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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曦︱我的老师胡续冬

北京师范大学-香港浸会大学联合国际学院英语系 徐曦
2021-09-10 10:06
来源:澎湃新闻
上海书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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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生中,会遇到许多老师。从县城的幼儿园到市里的高中,考进北大,再南下读博,在求学的不同阶段,我得到过不同老师的帮助。他们的教诲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影响着我,直到我自己也成为一位老师。在有恩于我的众多老师中,硕士导师胡续冬无疑是最为特别,对我的人生影响最大的一位。

胡老师的特别之处很多,首先一点就是称谓。作为学生,我实际上极少叫他“胡老师”,而是叫“胡子”。他比我大十岁,有时在电话中,我也喊他“胡哥”。“胡子”是他学生时代行走诗歌江湖、混迹文学论坛的名号;成为老师之后,他依然保持着学生时代的率真耿直,没有一点所谓“北大教授”的架子。因此,在后面的行文中,我还是照旧称他为“胡子”。

初识胡子

2002年,胡子从北大中文系博士毕业,留校任教。同年秋天,我考入北大英语系,但是第一个学期,我并没有选他的课。虽然高中在网上瞎玩的时候,就误打误撞地逛到过“北大在线新青年”论坛,并被上面新鲜生猛的讨论所吸引,但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主持这个网站的大佬,就是选课手册上的外院青年教师“胡旭东”。胡子留校开设的第一门课,讲的是二十世纪欧美诗。在北大的诗歌圈,他已经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但我当时对北大诗歌的了解,还只限于海子、西川等几个名字,没听说过他,也就错过了他在北大讲的第一门课。

我是在2003年的春季,大一下学期,才第一次上胡子的课。为什么会选胡子的课,具体原因已经想不起来,但肯定跟中文系的朋友有关。高中时,赶上民营书店兴起,或买或租,在校门口的几家书店囫囵吞枣、半懂不懂地翻了很多书,其中就有钱理群的《心灵的探寻》,陈平原、夏晓虹编的《北大旧事》与孔庆东的《47楼207》。读了之后,简直对北大风度和校园生活着了迷,一心想考北大。因为这些书的作者都是北大中文系的老师,那时在我心目中,中文系就约等于北大。可是没想到中文系在贵州隔年才招生,我高考那年没有名额;我对英语也有些兴趣,想着可以用原文读福尔摩斯,也是一件过瘾的事,就报了英语系。那时候流行蹭课,英语系的老师们也很开放,鼓励我们不要只做“外语生”,而要做“文科生”,文史哲都要打好基础。开学之后,我就混进了中文系的课堂,蹭得多了,跟中文系01、02级一些同学逐渐熟络起来,从他们那里听到了不少胡子的传奇。他本科中文系、硕士西语系、博士读当代文学,毕业竟然留在了外国语学院教世界文学!这样的学术路径对我这个一心想读中文系的外院学生,具有空前的吸引力。而且,他秋季学期一开课,独特的风格和大胆的内容就在校园的文艺青年里不胫而走,选他的课就对了。

在去巴西之前,胡子开设两门面向全校的通选课,一门讲诗歌,一门谈电影,一般轮流着开。我那个学期,选的是“20世纪电影中的世界文学”。这门课以观影为主,会完整播放一部电影,而不是片断;在放映前,胡子会用十几分钟简要讲解相关的作家、作品和文学思潮,点出电影与文学之间的关联,有时也会介绍电影拍摄和流通背后的花絮。那还是DVD和IC卡电话的时代,身边大部分同学还没有个人电脑,也没有那么多电影院。即便是北大这种文艺气氛浓厚的校园,看电影的地儿也不多。一是大讲堂,二是南配殿,可选的片子也很有限。而胡子作为骨灰级的迷影老炮,坐拥新青年论坛“电影夜航船”版块的丰富资源,不仅自己阅片无数,手里还攒着相当多的冷门佳片,再加上他对世界文学长期的阅读积累,使他成为开设这门课的不二人选。

