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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年前,与胡适和闻一多谈新诗的陈梦家

子仪
2021-06-23 1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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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近日,由中华书局出版的《陈梦家先生编年事辑》详尽搜集了与陈梦家先生相关的各种文献资料,条缕其生平事迹,描绘出一代学术巨匠的人生轨迹,同时还揭示了陈梦家与闻一多、徐志摩、胡适、郭沫若、顾颉刚、朱自清、冯友兰、钱穆、杨绛、林徽因、梁思成、方令孺、方玮德、夏鼐等众多名人的交往脉络,呈现出半个世纪的时代风云。澎湃新闻经出版社授权摘发书中1931年的编年事辑。这一年,陈梦家出版了第一部诗集,与胡适、闻一多有几封通信探讨新诗。

陈梦家

1月,陈梦家第一部诗集《梦家诗集》,由新月书店初版,徐志摩题签,印一千册。诗集共四卷,收入作者1929年到1930年的诗作四十首,另加序诗一首。序诗之后目次为:

第一卷:《一朵野花》《自己的歌》《有一天》《迟疑》《你尽管》《为了你》《那一晚》《叛誓》《心事》《夜》《露之晨》《歌》。

第二卷:《三月》《星》《一句话》《无题》《寄万里洞的亲人》《古先耶稣告诉人》《信心》《秦淮河的鬼哭》《葬歌》《丧歌》《马号》《炮车》《古战场的夜》《琵琶》《神威》《一幕悲剧》。

第三卷:《像一团磷火》《西行歌》《生命》《十月之夜》《你爱》《观音》《雁子》《红果》。

第四卷:《都市的颂歌》《秋旅》《再看见你》《悔与回》。

《梦家诗集》出版后,不少杂志发表了书评,连广东汕头一家不太知名的刊物《滨海文艺》都发表了专论,使陈梦家的诗名大噪。这部诗集被称为新诗寂寞里的火星。

1931年版的《梦家诗集》

1月14日夜,于小营304宿舍,作诗《命运的谎》。

1月20日,《诗刊》季刊创刊。普遍认为《诗刊》的创刊,是后期新月派形成标志。徐志摩还一再强调,《诗刊》缘于少数几个朋友的兴起,在《诗刊》创刊号的序语中他说:“现在我们这少数朋友,隔了这五六年,重复感到‘以诗会友’的兴趣,想再来一次集合的研求。”在《诗刊》第二期的前言中又说:“《诗刊》的印行本是少数朋友的兴会所引起;说实话我们当时竟连能否继续一点都未敢自信。”这少数几个朋友,正是陈梦家、方玮德、方令孺等人。《诗刊》创刊号上,汇集了后期新月派的强大阵容,同时刊登了陈梦家诗《悔与回——献给玮德》、方玮德诗《悔与回——献给梦家》及陈梦家的另两首诗《雁子》《西歌行》。徐志摩评介《悔与回》:“梦家与玮德的唱和是难能的一时的热情的奔放。”在《诗刊》创刊号的序语,徐志摩还交代:“本期稿件的征集是梦家、洵美、志摩的力量居多……校对梦家与萧克木君。”道出了陈梦家在《诗刊》中所起的作用。

1月,陈梦家回了一次故里——上虞县百官镇,作诗《白马湖》,落款写“一月二日驿亭”。

1月下旬,为翻译莎士比亚戏剧事,胡适前往青岛接洽。1月24日,在去青岛的船上,胡适读起了《梦家诗集》,觉得其中的小诗不可多得,长诗也比较成功,接着写道:“此君我未见过,但知道他很年青,有此大成绩,令人生大乐观。”胡适在青岛,还特别向方令孺谈起陈梦家的诗,表达了他的欢喜。

约1、2月,方令孺和陈梦家的部分往来书信,以《信》为题发表在《新月》第3卷第3期上,在《信》的题目下,陈梦家写了简短的序文,正文用了《你披了文黛的衣裳还能同彼得飞》的题目。同一期上,还发表了陈梦家的诗《都市的颂歌》,同时还刊出了《梦家诗集》出版的广告。

