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长996，孩子007：家庭教育之痛谁来疗愈？

撰文/岳凡（华东师范大学心理与认知科学学院硕士生）

        闫涛（华东师范大学心理与认知科学学院硕士生）

运营/王云汐

 “又是一个辅导作业的不眠夜。”晚上十点，已为人父母的70后、80后望着同样快要被逼疯的孩子，不禁想起自己的童年：“我们以前上学没这么累啊！”

家庭教育的小时代

家庭教育已然成为时代关注的重点，从热播连续剧里即可见一斑——前几年的《小别离》《小欢喜》，还有不久前的《小舍得》，几乎在每一部剧中，观众都可以找到自己家庭的影子：家长焦虑养育，孩子痛苦成长，关系剑拔弩张……提及孩子的教育问题，这本几乎家家都难念的经，让许多人念出了窒息感。经书的扉页有这样一段话，它已成为社会共识：家庭教育支出为必需品，增加课外辅导投资，能够提高教育成功的几率。

为了能弯道超车，在充满不确定性的“乌卡”时代，家长倾其所有、竭尽全力为孩子创造最好的学习条件：学区房、名校名师是首选必备；琴棋书画、潜能开发等各种培优班更是家常便饭……“万里长征”的每一步，都保持冲锋的姿态。

一个家，几代人，在钱财、时间、精力上“超量”投入，对孩子进行“超前”教育，到底值不值？当代家庭教育究竟是真的没出路，还是大家在作茧自缚？

孩子教育的“最近发展区”

1933年，前苏联心理学家维果斯基提出儿童发展的“最近发展区”，指儿童实际发展水平与潜在发展水平之间的差距，前者反映的是儿童独立解决问题的能力，后者指在他人协助下儿童的问题解决能力。根据最近发展区的理论，家长应避免揠苗助长，在尊重孩子最近发展区的前提下，给予孩子适宜的帮助。维果斯基也提出儿童发展的社会性，即儿童的认知、学习、记忆、解决问题等高级思维在社会中发展。

知识的最近发展区

正如前面提到的，最近发展区涉及两个水平：一是现有水平，即已有发展区；另一个是可能的发展水平，指经过如教学等外界辅助所能达到的解决问题的水平。譬如，儿童在6岁的时候能独立进行10以内加法运算，而这时如有外界辅助，比如老师的教授，那么儿童可以提升到对减法的掌握。

那么问题来了：我们应该等到儿童到达某一发展水平，再给与其相关教育，还是直接给与其相关教育，以使其达到某一发展水平？维果斯基认为，如果儿童恰好在其最近发展区接受新的学习，其发展会更有效。在最近发展区内，儿童在外界辅助下，较容易吸收自己独立时无法接受的新知识。最近发展区的基础，是已有发展区，就学龄教育而言，就是独立自主完成教师提出的智力水平。若辅以帮助，孩子就能实现在最近发展区中的发展。由此可见，助长的前提是，苗处于什么阶段，否则很有可能适得其反——苗则稿矣。

有心理学家做了一个“摘苹果实验”，让两组学生用不同方法摘取悬挂在半空中的苹果。第一组学生一开始就摘高度远超自己跳跃高度的苹果，第二组学生则逐步摘取越来越高的苹果。开始时两组学生都很兴奋，踊跃摘苹果。然而，第一组学生根本摘不到苹果，因为苹果的高度远超他们的跳跃高度；而第二组学生不仅摘到了苹果，而且保持着开始的激情，跳跃高度也不断提升。然后，心理学家让两组学生去摘同样高度的苹果，结果令人惊讶：第一组学生没什么热情，应付几下了事； 第二组学生则斗志昂扬，不断跳跃，跳跃的平均高度也明显高于第一组。可以看出，第一组学生因努力无果，形成习得性无助心态，对后面的竞争失去信心；而第二组在不断努力之下看到自己硕果累累，信心倍增，跳跃能力也较之前有较大提升。

由此可见，尊重孩子的最近发展区，不仅要因材施教，因地制宜，还需因时而进，因势而新，这样不但有助于孩子获得新知识，而且能培养孩子对知识的兴趣。

超前教育问题已经引起了广泛关注。公共政策方面，2018年，国务院办公厅发文规范校外培训中的超前教育问题。然而，一个不争的事实是，学校内的超前教育同样严重，也需加大治理和监管力度。为何如此大费周章？因为人的身心发展有规律，不同阶段有不同特点。教育要尊重孩子的身心发展规律。对3岁的孩子教授6岁孩子才能掌握的加减法，并不能使他提前获得本在6岁时才拥有的最近发展区。揠苗助长，反而欲速不达，适得其反。

情感的最近发展区

情绪也有最近发展区。因此，教育应尊重孩子的情绪最近发展区，给予孩子适宜的情绪安抚。

每个人都拥有一定量的心理资源，它能支撑人进行各种有意识的心理活动及行为，比如学习知识和与同伴嬉戏。心理资源是有限的，调节情绪、抑制思想、抵抗诱惑等都会占用人的心理资源。当心理资源不足时，人会出现睡眠质量不佳、对环境刺激反应不当、行为失控等各类问题。近期的一项研究指出，过度补习会抑制孩子情绪表达、待人接物等非认知能力的发展。所以，无论校内课堂、校外补习或家庭辅导，教育者不能单单关注孩子的知识积累，还需注重他们情绪能力的发展。

有些时候，家长或老师越是不允许孩子出现某行为，孩子越有可能作出该行为。同样，学生越是让自己不要想即将到来的考试，越是心神不宁，现场发挥越差。这些现象都与思想抑制所产生的心理资源耗竭有关，一旦心理资源严重不足，孩子就会莫名其妙地表现出非理智行为，如叛逆、争执、打斗、内向攻击等。

针对心理资源不足的情况，积极心理学的研究为我们寻找到一条有效的恢复途径——诱导积极情绪。诱导积极情绪可以扩展人的认知范围、扩展注意力范围、提升思维深刻性、增加抗逆能力，改善个体的生理资源，同时，还能增加亲和力、信任感等积极品质。这就启示家长和老师，应适当让儿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鼓励孩子探索自己的兴趣爱好，尊重孩子的想法，从而使孩子体验到积极情绪，减少心理资源的耗费。

996和007未必能取得理想的教育效果

在了解了最近发展区这一概念后，我们不难发现，即便家长996、孩子007，也未必能取得理想的教育效果，很多时候，甚至适得其反。

其实，不管是孩子还是成年人，都有属于自己所处阶段的最近发展区，包括认知和情绪两方面。成年人在关注孩子的同时，应首先照顾好自身的情绪，并且对自身所处的状态有所认识和了解，安顿好自己的身心，再从孩子的发展水平出发，通过认识和应用最近发展区，带着孩子走向属于家庭的最佳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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