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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留学生亲述:新冠疫情一年多了,我想和大家谈谈生命与死亡

2021-07-02 17:22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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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见过许多人离开,内心也不应该变得麻木。过去的2020里,我们见证了太多的生命的逝去。因为疫情,很多人甚至来不及告别。

过去的无法改变, 我们能做的只有珍惜当下。去年5月21日,我登记了人体器官捐献,我相信生命的存在和逝去有它的意义,当一个生命不可避免地逝去时,如果能帮助另一个生命延续,这是件多么美妙地事情。”

疫情笼罩下的过去一年无疑在每一个人心中烙下了沉重的烙印,尤其是身在海外的留学生,陆陆续续疫情爆发,一次又一次地封城、关闭校园,当然,还有真真切切看到身边的朋友、同学感染疫情,甚至死亡。

在去年5月21日,从到德国读大三的浙江女孩滴答同学做了一个特殊的决定——登记了人体器官捐献。而今天,她也想和我们分享一下作为一个00后,一位留学生对于生命的思考。

*为方便阅读,下文以第一人称表述

A life in a day,2011年的夏天,我第一次看到了这部纪录片,它有个很诗意的中文名字-浮生一日。它记录了2010年7月24日这一天在世界各地发生的事。

这是我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每个人的生活是那么相似又那么不同,想走出去看看的种子大概那时候就埋下了吧。

△A life in a day海报

01 。

来到新西兰之后,

我的“生死观”受到冲击

和大多数在体制内学习长大的孩子一样,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只是按照要求做着大家都认为对的事。按部就班地听课,完成作业,参加考试。

并不是说这样的学习模式不好, 对于国内的应试考试来说,跟着老师的步调走,是最简单且最有效率的。有时候我也会问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学习,在这样学习的过程中,我又学到了什么。

当我意识到如果只是思考这些问题而不付诸于行动的话, 我还是陷在这个循环里,所以我选择走出自己的舒适区。

△A life in a day剧照

对生死观看法的不同是我来到新西兰之后,感受到最大的文化冲击。尽管之前就有所耳闻,在西方很多国家墓地会和公园在一起,或者墓地的本身就是个大花园。但当我亲眼看见的时候,内心还是很震撼的。

我跟很多外国朋友讨论过这个问题,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么大的差别,除开外部因素,比如国内丧葬行业的管理依然有待提高,又或是每个国家城市化的进展不同,决定性的还是对生死观的看法。

我认识的大部分外国人都有宗教和信仰,对死亡没有这么大的恐惧。我的住家爸妈认为死亡是归于平静和安乐的一种方式,会离上帝更近一步,只要活着的每一天都尽力了,死亡就不会有这么多遗憾和不甘。

这让我思考怎么样的人生才有意义。在奥克兰的两年里,每当我内心焦躁不安又或是面临一些重要的抉择的时候, 我都会选择去这些公园走一走,读一读墓碑上的话,想象一下这个墓碑主人生前有着什么样的故事。每次这样走过之后,我都能获得内心的安宁。

△A life in a day剧照

腾讯出品过一部临终关怀纪录片《生命里》,给我印象很深刻是这些即将面临死亡的人,谈论的最多的是生命里的一些美好,是每一次的相遇,是吃到的很好吃的小菜,也许我们现在看来生活中微不足道的小事,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是弥足珍贵的回忆。

面对死亡的理解和勇气和面对新生的期待和祝福一样重要。人类对舒缓疗护,对安乐死的探索,让临终者感受到爱,关怀和尊严,也是一种对生命意义的探索。

△《生命里》剧照

即使见过许多人离开,内心也不应该变得麻木。过去的2020里,我们见证了太多的生命的逝去。因为疫情,很多人甚至来不及告别。

过去的无法改变, 我们能做的只有珍惜当下。去年5月21日,我登记了人体器官捐献,我相信生命的存在和逝去有它的意义,当一个生命不可避免地逝去时,如果能帮助另一个生命延续,这是件多么美妙地事情。

《挪威的森林》中有这样一句话——

"死并非是生的对立面,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死亡的意义也许就是在于让我们知道生命的可贵。

△A life in a day剧照

02 。

出国第六年

我是否走出“别人家孩子”的影子?

