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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自然纪录片之父”的脚步,寻一场蝴蝶风暴|此刻夜读

2021-12-20 13:29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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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报 · 此刻夜读

睡前夜读,一篇美文,带你进入阅读的记忆世界。

蝴蝶

风暴

大卫·爱登堡,被誉为“自然纪录片之父”。1954年开始制作具有开创性的纪录片《动物园探奇》,此后,在长达七十年的职业生涯中,他策划、解说了《生命的进化》《飞禽传》《地球脉动》《我们的星球》等多部经典的自然纪录片,向观众呈现了地球生命的几乎每一个方面,并深刻地改变了我们认识自然的方式。

《大卫·爱登堡自然行记(第一辑)》生动地呈现了爱登堡早年的荒野经历和幕后故事。这位博物学家带领着我们穿行于丰富多彩的自然景观和生态系统,并以人类学家般的敏锐视角记录当地的风土人情,于野性和文明的碰撞中,感受人与自然迸发的生生不息的力量。今天夜读,带来他自然行记人生旅途中的点滴故事。

大卫·爱登堡解说的《地球脉动》《蓝色星球》《王朝》

暴风雨肆虐一宿,到了早晨,天空澄碧,纤云不染。后来,我们才知道昨夜登陆的定居点叫伊莱弗夸,这是瓜拉尼语地名,意为“秃鹫居住的地方”。尽管房子的主人南尼托和他的妻子多洛雷丝在罗萨里奥城拥有一座现代化的小房子,但他们很少去那里住。

虽然南尼托在这里住了好几年,但他从未想过要改善一下他们的生活。窗户上没有蚊帐,家里没有家具,房前屋后也没有种植香蕉树或巴婆果。多洛雷丝直接在篝火上做饭,她没有冰箱。从她俊俏却瘦削的脸上,可以明显看出这里的生活是多么严峻。

尽管如此,他们依然快乐、开朗、好客。他们说,只要我们愿意,在这住多久都可以。

他们的宅地上有好几栋建筑,一些长廊将它们连接在一起。从这些小木屋开始,地面向河道的方向倾斜,一直延伸到岸边光滑的红色砂岩,从而形成一处陡峭的斜坡。岩石下是库鲁瓜提河湍急的棕色河水,水位因为昨晚的暴雨而暴涨。南尼托在小屋后种了一小片木薯和玉米,再往后就是森林了。

大卫·爱登堡

安顿下来的第一个早晨,我们发现这里的空地上聚集了密密麻麻的蝴蝶,好像一场蝴蝶风暴,极其壮观。它们数量是如此之多,以至于我一挥网就捕到三四十只。这些蝴蝶特别美,前翅呈带虹彩的蓝色,后翅呈鲜红色,反面还有亮黄色的、如象形文字一般的花纹。我认出它们属于图蛱蝶。

蝴蝶迁徙向来以数量多和距离远著称于世。伟大的动物学家毕比曾经见过一群蝴蝶迁徙,据他描述,蝴蝶以每秒一千只以上的数量飞过安第斯山脉的一个山口,并且持续了数天之久。其他许多旅行者和博物学家也观察到同样的情形。然而,伊莱弗夸的图蛱蝶并不是移民,它们仅在小屋周边的空地上飞舞,我从未在几码之外的森林和下方的河流见过它们的身影。

后来,我们摸出了蝴蝶风暴的规律。我们发现蝴蝶总是在暴风雨之后出现,那时天空晴朗,阳光充足,河边的岩石被太阳晒得滚烫,赤脚踩上去甚至会感到疼痛。

随着夜幕逐渐降临,蝴蝶开始慢慢飞走,到了天黑透的时候,它们会全部消失。如果第二天的天气不是那么闷热,它们就不会出现。或许这种特定的天气促使成千上万的蛹孵化,从而形成蝴蝶风暴。然而,这些昆虫在黄昏时飞到哪里去了?蝴蝶的寿命虽然不长,但是也不至于短到一天之内全部消失。它们是不是飞到森林里,一排一排地栖息在大树上的绿叶之间呢?我尚不清楚。

图蛱蝶属的蝴蝶不是唯一一种在伊莱弗夸周围出现的蝴蝶。我从未在其他地方见到如此之多的蝴蝶,它们不仅数量大,而且种类繁多。为了打发时间,我会在没有其他安排的时候收集一些蝴蝶。我没有尽全力,也没有刻意去寻找,更没有像一位真正的昆虫学家那样,去击打草丛或者探索沼泽;我只是在碰到一些从未遇见过的种类时,试图捉上一只作为标本。

即使这样,我在两周时间内,在伊莱弗夸及周围地区还是收集了九十多种不同的蝴蝶。如果有足够的耐心和更多的技巧,我在这个小地方捉到的蝴蝶种类至少会是现在的两倍以上。整个英国发现的蝴蝶种类,包括那些罕见的迁徙物种,也不过六十五种。由此可见,这个数字是多么惊人。

我见过的所有蝴蝶当中,外形最华丽、体型最大的当数一种闪蝶,它们只生活在森林里。和同科的其他亲戚一样,它们的翅膀上有着光彩夺目的亮蓝色纹饰。它们的翼展能达到4英寸。