2月3日,于南京小营,作诗《供》。

《陈梦家先生编年事辑》

2月初,国立青岛大学放寒假,方令孺回到南京,向陈梦家转达了胡适的话。6日,陈梦家致信胡适,希望得到胡适的批评:

适之先生:

令孺女士到南京,告诉我你教她转告我欢喜我的诗,我很惭愧,二十年过得太荒唐,平常少读书,所以后此想多多阅读中西的诗,觉到自己能力总不够。今天志摩先生有信来,提到你给他的信,我们同感到诗在今日又有复兴的光景,但自己也深觉应该更加振奋才好。关于我的诗,我盼望你能写一封信批评一下。前在上海,无缘晤教,不知以后可有机会见到。南京大雪,天冷,恕我写得草率。此请

文安

陈梦家上  二月六日

2月8—9日,与朋友游无锡走太湖山中。2月8日,在太湖别墅,作诗《太湖之夜》。关于这次太湖之行,陈梦家在2月18日写成的《青的一段》中有所提及:“我已几次想着手写这篇传记了……我身体近来是糟蹋坏了,天气寒又伤风起来,况且正在我构思的时候,一件另外的事又给分了心,我有一次幸福的小旅行。因为这一夜美好的回忆,使我不安于缄默的过活。”

2月9日,胡适复信陈梦家,他在信中特别提到陈梦家的诗《一朵野花》,谓他和闻一多均极爱这一首,尤其是第二节。这就是后来发表在《新月》第3卷第5—6合期上的《评〈梦家诗集〉》。

梦家先生:

今日正在读你的诗,忽然接到你的信,高兴的很。

这一次我在船上读你的诗集和《诗刊》,深感觉新诗的发展很有希望,远非我们提倡新诗的人在十三四年前所能预料。我们当日深信这条路走得通,但不敢期望这条路意在短时期中走到。现在有了你们这一班新作家加入努力,我想新诗的成熟时期快到了。

你的诗集,错字太多,望你自己校一遍,印一张刊误表,附在印本内。

你要我批评你的诗集,我很想做,但我常笑我自己“提倡有心,实行无力”,故愿意赏玩朋友的成绩,而不配作批评的工作。自己做了逃兵,却批评别人打仗打的不好,那是很不应该的事。

我最喜欢《一朵野花》的第二节,一多也极爱这四行。这四行诗的意境和作风都是第一流的。你若朝这个方向去努力,努力求意境的高明,作风的不落凡琐,一定有绝好的成绩。

短诗之中,如《自己的歌》《迟疑》《你尽管》《那一晚》《夜》《露之晨》《信心》《马号》《雁子》,都是很可爱的诗。以风格论,《信心》最高,《雁子》也绝好。《雁子》的第三节稍嫌晦一点,其实删去末节也可以。此诗第六行,《诗刊》把“那片云”印作“那个云”,一字之差……不可放过如此!

《信心》的第六行:

年代和名称早记不清,

似不如作:

认不清了年代和名姓。

《葬歌》也很可喜。其第九行:

鸟莫须唱,清溪停了不流,

不如把“莫”“不”二字换过来:

鸟不须唱,清溪停了莫流。

便都是命令语气了。又此诗的第十四行太弱,不甚相称,似也可修改。

你的诗里,有些句子的文法似有可议之处,如《无题》之第五行:

我把心口上的火压住灰,

奔驰的妄想堵一道堡垒。

你的本意是把火来压住灰吗?还是要给心口上的火盖上灰呢?又如《丧歌》第五行:

你走完穷困的世界里每一条路。

《自己的歌》第六节:

一天重一天——肩头,

这都是外国文法,能避去最好。《叛誓》的末二行也是外国文法。

你的诗有一种毛病可指摘,即是有时意义不很明白。例如《序诗》,我细看了,不懂得此诗何以是序诗?更就诗中句子来看,栖霞的一片枫叶给你的一条定律怎么会是“没有例外没有变”?你的明白流畅之处,使我深信你并不是缺乏达意的本领,只是偶然疏懈,不曾用气力求达意而已。我深信诗的意思与文字要能“深入浅出”,入不嫌深,而出不嫌浅。凡不能浅出的,必是不曾深入的。