身处西南小城,在上大学之前,我的观影体验主要来自录像厅里的港片,外国电影看得极少,都是《第一滴血》、007这种好莱坞大片,还有被胡子在诗里戏讽过的《泰坦尼克号》,几乎没有看过任何欧美文艺片。阅读方面,虽然读得很杂,但周围能找到的外国文学作品很有限,主要是十九世纪的欧洲经典小说,还有少量侦探小说和科幻小说。至于二十世纪现代主义文学,除了一点卡夫卡和川端康成,其他都没读过。胡子那一学期放映的片子有《发条橙》《卡夫卡》《玫瑰之名》《邮差》《地下》《键》《贪吃树》《庞达隆上尉与劳军女郎》……埃科、略萨、聂鲁达、伯吉斯、谷崎润一郎、杨·史云梅耶、库布里克、库斯图里卡这些陌生的名字在短时间内接连涌入颅内,给我带来极大的审美冲击。常常头天上完课,第二天就跑去文科阅览室借书,疯狂地补读胡子提到的作品。我相信肯定还有别的同学这样干。因为好几次去得晚了,就借不到课上影片对应的那部小说,只能先借同一作家的其他作品来解解馋。胡子的这门课,迅速打开了我的文学视野,也塑造了我的文学品味,现代主义文学和文化成了后来我攻读博士的课题,也是我延续至今的学术兴趣。

这门课给我带来的不仅是审美上的启发,知识上的震撼,更为重要的是情感上的慰藉。在许多人的回忆里,胡子上课的风格是段子纷飞、金句叠出。他能够轻松地化用网络段子和热词,像说书艺人一样用巧妙的“现挂”来活跃课堂气氛。他的课堂,总是不乏笑声。那一学期的大部分课也是这样,甚至在非典初起、人心惶惶之时,他还能用胡氏笑话来宽慰大家。但4月初的一天,他走进教室,脸上不见往常的轻松,用悲切又有些严肃的语调,告诉我们张国荣去世的消息。那一堂课放映的片子,也临时换成了《阿飞正传》。这个做法,在今天某些高校恐怕要被扣上“违反教学计划”的帽子,但我却从中感觉到老师对文艺的真情。那一刻讲台上站着的不只是一位幽默风趣、知识渊博的师长,更是一位有血有肉、为情而动的活生生的人。电影和诗歌不是他用来谋生的工具,也不是迷惑青年的诱饵,而是他生命切切实实的一部分。我看到了他戏谑的背后重感情、讲义气的一面,认定这位老师是可以说心里话的人。那个时候的我,正处于迷茫和焦虑之中。英语系大一还没有多少文学课,占重头的是听说读写的语言基本功训练,令我有些沮丧;但因为词汇量不够,直接啃大部头原著又困难重重。对专业课缺乏足够的兴趣,去别的系蹭课又总是有些局外人的感觉。简单来说,我觉得这并不是我之前在书上读到的、想要过的那种诗酒江湖、以梦为马的北大生活,但我又不知道怎么做出改变、朝哪个方向走。在那堂课之后不久,我鼓起勇气给胡子手写了一封长信,在课后递给了他。现在想来,信中肯定满是文艺青年中二的牢骚和苦闷。但胡子并没有视我的投书为幼稚,而是跟我聊了一次,要义是念英语系很好,外语很重要,要把外语功夫练好,以后才能搞学术。我听了如释重负,也打消了一度想转系的念头。自此之后,我跟胡子课外的交往就逐渐多了起来,从一名听课的普通学生,变成跟着他读诗观影的文艺小友。受非典影响,那一学期的课并未上完。封校前一天,我请人帮忙在西南门外的硅谷电脑城配了一台电脑。后来课都停了,胡子借给我好些碟,成为我度过封校焦虑的一大慰藉。

