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卫健委公号被投诉低俗，不妨多些宽容

文| 徐媛

近日，有网友举报，深圳卫健委公众号使用标题党吸引眼球博流量，建议进行整改。对此，深圳市卫健委回应，公号后续会适当收缩开放的推文尺度，保持专业、中性、客观的风格。诚恳倾听各方的批评意见，在宣传上做到雅俗共赏、老少皆宜，使卫生健康传播为更多的用户所接受。

网友之所以举报，源于深圳卫健委官方公号“深圳卫健委”一贯的“污科普”的风格。就拿近期的艾滋病知识宣传推文为例，标题使用“无套后入”等性暗示强的字眼，传播男男爱情故事。“污科普”是“深圳卫健委”成为顶流政务公号的“流量密码”之一。虽然标题上有哗众取宠、博眼球的意图，但若以此论断它以低俗手段追逐流量，到了需要整改的程度，“深圳卫健委”的庞大粉丝很难同意。

“深圳卫健委”近期推文

虽然标题有点污，甚至让读者“心惊肉跳”，但正文的内容相当专业，有很多硬核的干货。跟在引人入胜的男男性行为故事后面的，是艾滋病传播的现状、数据和重要的知识科普。如果只是一本正经地介绍这些枯燥的数字和知识，相信很多读者都会敬而远之。但“深圳卫健委”对标题的精心策划和接地气的生动表达，让它成为一篇争相传阅的热文，并成功带火了艾滋病的话题。官方漂亮地完成例行公事，读者欣然买单，互相成就，皆大欢喜。

现在有人举报其内容低俗，深圳卫健委表态后面会“收缩尺度”，让一个本可以视为新媒体传播教科书级的案例，蒙上一层阴影。很多“深圳卫健委”粉丝气急败坏，斥责举报者用心不良，行为丑陋。同样的内容，有人认为低俗、不堪直视，有人喜欢它大胆出位、别出心裁，这很正常，反对者也有表达不喜欢的自由。但是，动不动请求更高的权力层面介入，要求限制另一方的表达空间和创作方式，只允许自己中意的内容出现，这就很不体面、不讲武德了。

当然，也不是不能理解举报者的反感所在。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直接生猛的表达，都能接受略带黄色段子风格的科普。尤其，“深圳卫健委”不是普通的自媒体号，而是深圳卫健委的官方公号，代表着官方门面，人们不自觉地会对它寄予更高的道德期待，希望它风清气正，坚守正确的价值观，所传播的内容老少皆宜、雅俗共赏。

虽然，“深圳卫健委”的出圈，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打破了政务新媒体号刻板说教、严肃死板的形象，敢于调皮捣蛋、追赶潮流，但这并不代表，大众心中对官方角色的传统期待，可以在一夕之间被颠覆。这种期待，并不只是刻板印象使然，也有其现实需要。

过去，公众习惯认为，政府部门最重要的是干实事，部门宣传、公共政策的报道是媒体的分内事儿。所以绝大部分政务新媒体号，走的是四平八稳的路线——发发公文，宣传政绩，阅读量上虽惨不忍睹，但有时也是一种务实作风的体现。

在根深蒂固的传统期待下，“深圳卫健委”另类大胆、别具一格的尝试，自然备受争议，其任何往流量上靠拢的动作，都会被予以严苛的审视，怀疑它不务正业，背离了政务部门所承担的公共角色，背离了它所应坚守的公共价值。

“深圳卫健委”推文

“深圳卫健委”的成功出圈，并不在于它将各种流量元素堆积在一起，无下限地博人眼球；而在于它能够将有吸引力的传播，有趣的表达和科学严谨的知识普及，做到恰到好处的平衡。不仅在传播方式最大限度迎合受众的偏好，公号所发布的内容，大多是市民所需要的干货。某种程度上，这也是政府部门以喜闻乐见的方式，为公众提供信息服务。

广大网友痛斥举报者，担心日后的“收缩尺度”会影响到公号现有的风格，说明大部分人能够接受的表达尺度，比想象中要大得多。其实，一个东西是否低俗，不雅的内容能否进入公共视野，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公众的接受程度。这本是一个社会调节的事情：在一个开放社会，靠公众自发地选择，就能让低俗的东西优胜劣汰。但因为部分网友的不宽容，因为群起的举报和背后的处理机制，很多创新的表达和有价值的尝试，只要在尺度上稍有僭越，来不及经过自然自发的优胜劣汰过程，就早早地夭折了。能够像“深圳卫健委”这样言辞大胆、不时打擦边球，却能活下来的，并不多见。

网友声援“深圳卫健委”，某种程度上也是在捍卫表达和创作的自由空间。对于恶意消费公众、践踏道德底线的内容，人们自会抵制。对于一些不乏善意和价值的内容，尺度上放宽一点，天不会塌下来，道德也不会败坏到哪去。不论是官方号还是个人号，对于标新立异的尝试，只要不违法违规，我们不妨都包容一点，不要看见一个出格的词语，就下意识地认为对方“其心可诛”，忙不迭地到处举报。你可以不喜欢，但要允许别人喜欢，允许它们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