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突尼斯总统选举，“民主革命”与“回归传统”间的抉择

        突尼斯在当地时间11月23日迎来总统选举第一轮投票。这是继2011年茉莉花革命导致前执政23年的前总统本•阿里倒台后，突尼斯举行的第一次总统选举。上周日，进行第一轮选举的候选人共21名，不仅包括一名叫库勒苏姆·科努（Kalthoum Kennou）的女性，还包括多位本·阿里时期的政府高官。

        但普遍认为，主要的竞争将在本·阿里政府前高官贝吉·卡伊德·埃塞卜西（Béji Caïd Essebsi）和以反对本·阿里政府著称的现过渡总统蒙塞夫·马尔祖基（Moncef Marzouki）之间进行。

        自2011年“阿拉伯之春”绵延西亚、北非多国以来，包括叙利亚、埃及、利比亚等国先后陷入持续的冲突与动荡，由此突尼斯这一“阿拉伯之春”的发源地能否最终实现平稳的政治过渡备受瞩目。但自去年开始，突尼斯政坛风波不断，先后两位议员被杀导致执政的“复兴党”下台。如今，两位主要的竞争者成为一种象征，让世界期待突尼斯将在“继续民主革命”与“回归政治传统”之间做出怎样的调和。

  “本·阿里”体制将回归？

        10月26日，突尼斯成功平稳地举行了议会选举，世俗党派“突尼斯呼声党”（Nidaa Tounès）击败最强劲对手伊斯兰党派“复兴党”（Ennahdha）赢得大选。乘着议会选举成功的东风，“突尼斯呼声党”领袖贝吉成为了总统大选的最热门人选。

        贝吉现年87岁，是一名资深政治家，曾在两任突尼斯独裁领导人的手下任职，先后担任过突尼斯的内政部长、国防部长和外交部长。但却未成为2011年临时总理的人选，在茉莉花革命爆发后，他被任命为临时过渡政府的总理。

        伊斯兰党派“复兴党”上台后，贝吉领导了针对伊斯兰主义者的抵制运动，他成立了“突尼斯呼声党”。

        “他政治经验丰富，有能力带领突尼斯向正确的道路前进。”法国《解放报》引用一名呼声党党员的评论称。

        值得注意的是，在参加竞选的21名候选人中，原属本·阿里政府的官员成立了七八个政党，有四名前任部长要参加总统选举。2011年，这些本·阿里政府的前任官员被禁止参加制宪议会选举；而2014年，他们则被允许参加议会选举和总统选举。此前，在去年的国民制宪议会上，一项旨在禁止这些本·阿里政府的前任官员参选的投票以微弱劣势被否决。

        但是，除了马尔祖基，其他人都几乎称不上是竞争对手。

        但也有媒体表示，虽然贝吉作为“呼声党”领袖呼声很高，但他的高龄及健康问题也成为反对他的人着力攻击的点——下周六，贝吉即将迎来他的88岁大寿。

        同时，坚持政治世俗化的“呼声党”的成员中有很多是本•阿里政权的旧僚，因此很多反对声也攻击称，贝吉的成功将是旧体制的回归。

前政权高官 VS 反对派领导人

        几乎可以肯定，大选的主战场是在现过渡政府总统马尔祖基和贝吉两人间进行。

        马尔祖基于2001年创建了世俗主义政党——保卫共和大会党，2002年，由于反对本·阿里政权而被封禁，马尔祖基被迫流亡法国，该党则在法国继续活动。2011年初，突尼斯发生茉莉花革命，本·阿里政权被推翻，保卫共和大会党于2011年1月20日获得合法地位。

        该党在2011年10月23日的突尼斯制宪议会选举中获得29席，次于伊斯兰复兴运动党的89席名列第二。2011年12月12日，马尔祖基在制宪议会上被选为突尼斯总统。

