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Covaxin疫苗获批，全球疫苗政治或将迎来新局？

2021年11月3日，世界卫生组织（WTO）正式将印度巴拉特生物技术公司生产的Covaxin疫苗列入WHO紧急使用清单（EUL），这也是继辉瑞、莫德纳、牛津－阿斯利康、中国科兴、中国国药等疫苗之后，第七个获得WHO紧急使用授权的新冠疫苗。

获准进入EUL，一定程度上即表示印度Covaxin疫苗的安全性与有效性已经得到了国际社会的基本认可，而Covaxin的临床试验数据表明，该疫苗对有症状的新冠病毒毒株的有效性为77.8%，对新的德尔塔变体病毒毒株的保护率则为65.2%，这两项数据均已达到世卫组织的相关标准。此外，正如巴拉特生物技术公司专家所表示，该疫苗低廉的价格和运输成本，再加上较高的保护率让它特别符合中低收入国家的防疫需要，从更好的促进国际社会上疫苗的公平分配，并确保欠发达国家也有能力获得急需的新冠疫苗。

自2020年新冠肺炎全球大流行之后，印度本土疫情也产生了多次反复，“抗疫不力”的批评和指责让印度政府背上了巨大的舆论压力。因此，Covaxin疫苗通过WTO审核并被列入EUL清单，在印度国内将被视作莫迪总理的政治资本，从而一定程度上缓解现任政府的执政压力；在国际舞台上，印度也同样可以通过无偿援助或出口疫苗来换取国际影响力，并给各国在疫苗外交，疫苗政治层面的角力带来新的变局。

危机当头，印度自给自足的抗疫目标

自2020年1月3日第一批新型冠状病毒患者在印度喀拉拉邦确诊到2020年9月，印度新冠肺炎患者人数持续攀升，并在9月中旬达到每日新增约90000例的高峰，随后缓慢下降至15000例以下。然而，2021年3月，印度疫情再度出现反弹趋势，并且由于新型德尔塔变种毒株出现，自2021年四月起本土新增病例急剧上升，并逐渐演化为更为严重的第二波疫情。根据印度政府官方数据现实，迄今为止，印度新冠病毒病例33447010例，现存324850例，死亡444869例，并且这些数字仍然在持续攀升。由于基础设施和医疗卫生水平较不发达，国民生命安全难以得到保障，新冠疫情确确实实将印度推到了危机的边缘。

除去氧气瓶、制氧机等医疗设施短缺的困难之外，印度还面临着疫苗紧缺的难题，尽管印度政府曾推动印度血清研究所（SII）与包括阿斯利康公司、美国诺瓦瓦克斯医药集团在内的海外药企达成了多项许可协议，但由于产能和资金限制，印度的疫苗接种率长期滞后，难以达到全民免疫的要求。因此，正如总理莫迪在2021年1月3日血清研究所和巴拉特生物技术公司的疫苗通过药品管理总局审批并授权在国内紧急使用时所表示的，印度必须实现疫苗的自给自足，才能完成其国内抗疫的基本目标。

Covishield与Covaxin，从“印度制造”到“印度创造”

为了应对印度国内严峻的防疫局势和补足疫苗生产和需求之间巨大的缺口，印度一方面寻求进口包括辉瑞、莫德纳等进口疫苗，但由于国际抗疫形式紧张，订购的少量海外疫苗无法及时满足印度巨大人口的需要。因此，在另一方面，印度政府也寻求与英国阿斯利康公司达成技术转让，获得在印度本土生产和装配Covishield疫苗的许可。

2020年6月4日，印度血清研究所（SII）与阿斯利康公司（AstraZeneca plc.）达成技术转让协议，授权在印度本土生产，并使用于印度及投放于世界卫生组织的全球疫苗分配计划（COVAX）。然而，尽管截止到2021年3月，印度已经对全球76个国家发送了超过6000万剂疫苗，并且是COVAX疫苗分配机制当中最重要供应者之一。但由于“印度制造”的Covishield在生产、运输和发放环节当中仍然要受到许多商业合约的限制，其产能仍旧无法满足印度庞大人口的需要。另外，专利转让和授权生产的巨额费用，对于作为中低收入国家的印度仍旧是个经济重担，其负面效果直接影响到了疫苗的生产效率。而自2021年4月起，印度第二波疫情的爆发更是暴露了印度缺少自研自产疫苗的软肋，即便政府强令禁止疫苗出口国外，其感染患者人数仍旧快速激增，新增感染病例连续多日突破30万人次，由此可见，仅仅是“印度制造”难以补足国内巨大的疫苗缺口。

