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有理无钱难离婚

原创 加美编译 加美财经

《大西洋月刊》在6月23日报道了美国穷人离婚难的情况，因请不起律师或付不起手续费等原因，很多穷人被困在无望的婚姻中，而一些选择自辩的人也难以驾驭复杂的法律系统。

萨拉在18岁时遇到了她未来的丈夫。他正与毒品和酒精成瘾作斗争，但萨拉认为婚姻会让他改好。但事实并非如此。萨拉在25岁之前生了两个孩子，她说她的丈夫越来越有控制欲并且家暴。她说，几周前，他喝醉了，反复打她的脸，她意识到他们必须离婚。

萨拉的离婚是最困难的一种—有争议的离婚，她和丈夫在孩子的监护权和财务问题上意见不一。她最初在找律师时遇到了困难。她最近告诉我：“我已经联系了所有我可以联系的律师，看他们是否愿意代理我的案子，但因为我没有钱，所以没有人愿意。”（《大西洋月刊》为保护萨拉，隐去了她的姓氏）。

我是通过一个Facebook群组找到萨拉的，这个群组旨在寻找无偿律师来处理他们的离婚案件。妇女们贴出了她们的瘀伤照片。她们上传自己配偶的照片。她们希望从未遇到过那个想要离婚的人。

最高法院已经裁定，宪法保证美国人在刑事案件中有权聘请律师，但在民事案件中却没有这样的权利，包括被驱离住所、儿童监护权纠纷和离婚等事项的诉讼。聘请一名私人律师来帮助处理离婚，可能需要花费一至两万美元。人们可以在法律援助组织寻求帮助，但没有足够的公益律师来帮助每个人。

2017年的一份报告发现，在低收入美国人经历的民事法律问题中，有86%没有得到任何法律援助或法律援助不足。由于其必要性，离婚受到的关注最少。所有其他情况，如有人即将失去他们的房子或孩子似乎更紧迫。帮助人们在没有律师的情况下申请破产的Upsolve的首席执行官罗兰·帕武鲁里（Rohan Pavuluri）说，“请不起律师的穷人活在另一个美国。”

一些专家认为，离婚就应该是艰难的，这样夫妇们才会尝试和解。

弗吉尼亚大学国家婚姻项目主任布莱德福特·威尔考克斯（W. Bradford Wilcox）说：“婚姻是为我们的孩子、成年人和社区培养更好的社会、情感和经济成果的一个重要因素。出于这些原因，我认为我们应该关注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无过错离婚兴起对公民婚姻的腐蚀。”

他支持普遍实行三个月的离婚等待期，并在资产分割和子女监护权方面，对希望维持婚姻的一方给予优势。

但有些婚姻显然是无法修复的，而且离婚比分居有好处，比如能够正式结束配偶一方为另一方做出财务和医疗决定的能力。一旦你离婚了，你的前任就不能再破坏你的信用了。离婚的高成本鼓励穷人分居，富人离婚。在一项大型研究中，约有15%的分居配偶（他们大多是有孩子的低收入者）仅仅保持分居，而不是离婚。

如果你正处于家暴环境中，或者如果你想和别人结婚，离婚也是很重要的。(威尔考克斯支持为受虐待的幸存者提供 “加速程序”。)

由于配偶在你死后有权获得你的财产份额，离婚可以防止前任继承你的房子或你的钱。同时这也是一个身份问题，哈佛大学法学教授詹姆斯·格雷纳（James Greiner）打比方说，“我不想再和那个懒鬼结婚了。”他最近研究了穷人寻求离婚所面临的障碍。

尽管离婚在情感和经济上都有沉重的代价，但它也能是有益的。一些年轻人报告说，在他们的父母离婚后，他们和他们的父母都变得更加幸福。特别是女性报告说，在走出糟糕的婚姻后，她们比以前更快乐。

多年来，随着各州使离婚变得更容易，女性自杀、家庭暴力和杀戮女性的现象都有所减少，以及男性花在家务上的时间增加。当法律发生变化，法官开始承认家庭主妇在离婚程序中对婚姻的贡献时，婚姻的数量也增加了，这可能是因为家庭妇女们更有安全感，知道一旦婚姻破裂，她们不会陷入贫困。

在最近的一项研究中，格雷纳和一个研究小组考察了费城低收入人群在五年内试图获得简单的、无争议离婚的情况。研究人员与法律援助组织 “费城穷人志愿者计划”合作，将311名寻求离婚者中的74人随机分配到一个可能与律师配对的人员库中。

那些尝试与律师配对的人更有可能在三年内成功离婚。他们中约有46%的人在该县离婚，而对照组中只有9%的人成功离婚。并非所有试图与律师匹配的人都得到了律师。有些人与他们的配偶和解了，有些则无法被律师联系上。

格雷纳告诉我：“如果你没有律师，你必须相当幸运才能离婚。”

无争议离婚是指双方都同意离婚，并同意如何分割财产的离婚。然而，离婚需要夫妻双方互相起诉，因此即使是最简单的案件也需要克服一系列复杂的障碍。

离婚法在美国因州和县而异，但一般来说，一个人可能至少得雇用一个递送文书人员，来把离婚文件交给他们的配偶，费用大约为200美元。他们可能不得不提交复杂的表格，面临多个等待期，并多次前往邮局、法院和法律图书馆，这些机构在5点后几乎都不可能开放。

