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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书画家应均辞世80周年:淡泊无争,受于右任推崇

胡竹雨 仲和
2021-12-21 08:39
来源:澎湃新闻
艺术评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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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均(1874-1941),浙江永康人。名万春,字敷华,又字仲华,晚年以“松石山民”为号。一生淡泊无争,磊落洒脱,诗文书画修养全凭自学不倦而致。

为纪念应均先生辞世80周年,浙江省义乌春及草庐美术馆近日推出“空谷生香——松石山民书画展”并出版《松石山民书画集》。展览展出应均先生精品力作60余幅,不仅有其代表性的碑帖融合的书法和独具韵味的兰花作品,还有山水和梅花作品,同时还展出应均的篆刻作品及其所刻的文房用品等。

应均

应均生活的年代是中国大变革的年代,康南海变法失败,回广州“闭门却扫”研究书法,写出《广艺舟双楫》,想在书法上改革,提倡崇碑抑帖。这一主张在清末民初影响极大,再加于右任的力推,一时间形成了民国初期的书风。在这书风中想跳出来并非易事,永康应均就是佼佼者,令人刮目,并折服了书坛权威于右任,一时成为佳话。应均书法诸体均工,擅画兰,好诗文篆刻,书画作品饱含金石之气。但由于种种原因,曾一度被书画界遗忘。

应均书画作品

关于应均生平,有说应均“一生落泊”。应均的身份的确特殊,过早失去父母兄长,十六岁就开始料理家务,坐店经营。所以有人就说他“只得与嫂子经营酒业糊口”,其实应均酒店营业已超出“糊口”水平。应均学识过人,书画名震一方,与他交往的都是永康文化名人,当地精英,解甲归田的仕宦,如吕公望,王体仁(曾任宣平县长),卢士希(家有藏书楼号“小抱经堂”,藏书万卷),程季焦(曾任孝丰知县、临安知事、跟吕公望仼省府机要秘书),周易三(儒商,家富收藏),守初和尚(善诗书画,是上封寺高僧),邵雄杰(永康邮电局局长)等等。应均就是这群精英中一员,许多政府要员都愿与他交往,新任县长也要上门拜访。于右任特地赠送应均一斤为自己特制的精墨。这些交往从《白县长邀游鼎湖》、《重九登龙虎山》及《吕公望招饮》等现存几首诗中可见一斑。满街人碰到应均都很敬重他,叫他“敷华先”,这是民国初年永康当地对德高望重人的尊称,正如当今“某老”一个意思。所以“落泊”之说很难成立。  

再说他是否“文人不得志”?应均他一生好读书、喜吟诗、偏爱书画,但他并非是以读书进仕,抱着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那种有宏伟抱负的所谓中国“文人”,对他来说不存在得志与失志。他是商人,是一位非常成功的儒商。应均虽遇失父丧妻之痛,但并没有父辈遭世乱之苦。至于避日寇战乱也已晚年了,所以说,他的一生总算安稳顺利。

远性和神八言联

应均篆刻

应均一生是自我满足于小康生活,安于认命,与世无争。有些亲友几次邀请他出去谋事,求个一官半职的,他都一一谢绝。“凭我行藏安懒拙,任人指摘定瑜瑕。”“毕生嗤懒拙,冰魚与林鸠。不随蛰虫振,狂负春色优。”“心无筹计拙鸠似,身少生涯懒妇如。一盏孤灯夜半坐,三竿红日被中居。”“把袂今生早伏机,前因己定是耶非。”“人生行乐尔,何必论云浮。似我懒与拙,应却分外谋。”像这样的句子频频出现在应均的诗文中。“居常以待终,交集无愆尤。”这就是应均的人生哲学,也是最准确的自我写照。吕公望为应均所书的墓碑就是“处士应仲华先生之墓”,这是对应均很恰当的定位。可惜这块“处士”墓碑早被拆,为永康水利兴修工程作贡献了。 

