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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发现写作变得华而不实时，可以读读毛姆的作品

2021-07-23 21:11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文学报

Writing

今晚的夜读选自《小说创作大师班》一书，作者威廉·凯恩认为好的文笔是模仿出来的，写作者们可以通过细读经典，将大师们的写作技巧融入到自己的表达中。

其中，《萨默塞特·毛姆的创作方法》一文认为：每当你发现你的写作变得华而不实时，你可以试着读读毛姆的作品。乔治·奥威尔曾说道：“我认为对我影响最大的现代作家是萨默塞特·毛姆，我非常佩服他能直截了当、毫不夸张地讲述一个故事。”毛姆的作品在风格上从来都不矫揉造作、复杂浮夸，因此他被誉为“早期朴素风格大师”。

# 01

像毛姆一样选择人物

重要的原则是他们的类型要均衡，以形成鲜明的对照。拉约什·埃格里的《编剧的艺术》这本书提到，作品中的人物都必须经过精心的编排，“如果所有人物都是同一类型，例如他们都是恶霸，那么整个故事就会像一支只有打击鼓的管弦乐队一样单调怪异” 。当然，“为了多样而多样”也非挑选人物的目的，你的目标是让这些人物因为不同而产生冲突。在这一方面，毛姆显然是位大师。

《人生的枷锁》里的主人公菲利普·凯里是一位医生，也是一个敏感的年轻人。毛姆以自身为蓝本创造了这个角色。而另一位主要角色米尔德丽德·罗杰斯是菲利普的反面：她傲慢、挥霍、残酷，总是与菲利普发生冲突。事实上，随着他们关系的发展，她变成了一个虐待狂，而菲利普以近乎受虐的快感对她做出回应。“他们似乎总是处于争吵的边缘。事实上，他恨自己爱上了她，因为她总是在羞辱自己。”这两个角色从来没有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因为他们总是惹恼对方。

在书房中写作的毛姆

在《月亮和六便士》中也能看到相同的手法，毛姆以法国后期印象派大师保罗· 高更为原型塑造了主人公。小说中的这名画家名叫查尔斯· 斯特里克兰，他被描绘成一个冷血无情、只关心艺术的人，对他来说，人类无关紧要。他一点也不尊重他的妻子，甚至为了自己的艺术事业抛下她去巴黎旅行。

这部小说的另一个主要角色是二流画家德克·施特略夫，他是斯特里克兰的朋友。尽管他们都是画家，但两人在性格上刚好相反，在人物的配置上形成了很好的编排。斯特里克兰无情冷漠，施特略夫善良且富有同情心。

注意毛姆是如何让这两位画家相互对照，并将其与你作品中的两个主要人物进行比较。扪心自问，你能笃定自己已经创造出了类似的对比吗？只有当答案是肯定的时候，你才会心安理得，无须再对人物的性格进行修正。

# 02

组织小说的快慢章节

最容易被忽视的小说创作要点之一是在快慢章节之间进行转换。显然，把所有人物行动的章节放在前面，把所有分析的章节放在后面，会导致整个小说的不平衡。将戏剧性的紧张情节与深思熟虑的慢节奏部分相互交替，才会更引起读者的兴趣。

毛姆在他的所有作品中都穿插了快慢节奏。如《刀锋》一书讲述了年轻人拉里·达雷尔追求精神启蒙的故事。在小说开头的一个戏剧性场景里，拉里告诉了自己的未婚妻，他想去求学而非经商，这让她大吃一惊。

这一章的戏剧性效果因其未婚妻不愿流露内心的失望而增强了。“她的心脏在疯狂地跳动，陷入了极度的忧虑。”她假装平静地接受了这一消息，但最终决定还是不嫁给他，并主动归还他的订婚戒指。在这戏剧性的一幕之后跟着一个节奏缓慢的章节，女孩平静地向家人和朋友解释婚约已经解除。

同样的变换发生在小说结尾。在一个节奏缓慢的长章节里，小说的讲述者听着拉里倾诉他的精神追求。紧接着是两个简短的章节，描述了拉里的其中一个女友索菲·麦克唐纳的横死。

平静与暴力毗邻，这无疑是作者精心安排的结果。同样的穿插手法也出现在《人生的枷锁》中。菲利普带着米尔德丽德去剧院，接着送她回家。此时，他正强烈渴求着她。“他不知道该如何度过他的目光能再次在她身上栖息前的时光。”然而，米尔德丽德却冷落了他，他俩分开了，菲利普很绝望。在这些戏剧性的场景之后是一个延展的章节，菲利普反复思考了整件事情并为此感到孤独。然后，在第五十九章的结尾我们再次被推进一个戏剧性的场景——米尔德丽德又一次羞辱了菲利普。

显然，快慢节奏之间的交替可以发生在章节内部，也可以发生在章节之间。这种交替的效果也可以通过章节之间不同的段落长短来实现。段落越长通常意味着节奏越慢。一章全由短段落构成的章节后面可以接着一个全由长段落构成的章节。

