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合！开心果》：脱口秀，到底要不要设门槛？

《集合！开心果》打从一开始就给自己定了位：不是要通过比赛选出脱口秀领域的王者，而是要展现由各色“素人”带来的喜剧表演。它的特色，就是让人强烈感受到“喜剧在民间”。

换言之，《集合！开心果》就是一次脱口秀表演的“集体下沉”。

《集合！开心果》海报

这不是带有贬义的说法。自从脱口秀表演走红，成为当下年轻人的心头好之后，不管是职业喜剧人还是跨界的明星，都已经拿出了压箱底的绝活，逐渐接触到表演的瓶颈。而在近年来形形色色的综艺节目里，脱口秀也已经被“过度开发”，如果继续无限制地压榨下去，大家迟早要“江郎才尽”。

于是乎，借助民间智慧给脱口秀来一场“文艺复兴”，也是合情合理的做法。任何文艺创作都需要推陈出新，看看“素人”们能带来什么样的惊喜，确实是本节目很有吸引力的卖点。

节目确实让人眼前一亮：登上舞台的有医生、有空少、有外卖小哥、有车企领导、有消防员、有音乐剧演员、有公共培训师、有英语老师、有防疫护士，来自各行各业的演员轮番上阵，贡献了自己的原创段子。

很难把他们的表演和那些成名已久的明星脱口秀演员作比较。诚然，这些素人明显经验不足，拿出来的作品还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甚至有些尴尬，但难能可贵的地方，还是一个“真”字。

正如张绍刚所说的，判断脱口秀表演到底好不好的最重要标准，还是有没有来自真实生活的感悟。这些素人演员大都从自己的职业经历出发，讲出了很有“亮点”的故事。

比如消防员陆怡，劝大家不要因为感情不顺一时想不开就跳楼，否则这边被女朋友踹，那边被消防员踹；又比如医生犊子说，有病人吃药时而饭前吃，时而饭中吃，时而饭后吃，因为他要让病摸不准他的吃药规律。

消防员陆怡

医生犊子

博得广大观众一笑的同时，也不得不感叹，脱口秀的触角确实可以伸向更广阔的生活，否则，总拿那些个所谓的热点话题说事，总有一天要枯竭。何况，一个人的生活体验终究有限，让大家一起来分享所思所想，或许才更符合脱口秀的本义。

不过，欢乐之余，本节目还是有两个让人担心的地方。一是素人喜剧演员都很努力，也都很有潜力，但在内容的深度上，却有不同程度的欠缺。

大家都很喜欢脱口秀节目留下的金句，这不光是因为它们自带的幽默，也因为它们还能给观众带来一点对人生的思考。比如，“没有勇敢了，再勇敢下去就是鲁莽了”，让人们领悟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的道理；又比如，说“这个世界除了生理性色盲，还有精神性色盲”，因为中国式过马路凑够三人就行，这提醒我们不遵守规则和公德，社会就有可能乱套。

更不必说，不管是对加班文化的讽刺还是对性别对立的调侃，以往脱口秀节目为我们贡献的不仅是“梗”，还在推动相关讨论，往大了说，这也是一种思想上的“进步”。

目前《集合！开心果》里涌现了不少有意思的段子，但让人在看完节目之后还能细细品味的“思想火花”并不多。当然，随着节目的深入以及选手的自我磨炼，会不会有这方面的突破，不妨让我们拭目以待。

另一个问题是脱口秀表演到底要不要设“门槛”。理论上来说，舞台就该是开放的，人人都该有上台说两句的机会。这也是脱口秀之所以受到年轻人喜爱的根本原因——自由、平等、开放的交流，从来是最可贵的。

但形式上的开放，又会造成更“隐蔽”的筛选。比如，说自己是元宇宙脱口秀演员，其实是聋哑人的蕾欧娜，她的人生经历让包括评委在内的所有人深受感动；又比如，会说上海话的美国脱口秀演员光头哥，模仿起上海的停车场管理员惟妙惟肖，让人捧腹。还有拿“脱发”和“中年”说事的段子，看得出，都是在追求某种“特色”。

蕾欧娜

必须要承认他们的优秀品质，尤其是蕾欧娜的自立自强。但一种潜在的危险是，是不是没有一点“噱头”，就不能成为舞台上的焦点？我担心的是，这样发展下去，素人脱口秀表演会变得越来越像早年的明星选秀，成为变相的自我营销大赛。

说到底，判断一场脱口秀表演的根本标准，应该是作品的内容和主题，而不是场外的要素。但愿，这只是我的杞人忧天。

但无论如何，《集合！开心果》传达出的对脱口秀的喜爱、对生活的热爱，广大观众还是get到了。

外卖小哥润泽一周跑300单、每天跑100公里，就为了晚上有时间去做脱口秀表演；公共培训师往事，生活在铁岭，去沈阳表演，往返140公里，在冷场中坚持了一年之后，才有了几分钟不错的段子。

润泽

我们之所以喜欢脱口秀，不是因为脱口秀能为我们解决生活中的实际难题，而是它能够慰藉心灵，为忙碌而又疲惫的我们提供不断前行的动力。从这一点来说，《集合！开心果》还是值得大家追一追，因为舞台上的他们确实离我们很“近”。

【上海文艺评论专项基金特约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