应均书画作品

更有人说他读书不多。的确他16岁父亲去世就辍学在家,但从他书写作品内容,赋诗作文中,看到涉及丰富的中国古典文学,如《文选》、《史记》、《诗经》、《论语》、《古诗源》、苏东坡、陶渊明、韩退之、历代书法论著,诸子百家等一些经典著作,诗中运用的典故,可谓知识面很广。他整部整部地抄《东坡全集》,这既练就书法又学到文学。你能说他书读不多吗?还有人认为应均开酒店,而且诗中也常出现酒,如“醉后不辞大白浮”、“襟前新旧酒痕留”,误以为他会喝酒。就想当然地描摹出他饮酒画画写字的情景来。其实应均平时不喝酒,家中来客临时到店里打酒,都要记账在册,他写字画画与酒无关,但他是一个“烟囱”,整天手不离烟筒。当年都是抽旱烟,客来就装一筒烟敬上,相当今天的递上一支香烟,这是民国初年的乡风。

应均书法成熟过程可梳理为三阶段。三岁至五十岁,为基本功训练期。五十岁至六十岁是应均书法变革期。六十岁后,属应均书法成熟高峰期。

从现存几幅五十岁初的作品中很明显看到他开始追求变革,把字形写得十分过分,显得生硬做作,一看就是刻意而为之。正如古人所否定的“分布犹疏,形骸未检”。这种字形与当今一些欲创新者所写的字形并无二致,这会不会是创新者的共性?不过应均这样的时间很短,这说明他及时察觉到这不是他该走的路,所以像这样的作品不多。应均在这条创新路上整整花了十年,到六十岁才水到渠成,形成自己独特面貌,自成一体,脱尽时习,以新面目独立于书坛。  

闲中醉里七言联

六十岁后,应均实行字体变革探索,从刻意做作到自然挥写,形成自己体势,再终融合了碑与帖,参考金文篆隶,结体变化有据。在“使转”运笔时通过笔锋的微妙转换,再加快慢的恰当掌控,使线条的变化呈现出绸带飘舞般的美感。在转折的处理往往以此笔法取代了“外拓”、“内擫”的形貌,这也构成了他独特的书风。古人说“吴带当风”,看应均书法线条的变化信然,观他的字就像是看画。特别在行草书中,字形变化完全随机应变,达到了出神入化,没有类同。他运用画画的美学理念调整笔画,善于营造出大疏大密的对比,平斜参差的巧妙处理,在题画的章法上留有板桥的遗意。看他的书法作品情趣挥暎,画意甚浓,但不生搬硬套,更不逾矩,一片天真自然,达到了“穷变态于毫端,合情调于纸上,无间心手,忘怀楷则。”(孙过庭语),令人视之“能不过度,使阅者心安”(摘自应均谈治印一文),这个“度”在应均的作品中拿捏得非常到位。也许这就是应均书法使人着迷之所在。  

古今平远七言联

到晚年,是他书法高峰期。在这期间出了大量精品。从作品中可以看出,他书法的风格还在变,在向稚拙朴厚的格调发展。这从给雪琴、志端、道痴晚期作品中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假如再给应均十年二十年,那会是怎样的结果?可惜老天不假其年,只给了他六十八年。

应均书作

应均书作

此次展览的作品征集,以应均最后十年的作品为主,展览也是定名“空谷生香——松石山民书画展”。“松石山民”是应均五十岁后开始用的名号。据介绍,在展览筹划和画册编辑过程中,主办方遵循一个基本原则,最大可能还原历史,最大分寸把握真实。真实不一定吸引眼球,但真实就像松石山民的兰花,悠悠的散发清香,持久而耐人寻味。

应均书画作品

空谷生香——松石山民书画展

时间:2021年12月1日—12月30日

地点:春及草庐美术馆(浙江省义乌市北苑丹晨二路5号)

(本文为上海文艺评论专项基金特约刊登)

    责任编辑:陆斯嘉
    校对:张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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