你的长诗,以《都市的颂歌》为最成功。以我的鄙见看来,近来的长诗,要算这篇诗最成功了。

《悔与回》里面有好句子,但我觉得这诗不如《都市的颂歌》。

《悔与回》不用标点,这是大错,留心这是开倒车,虽然也许有人说是学时髦。我船上无事,把这诗标点一遍,稍稍可读。但其中有许多地方,我的标点一定不能符合你诗中的原意。你想,你的读者之中有几个人肯去细细标点一首百行长诗?结果只是叫人不读或误读罢了。

我说不批评,不觉写了一千多字的批评,岂不可笑?写了就送给你看看。你有不服之处,尽管向一多、志摩去上诉。你若愿意发表此信,请送给《诗刊》或《新月》去发表。

你若寄一册《诗集》给我,我可以把我的校读标点本送给你,看看我标点校勘错了没有。

胡适。廿.二.九夜。 

2月13日,陈梦家致信胡适,感谢胡适对《梦家诗集》的“热诚的精细的批评”,信中详细地谈了诗集的情况,因为感觉错字太多等原因,希望胡适能帮忙让书店在最近期内重印一册校正本,也谈到新诗的前途,并且提议编一本《新月诗选》。

适之先生:

信收到了。先得感谢你热诚的精细的批评。本来,我不想这册初初印出来的诗有什么影响,你的来信,倒使我于惭愧之余,更思努力了。错字太多,实在因为印的时候太匆促,又在年底,而我也没有好好校正过,既是你已为我有更精详的校阅,费心把你那本校正过的诗集寄来,我已经在今晨另邮寄奉一册了。我盼望,你能否代我设法教书店在最近期内替我重印一册校正本,就根据你所校正的,而另外我自己也有发觉不妥的,及其他友好的意见,详为更正,并想增删几首。那序诗,原先想不要的,印好了我无法,以后一定删掉它。至于该要删掉的几首,是二卷内末了的《琵琶》《神威》《一幕悲剧》等三首,也是早先通知书店删去而未删去的。因《琵琶》一首在技巧上尚未圆熟,其他二首皆十四行,实又未符商籁体的格式,最近写了一首短诗《白马湖》,一首二十四行的《供》,一首商籁体的《太湖之夜》,预备添补进去,不知你的意见如何?有没有要删去的地方?这些我麻烦你给我一个详细的指教。再因为书店省钱,没有多登广告,你可否能为我在北方介绍一下。至于重印的事,更希望向书店提到。

你所写来的信,一些我认为极好极对的意见以外,我有其他要说的:《雁子》那首末节删了很不好,因我的意思没有完,有了末节才是形式一首因物起兴的诗。“那个云”,改“片”字,声韵上要清亮,“个”字太沉浊,和白华谈过,决定“片”字好,你的意思也许如此。《无题》第五行,文法的倒置,志摩先生也说过,定好押韵无法改。《自己的歌》第六节,“一天重一天——肩头”,那个直引号好像记得是饶孟侃加上的,完全是想把声音拉长。其他文法不妥的地方,我很想避免。《悔与回》没有标点,有好些人不赞成,志摩、白华觉得这首似乎不要也可以,但于读者方面,却甚不方便了。《都市的颂歌》我自己并不满意,因为有思想而表现得不圆满,不深刻,这首我原想不存的。但同时说这首好的人也很多,许是我自己不知道自己的好。我觉得《江阴》那首诗倒很美,文法上的错是改过了。《悔与回》是完全靠气势存在的,感情的真率当是全诗集中唯一可纪念的。

新诗的前途看来也许有点子光明,我们极想再掀起一个诗的复兴的风潮。我提议,新月可以出一部《新月诗选》,即是把新月出版的诗集合订卖。

南京下了十天雪,今天更大,天冷到不能写字,我写信又潦草又糊涂,得请你原谅。盼望常常能给我信,有什么指教的地方,我愿意多多听到。这刻有人约到鸡鸣寺看雪去。信搁下不写了。祝