刚来的时候,我看到一只大闪蝶在森林里慵懒而无拘无束地飞舞,便穿过灌木丛开始追赶,即使被荆棘勾住衬衫也不曾放弃。我疯狂地挥动着网兜,试图跟上它那不断变化的飞行路线。然而,闪蝶在被追赶的时候,或者用更科学的语言来表述,在受惊时,它们的行为会完全改变。只要我的网一靠近,它们立刻改变飞行姿态,快速而笔直地飞走。它们往往会向上飞到树枝之间,我在下面根本够不着。后来,在经过数次徒劳的努力后,我才意识到不改变战术,永远捉不到闪蝶。

闪蝶喜欢在开阔的区域飞舞,不会受到树枝和灌木的阻碍,所以南尼托的工人们开辟的林间小道成为它们的最爱。工人们利用这些道路将木材运送到河边。闪蝶经常在这里翩翩起舞,它们的翅膀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起初,我会举着网朝它们走去,随时准备行动;后来,我发现只要我一挪动,它们就会受到惊吓,立马调转方向,飞进枝繁叶茂的林间。

更好的策略是拿着网,站在树下一动不动,等到这些昆虫毫无察觉地飞到我触手可及的地方,再奋力一挥,让它们落网。这和板球运动没什么两样,而且,闪蝶诡异的飞行路线具有欺骗性和不可预测性,与投球手们投出的任何曲线球都不相上下。

然而,还有一种更为轻松的方法。专业的蝴蝶猎手会用诱饵引诱昆虫,诱饵通常用糖和粪便混合而成。但是,这里似乎用不上它。森林里长满野生的苦橙树,地上有很多腐烂的果实。闪蝶们总是成双成对地落到地面上,吮吸发酵的果汁。即使在它们进食的时候,我也必须小心谨慎、悄无声息地靠近它们,直到最后再给予它们准确的一击。

其他的蝴蝶有着不同的“口味”。有一次,我在森林里散步,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我循味而去,发现一具腐烂的大蜥蜴尸体。我根本辨认不出这是什么,它的表面几乎完全被颤动的蝴蝶群覆盖了,这些蝴蝶深蓝色的翅膀巧妙地变换着图案。它们被这恶臭的盛宴深深地吸引着,以至于我能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它们闭合的翅膀,把它们摘出来。

尽管图蛱蝶、闪蝶及森林里其他蝴蝶群体都非常大,但就数量来说,它们都无法和一种聚集在河边的艳丽的蝴蝶相提并论。

第一次见到规模如此庞大的蝴蝶群时,我惊诧万分。有一天,我走出潮湿阴暗的树林,走进一片阳光充足的草甸,只见茂盛的小草间点缀着几棵小棕榈树,一条小溪静静地穿过莎草和苔藓,从一座深褐色的池塘流到另一座深褐色的池塘。我安静地站在树荫下,用双筒望远镜搜寻着草甸,因为我担心贸然走到阳光下,会吓到那些在溪流边吃草或捕鱼的动物。不过这里看上去特别冷清。突然,我看到远处的小溪正在冒烟。有那么一瞬间,我荒谬地以为自己在这里发现了一处温泉,或者一个硫质喷气孔,也就是在休眠火山侧翼出现的那种。不过理性告诉我,这个地方不可能有火山活动。我疑惑不解地朝烟雾走去。当距离它不到50码时,我才看清楚,那是一片由蝴蝶组成的“云彩”,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蝴蝶风暴

当我走近它们时,地面无声地爆起一大朵黄色的云,然而,令我诧异的是,我站在那里还未离开,蝴蝶便再次降落在地面上。它们是如此密集,以至于收起翅膀趴在地面上时还是摩肩接踵,我几乎看不到下面的沙地。几码远的地方,在这张抖动的黄地毯边缘,一群黑色的犀鹃正忙着食用毫不反抗的蝴蝶。它们眼里根本没有我和这群鸟。

尽管接下来的几周,这样景象和经历变得越来越常见,但对我来说,它依然具有强大的吸引力。我们发现这些“喝水”的蝴蝶群不仅出现在溪流和沼泽地,在伊莱弗夸上游的银色河滨和沙坑里更为常见。

只要阳光明媚,我们在那里肯定能看到一群群花哨的蝴蝶。除了我第一次发现的黄色蝴蝶外,那里还有许多其他种类,每种都自成一个团体。我数了数,这里光是凤蝶就有十几种之多。它们体型较大,姿态优美,在喝水的时候总是不停地抖动翅膀。它们的翅膀,有些是天鹅绒般的黑色,翅尖上有胭脂红的斑点;有些是黄色的,点缀着黑色的条纹和斑块;有些几乎是透明的,只有黑色的脉络。

同种蝴蝶聚集在一起的原因,似乎是它们只会被自己的形象所吸引。一只飞舞的蝴蝶看到和它颜色相像的蝴蝶,就会停下来,几分钟之内,四五十只相似的蝴蝶就会聚集在一起,但是并非总是全都一样。

它们的视觉辨别能力可能并不是那么完美,当我仔细观察这些蝴蝶群时,我经常能发现每一群里都有几种不同的蝴蝶。它们虽然表面看上去相似,但实际上相差甚远,不仅在图案细节上有所不同,有时就连体型也有差异。一开始,我认为这可能是个体差异,也可能是性别差异,但后来经过科学鉴定,我才知道它们是不同的物种。

内容选自

[英国]大卫·爱登堡/著

李想/译

译林出版社

新媒体编辑:袁欢

配图:本书插图

原标题:《跟着“自然纪录片之父”的脚步,寻一场蝴蝶风暴|此刻夜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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