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求不明的劫机事件玄想：利比亚人会因此怀念卡扎菲时代吗？

2016年12月23日，利比亚发生劫机事件，让人们再次关注这个近来几近被遗忘、但却灾难深重之国。从结果看，劫机事件像是一出黑色幽默剧，悲剧开场，喜剧收场，飞机安全着陆，人员全部获释，劫持者投降，当事人有惊无险，算是类似事件中的万幸之例。

目前，还没有更多有关劫持者身份的消息。但有一点值得我们思考的，就是不管劫机者的身份如何，动机何在，劫机事件应当是当前利比亚国家动荡和社会悲剧的一个缩影。笔者甚至无据揣测，也许，劫机者是要以这种极端方式让世人关注利比亚问题和利比亚人的苦难；或许，自称“卡扎菲支持者”的劫机者是想以这种极端方式勾起人们对卡扎菲时期安定生活的记忆。

利比亚已成为“地区不治之症”

利比亚内战留下的三大遗产造成利比亚国家动荡，利比亚已成为“地区不治之症”。

一是民兵武装割据的现实。利比亚内战期间，各地民兵武装蜂拥崛起，就地做大，形成了大大小小200多个武装割据势力，它们代表着不同地域、不同族群、不同部落、不同阶层以及不同教派的利益。这些武装势力有时相互 倾轧，有时沆瀣一气，分化组合频繁，至今如此。

二是宗教势力与世俗力量对垒的权力格局。由国民代表大会支持的图卜鲁格“东部政府”；由宗教势力支持的的黎波里“救国政府”；在联合国主导下成立的民族团结政府；由极端组织“伊斯兰国”在德尔纳建立的“政府”等四大权力并立的格局，这种国之不国的分裂状态直到2015年12月利比亚政治和解协议达成、2016年4月“救国政府”力量宣布解散以及2016年12月极端组织“伊斯兰国”被清除出苏尔特后，方才结束四权争霸，最终形成世俗派和宗教派对垒的政权格局。

三是地域间形式上“统一”实质上“分裂”的现实。利比亚如今出现类似历史上的的黎波里塔尼亚、昔兰尼加和费赞的三大地域分割状态，东部地区实现自治，南部地区几乎成为“飞地”，整个西部地区则仍是最为动荡的地区。主宰各区域的力量往往自行其是。

严格意义上，自卡扎菲政权瓦解后利比亚实际上处于无政府状态，直至今日仍未建立起各派政治力量绝对服从的中央权威，导致短期共同政治目标实现后，所达成的长期政治共识难以得到各派政治力量的真正落实。当前，利比亚政治和解的最大成果当属将“伊斯兰国”组织清除出其盘踞之地，这本应给利比亚政治重建带来更多的利好消息。但由于共同对手的消除，旧有的之间的龃龉有重新爆发之势，从而进入了新一轮政治和解进程之中。

2016年12月14日，埃及组织召开利比亚问题开罗会议，邀请利比亚各派政治代表和利比亚周边国家政府代表等共商发展大计，与会各方承诺实现和解并声明将恪守解决利比亚问题的四项原则：维护利比亚主权和领土完整；支持国家机构；禁止外国干涉；维持公民国家。但声明不到两周的时间中，图卜鲁格的世俗派力量和的黎波里的宗教势力的对峙与冲突不仅没有出现人们期待的缓和，反而将长期形成的固有矛盾再次暴露在世人面前。正因如此，未来利比亚问题何去何从，似乎可以得出以下基本判断。

第一，权力分割仍是困扰利比亚政府的核心问题。短期内各派政治力量难以整合，仍然口惠而心不实，利比亚政府仍会保持当前形式上的统一，实质上的分裂状态。利比亚各政治力量之间的相互猜忌与地域利益分配难以消除。政令不出的黎波里的情况仍会继续下去，中央政府仍然难以汲取必要资源进行社会重建，进而导致民众对于政府权威的不信任感增加。

第二，经济短期内难以恢复，发展任重道远。历史经验表明，政权问题没有得到较为彻底的解决或是政局不稳，发展问题很难得到有效落实。五年的动荡与内战使原本富裕的利比亚百废待兴，工业和交通通讯等基础设施破坏殆尽，经济一度呈负增长，原油产量一直处于历史低点，缺医少药成为常态，投资严重短缺，几乎回到了石油经济兴起之前的经济生产状态。

第三，恐怖活动难以彻底消除，部落冲突和刑事犯罪等造成的社会动荡仍将持续。极端组织“伊斯兰国”失去盘踞之地，并不表明极端分子被彻底清除，恐怖袭击几乎每天都在发生。由于旧有国家权威瓦解，部落之间的原有平衡遭到破坏，亲前政权的部落与反前政权部落之间、阿拉伯部落与柏柏尔部落之间，以及存在各种利益争端的邻里部落之间的冲突此起彼伏。另外，多年的无政府状态和大量武装冲突，导致轻小武器泛滥成灾和法律缺失，各类刑事案件层出不穷，这些构成了利比亚当前社会动荡的主要源头。

（作者系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东研究所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