与之相对的，Covaxin疫苗则从立项起就直接选择了自主研发的道路。2020年6月，巴拉特生物技术公司收到了印度药品管理局（DCGI）发布的进入第一及第二阶段的人体临床测试的批准。12月，该公司宣布了实验阶段的报告，并向世界卫生组织提交了有效性和保护率数据。2021年3月DCGI批注了Covaxin疫苗在印度国内的紧急使用权，而据该公司预测，至2021年底可以达到年产量10亿剂的生产规模，远远超出同期Covishield疫苗的年平均产量，这无疑对于缓解印度国内由于疫情带来的人道主义危机有重要的积极作用。

全球抗疫，印度与疫苗外交

疫情背景下，围绕着疫苗的公平分配的对欠发达国家的人道主义援助等话题，掌握关键疫苗研发技术的大国纷纷展开了抢占道德制高点和国际话语权的实力竞争。而随着Covaxin疫苗被列入EUL清单，可以预见到印度在未来也会加入这一行列当中，而国际舞台上的疫苗政治的竞争于博弈也将随着印度的加入而更加激烈和复杂。

事实上，在此之前，尽管不具有自主研发疫苗的核心技术，印度已经有目的在疫苗政治领域做出了数次尝试。例如其在第一轮疫情仍未脱离危险区之前便将国内宝贵的疫苗资源转用于换取国际影响力，承接了2020年全球2.4亿剂Covishield疫苗的国际供应订单，其疫苗出口地包括孟加拉国、尼泊尔、阿富汗、缅甸、斯里兰卡等印度具有传统影响力的南亚，东南亚国家，例如在2021年1月向缅甸提供了首批约150万剂Covishield疫苗，且着重宣传其为被软禁中的缅甸全国民主联盟领导人昂山素季接种了第一针新冠疫苗的消息，这不能不被理解为印度在通过疫苗向缅甸乃至整个南亚、东南亚施加地区影响力。而在亚洲之外，印度对于疫苗外交同样抱有极大的期待，其疫苗出口、援助国中也包括阿曼、巴巴多斯、多米尼加、危地马拉、刚果、卢旺达等非洲与拉丁美洲中低收入国家，极大的提高了印度的国际声望。由此可见，疫苗政治和疫苗外交长期以来一向是疫情大背景下印度提高国际影响力的重点着力方向之一。

此外，根据WHO官方数据显示，截止至今，包括中国、美国、日本、韩国、英国、法国等国家的新冠疫苗接种的完成情况较好，每百人接种剂数基本维持在150剂左右，而印度、越南、菲律宾、俄罗斯、罗马尼亚等国家的接种情况则略显落后，每百人接种剂数基本维持在60-70剂左右。但与此同时，也有诸如阿富汗、塞内加尔、苏丹、叙利亚、赞比亚、坦桑尼亚这类经济不太发达并长期处于动荡之中，每百人接种剂数不超过5的国家存在。而印度Covaxin疫苗则基于其价格低廉、运输条件不太苛刻且保护率较高的比较优势，十分符合中低收入的欠发达国家需要，例如2021年3月，毛里求斯、尼泊尔、乌拉圭等国授予了Covaxin紧急使用权，而在2021年4月和11月又分别获得了墨西哥和澳大利亚的紧急使用权限。因此可以预见，Covaxin疫苗将会得到更多国家的紧急使用许可，并给目前国际疫苗市场的构成带来一定冲击。

综上，随着Covaxin疫苗被列入EUL清单并进入COVAX疫苗分配机制，印度已经从国际疫苗政治中的搭车人或准参与者转变为一个有能力和中美等大国一道塑造疫情背景下全球抗疫格局的重要行为体之一。而由于疫苗作为一种高度稀缺的国际公共产品，各国围绕着疫苗政治和其带来的国际影响力的博弈将愈发激烈。而刚刚获得完全参与资格的印度，将为这场国际博弈游戏带来怎样的新变局，这一切还需要我们拭目以待。

作者：桑煜昊，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研究生。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与北京大学区域与国别研究院立场无关，文责自负。引用、转载请标明作者信息及文章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