著安

梦家上 

二月十三日 

2月上中旬,南京接连十天下雪,陈梦家受了风寒,但是在病中,于18日夜的中央大学宿舍,他最后完成了自传之一《青的一段》。

2月19日,闻一多致信陈梦家,这就是后来的《谈商籁体》:

梦家:

商籁体读到了,印象不大深,恐怕这初次的尝试,还不能算成功。这体裁是不容易做。十四行与韵脚的布置,是必需的,但非最重要的条件。关于商籁体裁早想写篇文章谈谈,老是忙,身边又没有这类的书,所以没法动手。大略的讲,有一个基本的原则非遵守不可,那便是在第八行的末尾,定规要一个停顿。最严格的商籁体,应以前八行为一段,后六行为一段;八行中又以每四行为一小段,六行中或以每三行为一小段,或以前四行为一小段,末二行为一小段。总计全篇的四小段,(我讲的依然是商籁体,不是八股!)第一段起,第二承,第三转,第四合。讲到这里,你自然明白为什么第八行尾上的标点应是“。”或与它相类的标点。“承”是连着“起”来的,但“转”却不能连着“承”走,否则转不过来了。大概“起”“承”容易办,“转”“合”最难,一篇的精神往往得靠一转一合。总之,一首理想的商籁体,应该是个三百六十度的圆形;最忌的是一条直线。你试拿这标准去绳量绳量你的《太湖之夜》,可不嫌直一点吗?至于那第二行的“太湖……的波纹正流着泪”与第三行的“梅苞画上一道清眉”,究竟费解。还有一点,十一、十四两行的韵,与一、四、五、八重复,没有这种办法。第一行与第十四行不但韵重,并且字重,更是这体裁所不许的。“无限的意义都写在太湖万顷的水”——这“水”字之下,如何少得一个“上”字或“里”字?我说破以后,你能不哑然失笑吗?“耽心”的“耽”字,是“乐”的意思(《书经》:“惟耽乐之从”),从“目”的“虎视眈眈”的“眈”,也不对。普通作“单心”,也没有讲。应该是“担心”,犹言“放不下心”。“担心”这两字多么生动、具体,富于暗示,丢掉这样的字不用,去用那无意义、无生气的“耽心”,岂不可惜?音节和格律的问题,始终没有人好好的讨论过。我又想提起这用字的问题来,又怕还是一场自讨没趣。总之这些话,深的人嫌它太浅,浅的人又嫌它太深,叫人不晓得如何开口。

一多。二月十九夜,青岛。

2月23日夜,年初七,于南京小营,作诗《摇船夜歌》。

2月28日,诗《白马湖》《城上的星》及译诗《一个杀死的人》(哈代作)载《文艺月刊》第2卷第2期。

约2月,诗《再看见你》《只是轻烟》载《新月》第3卷第4期。这期杂志出版时,未注明出版日期,但杂志上出现《诗刊》创刊号目录,同时《梦家诗集》的广告再次出现:“这是一册最完美的诗。其影响一方在确定新诗的生命,更启示了新诗转变的方向,树立诗的新风格。这集诗的特长,在形式与内容的谐和,是正如德国哲人斯勃朗格尔所说:最高的形式即是最圆满的表现。这诗集将是最近沉默期中的一道异彩,是一册不可忽略的新书。”

3月13日夜,于南京蓝家庄三姐家,作诗《女人,摩西的杖》。

3月22日夜,作诗《铁路上》。

4月20日,诗《摇船夜歌》《太湖之夜》《女人,摩西的杖》载《诗刊》第2期。

4月,小说《某夕》载《东方杂志》第28卷第7期。

约4月,《新月》第3卷第5、6合期出版。本期《新月》开设“讨论”一栏,刊发三篇通信——闻一多《论〈悔与回〉》、胡适《评〈梦家诗集〉》、闻一多《谈商籁体》,三篇通信的收信人都是陈梦家。

