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景芳用互动叙事方式探索汉代历史，让读小说像“打游戏”？

不管是读小说、看电影还是电视剧，读者或观众常常都会对故事的结局不满意或者有自己的想法。现在全球首个中文互动叙事平台或许能为读者提供参与故事情节创作的新方式。

这个名为“巧书”的互动叙事平台于2016年12月9日开启公测。写作者在该平台撰写故事时，需设立情节走向的分支或者不同的故事结局；而读者在阅读过程中，可以在作者设定的情节发展选择自己喜欢的那一个。

巧书网页版主页面

例如目前在巧书发布的作品《同学聚会装逼攻略》中，读者在阅读的过程中，可以帮助主人公CC选择同学聚会时坐到学霸桌还是学渣桌，以便推进故事的进一步发展：

读者也可以在读完整部作品后，回过头来进行重新选择：

这种互动叙事方式在国外的发展由来已久，据巧书的工作人员介绍，“甚至在上世纪50年代就有人尝试类似的创作形式。”

不过直到计算机的发展，促使了电子游戏的推出，“互动小说”的概念才被正式引入。目前大多数认为互动小说开始于1976年威尔•克劳瑟（Will Crowther）推出的文字游戏《冒险（Adventure）》（又名《巨穴（Colossal Cave）》）为标志。此后互动叙事的方式还被应用在电子游戏、纸质书和电影中。

郝景芳试图通过互动叙事来探索汉代历史的另一种可能性

2017年1月3日，巧书又推出了一个新的写作项目：“折叠历史”，邀请写作者和第74届雨果奖中短篇小说奖得主郝景芳一起开脑洞，用互动叙事小说的形式来探索汉代历史的另一种可能性。写作者有两种方式可以参与到活动中：要么根据郝景芳搭建的《汉初》故事框架，结合主线剧情，展开互动分支创作；要么选取汉初两百年历史中自己最喜欢、最擅长的一段故事，进行相对独立的互动叙事历史故事创作。

巧书的“折叠历史”首页

对于参与本次活动的作品，巧书声明，在巧书上所获收益的 70% 归作者所有，并且设立了“最巧书奖” 和“最佳人气奖”等6个奖项，奖金从8000元到400元不等，获奖结果将于2017年5月3日公布。

郝景芳

郝景芳告诉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她目前已经搭建好了故事的大致框架，并安排好了故事的几条重要支线，比如汉初是设立郡县制还是封异姓王，以及进入诸侯国割据时代还是大一统的时代等等，其余创作的部分由其他作者来完成。

“最后有五个大的故事分支，每个大的分支底下都会有小的分支。每个作者写到一定程度就会再开分支。所以完整的作品是这样很多分支组成的。但这样也不是真正彻底完结，一些分支也可以继续往下写，所以就能够开放给网上的读者，大家一起来写。”

从目前发布在巧书官网的《汉初·引子》来看，郝景芳在两处设定好了分支，虚构了刘邦在王朝建立之初所进行的抉择：“称帝、夺兵，可能众将即刻不服，自立为王。不称帝、封各家为王，日后则可能养虎为患。”

从下图可以看到开放给读者的不同选项，以及选择后看到的不同故事结果：

目前在巧书上已经发布了接续郝景芳《汉初•引子》的一篇题为《汉初之长安纵横》的小说，在“韩信是否喝了毒酒”一处做了分支选择：

“汉代影响了整个民族历史”

至于选择汉代的原因，郝景芳告诉澎湃新闻记者，她认为汉代对于中国历史是一个很重要又很有意思的节点，因为之后两千年的王朝史都是从秦汉王朝开始的。

“但秦朝的写作难度稍微大一点，汉代的历史人物更清楚，故事更多，发挥余地更大。从这个始点开始写作，能够触及对中国历史具有深远影响的重要历史节点，而且很多关键的历史事件会影响中国整个甚至到现在的政治结构、国家秩序和人们的观念等等。那时候一个微小的变化，就像蝴蝶效应一般，到今天可能就引起了整个民族历史的不同。”