        有媒体称，尽管“复兴党”未派出总统竞选人，但其暗暗支持马尔祖基。

        由于从2013年开始的持续政治动荡，民众对马尔祖基的不满日益上升。

        目前，两人的民意支持度不分伯仲，根据选举规定，若候选人得票率均未过半数，则要举行第二轮选举。因此贝吉不太可能直接通过第一轮选举，很有可能要在12月28日的第二轮选举中和马尔祖基相逢。

        媒体普遍认为，贝吉最终胜出的可能性更大。

“为了不摧毁突尼斯，我们选择放弃权利”

        在解释为何不参加总统选举时，伊斯兰“复兴党”领袖加努希（Rached Ghannouchi）向法国《费加罗报》表示，“我们做了一个很不寻常的选择：是放弃权力还是让伊斯兰派和世俗派对立僵持，从道德上我们选择了前者，因为后者会摧毁突尼斯。在民主的道路上，突尼斯需要的是多党派的合作，而不是只手撑天。”

        自2011年执政至今年年初，突尼斯“复兴党”一直奉行温和政策。他们曾试图采取土耳其的模式，在伊斯兰文明的基础上融入现代化和温和世俗主义。遗憾的是，太过柔和的政策导致其前后两年多的时间里一直无法有效地掌控突尼斯国内局势。2013年2月，突一名世俗反对派领袖被暗杀，而有证据显示暗杀者来自“伊斯兰阵营”，此次事件引发突政治动荡，总理贾巴利被迫辞职。3月，突政府改组，复兴运动成员拉哈耶德任总理。然而到了7月，又一名突尼斯世俗反对派议员遭暗杀，这再次引发突政治危机，突尼斯制宪议会也因此一度中止运转。10月25日，突各政治派别就解决政治危机开启全国对话，最终推举朱玛为候任总理，接替拉哈耶德。不过突尼斯国内局势仍然动荡，政府权力在不断的削弱中受到了来自各方面力量的掣肘。无奈之下，“复兴党”执政的基础也悄然消散。

        但也正是因为不同于埃及的“穆兄会”和利比亚极端的伊斯兰主义力量，“复兴党”在面对危局时候，更多的是运用协商和退让，让突尼斯在三年多来尽管仍然动荡不已，但是没有出现不同政治阵营之间大规模的暴力冲突，国内形势大体稳定，主要城市的安全形势仍然可控。

        目前，突尼斯的经济发展陷入停滞，财政危机十分巨大，国内失业率仍高居不下，30%毕业的大学生面临失业。邻国利比亚愈演愈烈的“伊斯兰极端主义”势力一直频频试图向突尼斯渗透，而在伊拉克和叙利亚肆虐的“伊斯兰国”更是为许多包括突尼斯在内的北非“伊斯兰极端主义者”提供了理想的去处。一系列内忧外患让民众重新期待一个强有力的政治力量领导该国。本月初，《纽约时报》一篇报道通过实地采访发现，不少民众甚至希望类似本·阿里这样的政治强人的回归。

或最终组建联合政府

        目前，从议会选举的情况来看，民众并不希望一方掌权（呼声党票数未过半，需要联合其他党派一起组阁），也坚决抵制激进党派。

        民调显示，“呼声党”和“复兴党”都获得了全国大约30%的支持率，但是任何一方都不可能赢得绝对的胜利。所以在突尼斯的议会体制中，赢得最多席位的政党需要寻找合作伙伴，组成联合政府，共同执政。许多人，包括一些渴望看到北非和平的西方国家，都鼓励主要政党联合起来，组成联合政府。

        尽管突尼斯仍然没有完成“阿拉伯之春”开始时人们寄予的希望——建立一个稳定的民主政治“样板”，但由于失序的社会并没有导致政治集团间大规模的仇杀和“无政府状态”，突尼斯仍然保留了“阿拉伯之春”在北非和中东最后的希望，这一希望同时也是将于下个月产生的下一任总统的沉重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