5月1日,《命运的谎》载《创作》创刊号。

5月23日,作诗《仓子》,初刊1931年6月1日《创作》第1卷第2期,收入《梦家诗集》时改名《给薇》,编入自选集《梦家存诗》时,又改名《小诗》。

5月,于中央大学,作诗《二十生辰》。

约5月,作诗《五月》。《供》载《新月》第3卷第7期。

6月1日,《仓子》载《创作》第1卷第2期。

6月19日,雨夜,于南京小营,作诗《告诉文黛》。

6月20日,端午节,作诗《潘彼得的梦》。

本年春至初夏,另作诗《沙漠的歌》《初夏某夜》《嘤嘤两节》。

6月,黄梅雨天,大学快要毕业的陈梦家在他的宿舍小营楼上,写下《〈梦家诗集〉再版自序》。

6月30日,小说《七重封印的梦》载《文艺月刊》第2卷第5、6期合刊。

7月,中央大学毕业,陈梦家拿到一张律师执照,但他没有当过一天律师。

7月1日,诗《在雨天里》载《创作》月刊第1卷第3期。

7月8日,于上海白渡桥,作诗《桥》。

7月10日,诗《天国》载上海《循环》周刊第1卷第5号。

7月18日,致舒新城信。用上海新月书店用笺纸,原件上并有“中华民国二十年七月份来信第1952号,中华民国廿年七月廿日收到”字样:

新城先生:

已自北平返否?兹有宗白华、徐志摩两先生介绍鄙友潘君源来所译凯撒经济名著一本,约定下星期一或星期二上午到编译所,将译本及原文奉上,便面洽一切。先此函告,并颂

撰安

陈梦家

十八日

7月19日夜,于上海天通庵,作诗《雨》。

7月,于上海天通庵,给小说《不开花的春天》写下短短的自序。

7月,《梦家诗集》增选后再版发行。再版本中,前面多了《再版自序》,再分别用《给薇》《露天的舞踊》《只是轻烟》三首诗替换了第一、二卷中的《心事》《神威》《一幕悲剧》三首诗。除原有的四卷诗外,增加第五卷“留给文黛”,为1931年春至夏所作诗12首。陈梦家笔下的“文黛”,特指方令孺,潘彼得是陈梦家自比。另外,内容和目次也不完全吻合,应该是编辑的失误。

7月,开始《新月诗选》的编选。

约7月,诗《铁路上》载《新月》第3卷第9期。

8月1日,《二十生辰》载《创作》月刊第1卷第4期。

8月7日夜,于上海天通庵,作诗《我是谁》。

8月10日夜,于上海天通庵,作诗《我望着你来》。

8月,于上海天通庵,完成《新月诗选》的编选,并写下《〈新月诗选〉序言》,他在文末落款时,用了“僭拟”两字:“二十年八月陈梦家僭拟于上海天通庵。”

在上海期间,徐志摩请陈梦家为他编一本《志摩诗选》。

8月29日,在暑假结束之前,陈梦家回到南京,他和方令孺同游镇江,登上焦山枕江阁。方令孺作诗《枕江阁》,发表在1932年7月《诗刊》季刊第4期。陈梦家作诗《焦山晚眺》,发表在《新月》第3卷第12期,后改名《焦山》收入《铁马集》。

9月,陈梦家编选的《新月诗选》由新月书店在上海出版,是新月派的重要作品集。《新月诗选》选取了徐志摩(8首)、闻一多(6首)、饶孟侃(6首)、孙大雨(3首)、朱湘(4首)、邵洵美(5首)、方令孺(2首)、林徽因(当时用林徽音的名字,4首)、陈梦家(7首)、方玮德(4首)、梁镇(3首)、卞之琳(4首)、俞大纲(2首)、沈祖牟(2首)、沈从文(7首)、杨子惠(3首)、朱大柟(6首)、刘梦苇(5首)等18人的诗作81首。陈梦家在序言中说是80首,实则有误。