为了搭建故事的框架，郝景芳又认真把《资治通鉴》看了两遍，“以前只是翻了翻，没有仔细看。”

记者从郝景芳那里了解到，在目前已经招募到的作者中，有一些作者写过历史小说，但有的作者也不一定有特别的历史背景。

不过郝景芳觉得这个问题不大，“大家可以借这个机会都去学习历史，去读《史记》和《汉书》，再就一些问题共同讨论。另外我们也找了两个历史专业的老师做顾问。”

“让读者发现历史原来还可以这么写”

郝景芳此前在谈到这个项目的初衷时讲到：“很多人一说帝王将相的故事，就只是后宫爱恨情仇，或者立储的勾心斗角。但实际上，治国有着更多理性的因素。庞大的帝国，中央与地方关系、文官与武官关系、政府与民众关系、财政用度的分配、关键性人物的任命、法律系统，都是一国帝王真正要考虑的东西。而稍微一转念的决策，就有可能影响千万人的命运。越是假想历史的可能性，越让我们理解历史的深刻性。这里面的思维方式是严谨认真的，但是希望思路是天马行空的，可以做大胆的设想。”

既然郝景芳要求讲历史故事需要严谨认真的思维方式，那么是不是对每位作者的要求都比较高？对此，郝景芳告诉澎湃新闻记者：“这不代表每个人写作都是那种一丝不苟的严谨逻辑方式。如果真是这样，那写出来的作品就和正史的风格相类似，读者可能就没有多少。”

“写作风格的把握就交给具体作者，有人写文戏、有人写武戏，有人写得武侠范儿，有人写得后宫范儿。这都没关系，我挺欣赏他们编故事的才能。”

但是由多人共同创作的作品必然不能要求文字上的一致性，对此郝景芳回应道：“我觉得应该要求每个分支有自己的独特性。因为这种方式要表现的就是历史的多样性。其实并不是让读者在这个过程中学到什么东西，而是让读者发现历史原来还可以这么写。”

大家在“戏谑”中最容易学习历史知识

郝景芳认为这种互动叙事的阅读方式有一种“打游戏”的感觉，并称作品完成后可能也会和影视、游戏合作。“以后也可以有这种互动影视，大家看的时候可以在电视上选结局，或者是做成游戏，大家一边玩一边学习。”

“很多时候历史知识是在这样一个‘戏谑’的过程中学得最多。历来关于三国时期的影视和游戏都特别多，所以一般人对那段历史时期的各种人物是最了解的。但其他的历史时期没有这么多的开发，所以大家就会相对来说了解得少一点。”

而对于互动叙事写作的前景，郝景芳认为互动叙事写作是件很好玩儿的事情。

“我原来上小学的时候就看过一本类似这种写作方式的书，可以选几个不同的结局，我当时还挺喜欢这种方式的。在初创的阶段可能有一定的难度，不过也允许大家做各种尝试。有成功也有不成功的，这都没关系。这种方式如果能做好，是比较适合应用在一些开脑洞的创作中。科幻小说就可以做这种互动叙事的尝试。”

而对于人工智能写小说对写作者形成“潜在威胁”的问题，郝景芳认为目前人工智能的基本学习原理是从大量既有的成功作品中学习经验，进行总结后再写作。

“所以这不是一种创新型写作，只能在前人的足迹底下写，也就是一种工匠式的写作。未来可能大量技术性的写作确实会让人工智能来写。另外人工智能也是依据既往的规律来写作，但这种既往规律是不是就能保证写出来的东西大家喜欢，这个我也不是特别清楚，我觉得可以先看看它们接下来写出的结果是什么样子。”

“但人类永远具有创作性，一直在开拓新的想法。只要人类开拓进取，想出新的主意，其实人工智能即使会写作也没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