毛姆在《月亮与六便士》的第五十一章和第五十二章中就运用了这种技巧。第五十一章充满了戏剧性，当中都是简短的段落和对话。它讲述了斯特里克兰如何到达南太平洋的塔西提岛，如何遇到了一位 17 岁的少女，并扬言要施加暴力，强迫她成为他的女人。在这个快节奏的章节后面是由臃肿的段落构成的缓慢章节，总结了斯特里克兰在之后的三年里与这个女孩的和谐相处。紧接着，又是一个快节奏的章节。在这章中，读者将看到斯特里克兰生活在土著人中间，并被作为他的模特的年轻男女包围着进行他的艺术创作。

# 03

推动故事的发展

推动故事发展的其中一个办法是将人物置于必须做出艰难抉择的情境之中。读者自然会想知道接下来将发生什么。毛姆在《刀锋》的故事中段用到了这一技巧。此时的拉里身处农场，他曾遇到两个女人——艾莉和贝克尔夫人。其中，贝克尔夫人明显很喜欢他。一天夜里，一个女人爬上了他的床……拉里随后和她发生了关系，他猜想这个人一定就是贝克尔夫人。但他却懊恼地发现，那个人其实是艾莉。这一转折迫使拉里做出决定。读者自然想知道他将如何处理这一情况。

在《人生的枷锁》的第三十章中，毛姆将另一个角色置于被迫做出决定的困境中。16 岁的凯西莉被房东发现和一个亚洲人有染。房东对两人的关系表示反对，并威胁要让这个女孩搬走。凯西莉必须决定接下来要怎么办。在经过多次冲突后，她决定和她的爱人私奔。这场冲突推动了故事的发展，让读者渴望接着往下读，看看女孩究竟会如何面对施加给她的、让她停止与爱人见面的压力。

这本书的中段还有一个更具说服力的例子。菲利普终于受够了米尔德丽德对他的不断羞辱，决定离开她到更为体贴、富有母性的诺拉身边。他认为自己是爱诺拉的，因为他们间的关系友好和谐，让他感受到心灵的慰藉。就在当读者们以为菲利普已经忘了米尔德丽德时，她却再次出现了。她向菲利普承认她现在过得很悲惨，因为新情人抛弃了她。刹那间，菲利普对她的所有渴求又重新燃起。他该怎么办？他会选择谁？读者们翻着小说往下读，渴望知道他将如何解决这场矛盾。

除把角色置于他们必须做出决定的情景中外，叙述者还可以通过激发人们对未来事件的好奇心，通过为之后的故事“打广告”的方式让读者抱有期待，以此加快故事的节奏。

在《月亮和六便士》小说的开头，叙述者称他非常了解查尔斯·斯特里克兰这个人，并在战争期间登上塔西提岛发现了关于斯特里克兰的秘密——“我发现了他悲剧性的职业生涯中最晦涩模糊的部分，我可以将其揭露出来。”不论是那些对人性有短暂兴趣的人，还是对这位艺术家备感兴趣的人，在看到这里时都被吊起了好奇的胃口，渴望知道更多的故事。什么是叙述者口中最晦涩模糊的部分？这在之后的故事中起到了什么作用？这些野史秘闻什么时候才会在我们的面前揭晓呢？还有比这更能让读者希望从作家身上获取更多讯息的技巧吗？叙述者对于公布小道消息的承诺，推动读者不停地往下阅读。

# 04

制造惊喜

惊喜是讲故事的关键要素。写作本身就是一个仅揭示必要的部分并将其他部分隐藏起来，最终让读者大吃一惊的游戏。

正当我们以为拉里和伊莎贝尔会幸福时，毛姆却透露道，拉里更感兴趣的事是寻找真理、启蒙和智慧。正当我们以为菲利普·凯里已经满足于与诺拉的关系时，米尔德丽德又再次出现。正当我们以为斯特里克兰在占有了施特略夫的妻子后，似乎找到了一个他真正爱着的女人时，他却抛弃了她。每次惊喜都会让读者感到震惊，并由此产生更高的阅读兴致。

在上述案例中，惊喜都给故事带来了重大转折并揭示了主要人物的形象。当拉里告诉伊莎贝尔，他希望跟世上的智者学习时，她取消了他们的婚约，给予了他自由。读者会好奇拉里接下来的打算。他的人物形象对我们来说也越来越清晰——这的确是一个不同寻常的男人！他拒绝了一个爱他的年轻漂亮的女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有机会学习古典文学，学习古人的智慧吗？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当米尔德丽德再次出现时，我们和菲利普一样感到震惊。

之后，我们更清楚地看清了菲利普的为人：他在渴求着那个对他最为苛刻的女人。这个惊喜向我们进一步揭示了主人公的人物形象，并让我们兴趣大增。只要你的惊喜与故事密切相关，它就会为你的故事增添光彩。

注意，毛姆为了达到令人惊喜的效果，并不是简单地让惊喜骤然发生，他总是先确保这些事发生的可能性。你必须确保情节上那些令人吃惊的峰回路转有着充分发生的缘由，并且这些转折是故事不可或缺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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