9月7日夜,于南京,作诗《蓝庄十号》。

9月11日午夜,于蓝家庄,作诗《相信》。

9月14日夜,于蓝家庄,作诗《天没有亮》。

9月16日,于蓝家庄,作诗《夜渔》。

9月18日,小说《不开花的春天》由良友图书印刷公司初版,印数2000册。这部小说出版之后,反响极大,仅一年的时间就出了五版。1931年10月20日第二版,加印1000册;1931年12月20日第三版,加印1000册;1932年5月1日第四版,加印1000册;1932年9月1日第五版,加印2000册。

“九一八”事变,陈梦家参加学生运动:“‘九一八’事变以后,我曾参加了当时的学生运动,提出了‘打倒流氓皇帝’的口号。”

约9月底,诗《我是谁》《我望着你来》载《新月》第3卷第11期。本期《新月》还刊登了《新月诗选》广告和《梦家诗集》的再版广告。《梦家诗集》的再版广告是这样写的:“《梦家诗集》,出世刚六个月,就售完了。他写诗的态度醇正,内容与技巧的完美,已得大众相当的认识。现在再版本又出来了。著者此番将原集详为增删,又多加了一卷新作,有未曾发表的。这一卷新作,比以前表现得更要纯练深刻,要知道新诗已经走到了什么程度,一读这本书,说不定会使你惊喜。”

秋天,开始《雅歌》的翻译,朋友田津生给了他很多帮助,但也是因为田津生的病和死,译事停了下来。

10月5日,诗《桥》《问》《嘤嘤两节》《五月》《告诉文黛》《潘彼得的梦》载《诗刊》第3期。徐志摩《猛虎集》序诗原名《献辞》,由陈梦家改名为《云游》发表于《诗刊》第3期。

10月11日,于蓝家庄,作诗《燕子》。

10月21日,于蓝家庄,作诗《太平门外》。

约10月,诗《焦山晚眺》载《新月》第3卷第12期。

方玮德(也可能是方令孺)曾介绍陈梦家与舒芜的母亲马君宛通信,大约此时陈梦家寄了一本《圣经》给马君宛,对此舒芜在文章里有记载:

堂兄方玮德,比我母亲只小十岁,读中央大学时就以新月派诗人后起之秀著名,与他齐名的是同学陈梦家。方玮德不知道怎样介绍了陈梦家与我母亲通信。陈梦家寄来一本《圣经》,上面题道:“君宛女士病中伴读  梦家  二十年深秋寄自秣陵之蓝庄。”民国二十年就是1931年。他还寄来他的一张照片,题赠给我说“送给小珪”,其实当然不是送我。母亲与他通信中,不知道怎么谈起了梁实秋翻译的《潘彼得》。陈梦家来信说:“希望不要重铸文黛的错误。”母亲把她的回信给我看,信中写道:“可惜文黛的错误早已铸成。”还征求我的意见:“这样写行不行?”母亲那年还是三十三四岁的盛年,我最多不过十岁吧。

11月18日,陈梦家和徐志摩在鸡鸣寺的楼上,他俩之间有过唯一一次严肃的谈话,徐志摩谈他的生活,说要改变现状。也在这一天,陈梦家于鸡鸣寺大悲楼阁作诗《铁马的歌》。

11月19日,徐志摩坐飞机自南京飞北平,在济南开山附近飞机触山,机毁人亡。

11月20日,午间,陈梦家于南京得知徐志摩飞机失事,第一时间给方令孺写信告诉她这个消息,并且伤感“人事真是无常吗?”当晚,作诗《吊志摩》。

11月21日,致信胡适,拟为徐志摩编遗著:

适之先生:

昨午惊悉志摩先生济南山下焚斃,南中友好无不同声衰恸。弟拟为其编集遗作,存平诗稿文件,可否检出邮下,弟当负责整理之。前次先生南下驾临白下,曾数探尊址未获,致无法晤教,甚为怅怅。志摩先生尸骨昨已有人往收,此间或将举行追悼会。匆此不一,即请