2003年秋季开学不久,胡子接到学校的任务,即将远赴巴西利亚大学执教。他交游广阔,有很多朋友要一一告别。但临走之际,还想着我们这些跟他玩的小友,特地在家园二楼组了个局,请大家吃饭。记得到场的不单有选他课的学生,还有萧颂和常来蹭课的几位青年诗人。那天胡子有点像个提携后辈的江湖大佬,嘱咐我们以后多一块儿玩,切磋写作。萧颂和我后来各自离开了北京,没想到再次相见,竟然是在八宝山胡子的告别仪式上。胡子去了巴西以后,开始在博客上写专栏,取名“你那边几点”,我也和大家一样像追剧似的读他在南半球的多彩生活。读书写作遇到问题,也不时写邮件向他请教,就这样断续联系着,直到他2005年回到北京。

进入胡门

2005年春,在博客上看到胡子和阿子结婚的消息。返校之后,我就带了点家里做的腊肉香肠,好像还有一条遵义烟,跑去他们的“婚房”祝贺。那时他们还住在南门附近的十九楼,是座老的筒子楼,只有一间房,厕所和厨房与邻居共用。印象比较深的是门口挂了半幅蜡染布做帘子,显出与周遭不同的甜蜜生活气。从那时起,除了诗歌和电影,他又开设了“巴西文化”通选课。很多人已经读过他在《新京报》上谈巴西生活的专栏,所以一开课就立即爆满。他讲课很有技巧,不光善用声光化电,给我们讲冈波斯兄弟的多媒体诗歌;还自带道具,讲到巴西南部高乔人生活习俗的时候,会突然像变魔术一样,亮出一套马黛茶具,请大家品尝。马黛茶是用一根吸管,大家传着轮流喝。胡子一般会就近递给前排的同学,有的人可能担心卫生问题,但又禁不住好奇,想喝又不敢喝的样子令人忍俊不禁。稍一犹豫,就有那胆大奔放的同学从后排冲出来,一把接过就开始喝,又惹出一阵哄笑。胡子的课堂,从来不缺少热闹。他的活力感染着学生,教室里总是生机勃勃,没有冷场的时候。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眼看着本科就要毕业,我还贪恋校园生活,将来也想走学术的道路,但我成绩属于中不溜,不够保送本系的研究生。这时候又是胡子出手相助,让我去参加世界文学研究所的保研考试,跟他读研究生。2006年秋,我开始在世文所读硕士,选了胡子当导师,正式进入胡门。从那时到2008年夏天离开北京,是我跟胡子来往最为密切的一段时光,甚至有的时候差不多一周天天都见面。他在巴西研究中心(那时还在六院)给我们上研究生的讨论课,又让我做通选课的助教,课上就要见好几回。有外地的朋友来北大参加诗歌活动,他也常把我拉进饭局,去见见世面。一旦有空,他就和阿子带着我们四处去吃“苍蝇馆子”。说是“苍蝇馆子”,但其实都是相当有特色的小众美食。我脑子里还能很快蹦出来的就有牡丹园的食盅汤,大钟寺附近的巴州办,北航西门附近一家贵州菜,还有人大双安商场附近的“疯狂抄手”。他专栏里写过的馆子几乎都带我们去吃过。现在想来,他专栏的稿费恐怕都快被我们吃光了。那个时候,他们已经从畅春园搬到了蔚秀园,一居室换成两居室。虽然饭厅很小,但他和阿子就开始张罗着请朋友和学生们去家里吃饭。我是贵州人,口味相近,又好吃,也乐意洗碗,去蹭饭的次数尤其多。那几年,凡是中秋、元旦这些节日,基本上都是在蔚秀园他们家过的。跨年夜吃完年夜饭,他和阿子就招呼着我们去未名湖畔的钟亭,听敲钟。胡子做饭一般不要人帮忙打下手,只有春天挖荠菜、包饺子的时候才会让大家一齐动手。饭后活动一般是斗地主,打到九十点钟才散。可是他平时经常向我们推荐新出版的好书,我好奇他哪里来的时间阅读,后来有次问起,他说每天睡前要读半小时的书。高效阅读的习惯,是他能对各种学术新知信手拈来的背后的秘密,也是他的课程阅读材料不断翻新的保证。一位刚刚在今年春季学期修过他课的同学,在豆瓣上贴出了《现代主义以来的世界诗歌研究》的课程大纲(https://www.douban.com/note/811129297/),上面列举的诗人名单,来自包括马提尼克、北马其顿、斯洛文尼亚这些我们平时极少关注的国家。有人回复:“我是19秋季修的,每周cover的诗人有变动,胡子用心了。”胡子平时爱跟学生开玩笑,对待上课则是极为认真的。