在研究期间，费城的法院书记员不被允许提供法律咨询，因此他们甚至无法回答类似于哪些表格是正确的这类的基本问题。格雷纳说：“我一生都在学习法律，但连我都不知道什么是把记录转移给首席书记官的原令状。我不懂这些词是什么意思。”

而没有法律学位的人，估计也不会知道。

在费城，代表自己的诉讼当事人面临300美元的申请费，且不能用支票支付。最后一份重要的表格还必须用打字机填写，不能用手写。在其他地方，寻求离婚的人必须证明，他们已经在不同住所分居了几个月，这对低收入者来说也是难以承受的。

负责费城离婚法庭的玛格丽特·墨菲（Margaret Murphy）法官在一封电子邮件中批评了这项研究，说它忽略了一个事实，即在研究覆盖的时间段内，有1587人在没有律师的情况下成功的离了婚，这意味着有些人显然能够弄清这个过程。

她还说，法院后来增加了一个帮助中心，以帮助那些代表自己的人。

不过，当我问费城VIP组织的律师托德·诺斯坦（Todd Nothstein），他代表这项研究中的法律援助组织，要想获得有争议或无争议的离婚需要什么条件时，他给我发了这样的答案。

“如果你已经分居了必要的时间，通常是一年，那么你可以在起诉时提交一份3301(d)宣誓书。但如果你还没有分居那么久，那就得等，然后在适当的时候，再提交3301(d)宣誓书后继续下一步。

如果是双方都同意离婚，而你只是想同意，讽刺的是的是，对于那些已经分居一年或更长时间的人来说，过程往往需要更长的时间，因为法规上有个90天的等待期，过后双方才可以提交同意宣誓书，这叫3301（c）宣誓书。

提交完适当的宣誓书后，如果没有经济上的[分歧]，就能提交一份意向通知书，说明你要申请离婚判决书。然后，还需要经过20天的等待期后才能申请真正的法令。然而，当你提交3301(d)宣誓书时，你还必须向对方当事人提供一份空白的3301(d)反宣誓书，这样就给了对方当事人一个质疑所谓分居日期的机会。

如果他们对分居日期有异议，那么必须在离婚仲裁员面前举行听证会来解决这个问题，然后你才能申请判决。”

看明白了吗？而这只是第一部分。

离婚不需要这么难。费城离婚研究的作者在先前的一篇论文中写道，程序的复杂性源于律师间的一种 “国家强制的、类似于垄断联盟的系统”，也许是出于 “习惯、忽视、漠不关心、无知及/或愚蠢” 而长期存在。换句话说，这个系统是由律师设计的，而律师不喜欢改变。

无过错离婚的概念在许多州只有几十年的历史。例如，直到1966年，在纽约，通奸是离婚的唯一理由。可怜的丈夫们会雇佣一名女演员（据一篇法律评论文章所描述，她们通常是金发女郎）和一名摄影师，然后在酒店房间里上演所谓的通奸场景，以求结束他们的婚姻。

一位20岁的母亲在35起此类离婚案中成为 “无名氏”。与此同时，来自东海岸各地的妇女会乘火车到内华达州，因那里的离婚更容易。然后她们会住在 “离婚农场”，等待离婚需要的六周居住期。

错综复杂的离婚程序仍然带有一丝家长制的味道，其暗示国家不相信人们能做出负责任的决定。

乔治·华盛顿大学的法律教授、家庭司法诉讼诊所主任劳里·科恩（Laurie Kohn）说：“这是国家对保留婚姻和劝阻离婚的根深蒂固的承诺。”

有些人确实会放弃并保持婚姻，她说，“一般情况下，这类客户通常已经有20多年不再与配偶生活在一起并与之发生关系，然后他们就想复婚了。”

当孩子、共同债务或大量金钱出现时，离婚变得更加复杂。

弗吉尼亚州蓝岭法律服务机构的执行董事约翰·惠特菲尔德（John Whitfield）说，该法律援助公司不再代表客户处理儿童监护权纠纷，因为 “他们会占用我们所有的资源。”

有些人虽然独自与前任和其律师对峙，而法官对双方没有任何区别对待。他们前任的律师可以要求提供各类文件：银行对账单、账单和其他可以拉长诉讼时间的证据。

惠特菲尔德说：“当你看到有人在没有律师的情况下走进法庭，就知道他们会输。法院系统只会对他们翻白眼。”

纽约的离婚律师乔莱娜·路易斯(Joleena Louis)经常与一些雇不起她的人交流。她为他们提供咨询，在咨询中她介绍了自辩所需的条件。即使有律师，办理离婚也可能需要一年多的时间。她的工作使自己深信，是有太多的人在没有意识到离婚的复杂性的情况下结婚，也许应该在人们结婚前被要求上一堂课。

而获得结婚证却很容易—只需缴纳少量费用和填写表格即可。

格雷纳告诉我：“婚姻是一种罕见的契约，你不能仅由双方说‘我不想再过下去了’来解除。一些法律专家建议改革程序，使无争议的离婚变得更加简单，甚至能不在法庭上进行。而对于困难的、有争议的离婚，也许美国人该被保证能得到律师，就像他们在刑事案件中一样。”

在我采访萨拉之后，她不断联系她当地的法律援助办公室，该办公室只有两名律师可以处理五个县的离婚案件。令她欣慰的是，那里的一名律师同意代理她，因为她经历了家庭暴力，而他的案件量最近已经清理完毕。但其他数以千计的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原标题：《大西洋月刊：在美国，有理无钱难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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