大安

十一月二十一夜 

陈梦家敬上

《诗刊》稿件存平不少,亦请汇寄。《诗刊》仍拟出版也。

陈梦家在《纪念志摩》一文中又说,洵美要他就便搜集志摩没有入集的诗。可能邵洵美也有这样的想法,对陈梦家提了。

11月23日,于蓝家庄,作诗《致一伤感者》。

11月25日,胡适复书陈梦家。

11月29日,一早接闻一多书信,信中,闻一多嘱托陈梦家和胡适一起整理志摩诗全集,而陈梦家正好也有这样的想法,他计划在寒假回沪时完成。接着,陈梦家致信胡适谈相关事宜。

适之先生:

二十五日大札奉悉,慰甚。兹写就《吊志摩》诗一首,另邮寄上,乞代交追悼会。此间友好于徐灵过宁时,在下关车站致祭,皆流泪。唯追悼会而未定何日举行。

今早接一多先生来信,嘱弟与先生共同整理志摩诗全集,此事不悉书店方面已着手否?犹忆今夏在沪时,志摩曾面嘱弟编《志摩诗选》,事未成,而志摩死矣。弟现甚愿司辑录志摩诗全集之责,以应诗人生前之嘱托,并谢数年指引之恩,盼先生即以此意向书店提及,俾于寒假回沪时完成之。

《诗刊》四期将出纪念专号,现正拟写一哀悼之长文,并论诗人之诗。弟明春拟去青岛,一多先生来信,允为设法安插,弟意《诗刊》可交青岛方面负责编辑,先生以为如何?

令孺女士已赴平,见否?秣陵昨日降小雪,天时已渐寒。此请

文安

小弟梦家拜上 

二十九日

12月1日,致信胡适:

适之先生:

寄上《吊志摩》诗一幅,希转交追悼会,惟不及糊裱,可否衬一厚纸,俾便悬挂。

前信想已收到,即盼示覆,专此,敬请

文安

梦家上 

十二月一日

12月,陈梦家搜集了徐志摩《爱的灵感》《火车禽住轨》等诗,成一册,命名《云游》,这是徐志摩的第四本诗集。

12月20日,致信胡适:

适之先生:

大札并诗收悉,《狮子》或《追悼志摩》编入《诗刊》,此期悼诗合十首,全部大致已聚齐,明年一月当可出版。

志摩诗第四集已由弟编成,不日付梓。全集当依尊意,以年次排列,略需时日整理耳。前函请将存志摩《诗刊》稿寄下,不悉已检出否?至念。

今日在静安寺公祭志摩,吊客尚不少。弟亦以为非有长久纪念办法不可,奖金已收集否?从此《诗刊》决由一多先生主编,弟若在青岛当为襄助。

梦家 

十二月二十日

来信暂寄到《新月》编辑部转。

关于《诗刊》的编辑工作,《闻一多年谱长编》中写道:

是年九月初,徐志摩编完《诗刊》第三期,即将编辑工作移交陈梦家、邵洵美负责。徐志摩失事后,《诗刊》无人主编,陈梦家欲以先生主持此刊,但先生后来并未接手。

本日,诗《吊志摩》又载《北晨学园哀悼志摩专号》(北平晨报社1931年12月20日初版)。

12月31日,《青的一段》载《文艺月刊》第2卷第11、12期合刊。

12月,于上海虹口,作诗《圣诞歌》。写下《诗刊》第4期的《叙语》,表示“很想把新诗的内容更要扩大”。本期《诗刊》为“志摩纪念号”。

陈山评论:“徐志摩去世后,陈梦家成为新月诗派实际上的核心人物,当时他年仅二十岁。陈梦家之所以在后期新月系作家中占有重要的地位,是因为他的文学活动具有理论上的自觉,并对三十年代的新诗潮作出了自己独特的理论贡献。”

12月,莲时的《读〈新月诗选〉》发表在《中国新书月报》第1卷第12号,“肯定了陈梦家的诗歌作品,同时也指出了编选中的一些疏漏”。

约12月,诗《蓝庄十号》载《新月》第4卷第1期“志摩纪念号”,本期并有《云游》定于1932年1月出版的广告,实际出版在1932年7月。

    责任编辑:臧继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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