胡子、绿茶和作者在鹫峰爬山

2007年,我做胡子《20世纪欧美诗歌导读》的助教,认识了杨大过、叶晓阳、西西废等新朋友;《新京报》的编辑、书评人绿茶也常过来玩,因为他太太也成了胡子的学生;还有刘寅、范雪、金勇等老友,加上人大考过来的诗人彭敏、何不言,一起玩的队伍壮大了。家里装不下,北京西郊多山,胡子和阿子到周末就带着我们往山里跑。胡子往往事先查好攻略,制定路线,他还能一路给我们指认好多山里的植物。他在重庆山村长到八岁,对乡野有着很深的情感。我印象中最为精神焕发的胡子,除了在讲台上,就是在山路上。

助我赴港

2006年的平安夜,是我人生中一个重大的日子。那天晚上,在他们蔚秀园的家里,胡子和阿子张罗了一个饭局,介绍我认识了阿子在人大的一位师妹,而她后来成了我的恋人和妻子。第二天,胡子让我带着她去逛北大周围的书店。他这一安排非常巧妙。我那时候经常混未名BBS的阅读版,每周都会去校内和周围的几家书店逛,书念得不怎么样,但“书皮学”的功夫还是有的。哪家书店卖什么书,甚至哪类书在哪个架上,能说个八九不离十,对文史哲新书的风评和作者八卦也了解颇多。几家店逛下来,据我老婆后来说,“觉得这人好像还有点见识”,给她留下了一个不错的印象。

我和女友的恋爱进展得很快。那时她已经在香港中文大学念硕士,平时我们主要是在MSN上网聊。2007年五一长假,我们约着去厦门玩几天,再去潮州她家里。我对穿着不大讲究,没什么像样的衣服。听说我要去见女方家长,动身之前,胡子还特地带我去五道口一家主打韩流的店替我挑了几件衣服。当年秋天,女友申请到奖学金,去岭南大学文化研究系读博士,我觉得长期异地恋不靠谱,急切地想要申请过去念书。胡子知道我的想法后,不但没有劝阻,更是好事做到底,帮我想办法。他敦促我翻译奥登悼念叶芝的文章,并推荐给《当代国际诗坛》发表;让我去广州珠江国际诗歌节做翻译,把我介绍给香港诗人、岭南大学中文系的教授也斯;带我去他的硕、博导师赵振江教授、洪子诚教授家里拜访,还把我的研究计划拿给洪老师看,请他给我写了一封推荐信。虽然我后来幸运地被香港大学英文系录取,而没有去岭南大学念比较文学,但如果没有胡子的宽容和帮助,我是很难下决心放弃念了两年的北大硕士学位,拿一张肄业证书赴港的。2009年3月,我们在香港屯门登记结婚。胡子和阿子特地飞过去,给我们作证婚人,在我们的结婚证书上签上了他们的名字。我们安排他们住在天水围的一家酒店,在那里,胡子写下了《木棉》那首诗。