高中两年的经历,给我带来的最宝贵的变化就是学会慢慢认识自己,不断尝试新事物,找到自己真正喜欢且能为之奋斗的。

从为了高分而学习到为了学习而学习,为了自己而学习的转变过程很难。这就是需要在与外界妥协和满足自己内心声音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

今年是我出国的第六个年头,但是有时候,我还是没有办法找到一个平衡点。

我们的文化总是教我们怎么争第一,怎么想办法得到更多,和别人攀比。可能每个孩子的长大路上,一直有个“别人家”的孩子。

在这个不断比较的过程中会产生很多的欲望和负面情绪,渴望别人认可,渴望别人崇拜,又或是在比较中感到焦虑,自卑,自我否定。

△A life in a day剧照

来到德国的第一年,我不可避免的抑郁了。可能是对未知环境的恐惧,可能是德国的冬天太长,也有可能是peer pressure。

我好像陷入了一个死循环里,每天浑浑噩噩,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以及有无时不刻冒出来的眼泪。我尝试着自救,看喜剧电影,看心理医生,走出家门,我尽可能地做一切让自己感觉到快乐的事。

我开始尝试着学习心理学,找到我内心痛苦的原因,直面我内心的恐惧,并且尝试着和自己和解,接受自己最自然的样子。

我写下每一件让我害怕和焦虑的事,发现都可以归纳为一些人或事没有按照我的预期而发展。

这些“未知”,“无常”和“不可控“是我痛苦的根源。我们的大脑让我们对世界产生控制欲,而我们的本能让我们趋利避害,逃避这些痛苦。

我发现自己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恐惧,但是这样的负能量并不能改变现状,如果因为害怕失败,而什么都不去做,才是最大的失败。

我安慰自己,既然生活中有这么多不可控的意外,那就只能放下,接受生活带来的改变,不论在什么环境里,都尽可能的找到乐趣。

△A life in a day剧照

03 。

新冠一年有余

接受自己的平凡,与父母和解

这样的心态在这场需要长期抗战的新冠疫情战斗中拯救了我。从2020年3月到现在,我们经历一个漫长的防疫封闭。

我还记得防疫初期,网上都是坏消息,这些对新冠的未知,让人感到烦躁和不安。尽管当时航班连续被取消,我还是抱着随遇而安的心态,做好两手准备,如果不能回国,我也可以在这保护好自己。

因为新冠疫情,也让我拉近了跟很多原来不常见面的朋友的关系,隔着屏幕的聊天也很欢乐。

人们常说人生三阶段,知道父母是普通人,知道自己是普通人,知道孩子是普通人。跟大多数60后家长一样,我爸从来不在我面前夸我,小时候会感到很难过,现在长大了就能理解,这是时代给他们那一代人留下的烙印。

知乎上有个很有意思的提问,在众多有关电影本身的讨论里显得格格不入,“看《你好,李焕英》时孩子哭得稀里哗啦,但是回家后也没多刷一个碗,说两句,还一样顶嘴,为什么呢?”

获得最高赞的两个回答里有这样两句话,

“你想让她学贾玲,他想让你学妈妈”,

“孩子没指望一部电影改变你,你却希望一部电影让孩子脱胎换骨”。

而我想的是我们要放下对他人的期待,哪怕是关系最亲密的父母,我们也要放下对自己的期待,不被外在结果所定义。站在爸妈的角度思考,父母也是第一次当父母,在这个角色上摸索着成长。

△《你好,李焕英》剧照

爸妈对我们的爱,也不都是”无条件的“,他们对我们也有着期待,让我们的表现不符合他们的期望时,他们也会焦躁和不安,这是人类的本性。

就像父母控制不了我们完全按照他们的期望长大一样,我们也很难改变父母,让他们成为我们理想中模范父母的样子,毕竟人无完人。

学会和爸妈和解,不对他人过多地期待,就不会因为外在的评价感到痛苦。

接受自己的平凡,找到自己内在的价值感,注重自己当下的每一个选择,学会和自己和解。

阿德勒说:“幸运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我很庆幸有一个幸福的童年,如果没有,那只会让我走一段更长的路,但不会阻止我成为一个坚强明亮的人。

A life in a day,时隔10年,在2020年7月25日这一天,人们再次拿起了相机和手机,《浮生一日2020》,主角依然是这个世界上每一个普通而又不平凡的人。

尽管对于什么样的人生才有意义这个问题,我还是没有准确答案。可能是用力活着吧。

原标题:《德国留学生亲述:新冠疫情一年多了,我想和大家谈谈生命与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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