办法,这就意味着,一代芭蕾美人要彻底告别舞台,以后也只能把全身大部分的地方遮住,靠专人的长期伺候,度过下半生。这对于舞蹈演员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然而,珍妮没有因烧伤而一蹶不振,在医院接受必需的治疗后,这位全身是伤的芭蕾美人被转移到了在烧伤治疗领域中小有名气的勃朗圣泉的水愈山庄做后续疗养。

▲她在勃朗圣泉的水愈山庄每天喝温泉,做水疗。

所有人都认为她的芭蕾事业甚至个人生活都将从此断送,但万万没想到在经过了4个月的治疗,这位美丽的芭蕾天鹅又重新回到了舞台,轰动了整个法国。

不到两年时间,珍妮以编导及舞者的身份在日内瓦上演了舞剧 《你将有自己的名字》。

从舞台上退休后,她并没有放弃自己热爱的舞蹈事业,做了一辈子的编舞家,演出足迹遍布世界。54岁在巴黎蓬皮杜艺术中心担任舞蹈顾问,并一直致力于培养扶助法国的年轻芭蕾舞蹈家,珍妮治愈烧伤后的人生更加精采。

70岁时,她的最后一部作品《耶稣基督受难记》在法国南部的教皇宫上演,75岁时,她被法国政府授予荣誉勋位。她是世界芭蕾舞台著名的黑天鹅,也被誉为是“二十世纪伟大的编舞家追随的先锋”。

如果说赫本这位热衷于慈善事业的人间天使,毕生所展现的,都是人间至美至真至纯,阿加莎则长于用引人入胜的笔力,揭露这世界与人心的黑暗复杂。

那法国著名芭蕾舞演员珍妮·沙拉则是浴火重生的凤凰,经历过绝望,最终与命运握手言和,重生后的她比任何时候都要自信、美丽,也更有勇气。

虽然上苍并没有赐她们顺遂的人生,但赐了她们毅力面对人生,她们坚韧,不服输不绝望;她们爱美,渴望美好永驻心间。

最重要的是,她们有豁得出去,永不放弃,永远相信自己可以从头再来的勇气。正如赫本所说,人比事物更需要重建,刷新,复兴,回收和救赎。

这大概是独属于女性才懂的一种体验,繁花落尽,再造人生。

特邀作者:孙郁郁

原标题:《扯白||真正白玉无瑕,曾也遍体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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