胡子担任作者的证婚人

博士毕业后,我来珠海一家中外合作办学的博雅学院教书。无论是诗歌创作、翻译,还是学术研究上,我都不算是胡门的优秀弟子。有师姐已经担任核心期刊的编辑;与我同届的小鸭(黄茜),不但诗写得好,还翻译了萨拉马戈、安妮·卡森的作品;从美国留学归来的周星月师妹,习得了葡语,翻译过文德勒的诗歌批评,有着很深的理论素养和广阔的学术视野;师弟黄真本科念日语,工作之余翻译了不少东野圭吾、伊坂幸太郎和远藤周作的书。我既没有修习葡语,接上巴西文化研究这条线;也没有专注于现代诗歌的翻译与研究,虽然从没对胡子说过,但有时想起来不免有些愧对老师的感觉。2017年12月,金砖国家文学论坛在北师大珠海分校召开。胡子作为嘉宾陪同几位巴西作家来珠海。我们带着孩子去听会,又请胡子和他的好友、巴西学者富特·哈特曼教授一起去吃潮汕牛肉火锅。饭后他们又和闵雪飞老师、桑海老师、师妹阳祝云夫妇来我家里喝工夫茶,一时间家里很热闹。那次见面,胡子跟我说,看到我现在的工作和生活状态感到很高兴。虽然是聊天时随口一说,但让我觉得心安,没有辜负他当年的撮合和帮助。正如我妻子所说,“胡老师一直站在我们价值观的中心,以至于我们敢于做一些向边缘撤退的人生选择”。 

2017年胡子来珠海参加金砖国家文学论坛,在作者家给“徒孙女”讲故事

胡子再见

胡子告别仪式上播放的纪念视频里,有一段多年前《去他的巴西》第一版发行时,他在单向街圆明园店的发言,谈到他在巴西执教时的大学课堂:“总的来说就是他们的课堂气氛很随意。我在那里,老师和学生之间完全是一种平等的、朋友的关系。我也力图在北大倡导这种朋友的关系。但是大家还是在中国的这种教育传统之下,尤其是大学传统教育之下,对老师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敬畏。”对待赵老师、洪老师等长辈,胡子特别尊重,讲究礼数。我跟他去过几次两位老师家里,每次胡子都很严肃,从不乱开玩笑。他对学生,则是说到做到,真的一直保持这种平等的朋友关系,而没有什么传统的师门观念。说起来令人难以置信,这么多年来,我们从来没有一个覆盖多届学生的胡门微信群,是在这次得知胡子去世的消息之后,大家才拉起一个群。他对学生毫无所求,反过来对大家都特别照顾。2013年初,我和妻子去台湾开会,他把我们介绍给好友、美食家焦桐,让我们有幸得焦桐老师请吃了两回。这次在北京,碰到在苏州大学执教的诗人茱萸,听他提起去年有位师弟毕业去苏州工作,人生地不熟,胡子特地拜托他照应。

《去他的巴西》第一版

《去他的巴西》第二版

今年5月30日,老友绿茶来珠海推广他的新书《如果没有书店》,我们在阅潮书店作了个对谈。我的好几位学生也去了现场,回来后在微信公号记录当天的感受。我转到朋友圈后,胡子转发并评论:“胡门徒女婿绿茶在珠海和胡门弟子徐曦的活动,看徐曦弟子们的记录很精彩,好想去凑热闹。”范雪在下面留言:“有种当年打牌的人各奔了东西的惆怅。”我们都万万没有想到,下一次大家一起“凑热闹”,竟然是几个月后在八宝山跟胡子告别。

告别仪式结束的第二天,绿茶载着我去了胡子以前常去的斯多格书乡。我们把车停在邮电疗养院里面,步行过去。跟十多年前相比,除了路边停满了汽车,周遭的风物没什么变化。“超市发”还在,万泉河的水仍有些发臭,我们常去吃的那家浙江小海鲜也还开着,只是再听不到胡子的笑声,再也凑不齐牌局了。

    责任编辑:郑诗亮
    校对:张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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