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骗是门艺术

原创 湛庐君 湛庐文化

在操纵、摆布同伴这件事上，猴子和人类、猿类一样，都是专家。圣安德鲁斯大学的迪克·拜恩和安迪·怀腾从与灵长类动物有关的科学文献中整理出了一个巨大的数据库，专门用来存放各种欺骗行为的案例。

每个案例中都涉及某个动物如何操纵另一个个体的行为，而这些操控都是通过影响被操控者对环境的感知而进行的，拜恩和怀腾将这些现象称为“战术欺骗”。

在埃塞俄比亚东北角的一片干旱沙漠里住着一群阿拉伯狒狒，这样的“战术欺骗”行为在它们之间时常发生。这些狒狒广泛分布在沿着沙漠边缘生长的多刺灌木丛里，分成多个大部队，每一个大部队里有80多只。

大部队又由若干个小分队组成，每个小分队包含一只雄性和两三只雌性，以及它们抚养的狒狒幼崽。雄狒狒以残暴的手段维持着小分队的稳定，如果有哪只雌狒狒胆敢离群出走，抑或是出现了一点点和别的雄狒狒眉来眼去的迹象，“当家”的雄狒狒都会毫不留情地加以打压。

瑞士动物学家汉斯·库默尔对这种动物在野外环境下的生活做了大量研究。库默尔有一次注意到，一只年轻的雌狒狒在大伙儿忙着进食时，花了足足有20分钟，慢慢地挪到了一块大石头旁边，而在石头背后藏着另一只年轻的、还没有成家立业的雄狒狒。

这只雌狒狒很快就开始亲昵地为雄狒狒梳理皮毛，而与此同时，它还努力地把头从大石头上探出来，唯恐十几米外自家的雄狒狒看不见自己。瞧这情形，“出轨”的雌狒狒似乎是在想：“只要这个糟老头子能看见我的头，它就不会怀疑我在干什么非分的事情……”

且慢，尽管这种说法很有趣，但大多数类似的例子其实还有很多种解释。我们再来看看上文中的那只“出轨”的雌狒狒。从表面上看，它似乎心中有数：“只要‘当家人’能看见我的脑袋，它就会假设我表现很好。”

换个说法，雌狒狒认为雄狒狒会相信它正在规规矩矩地吃东西。这与二阶意向性不就是一回事嘛，正好说明猴子具有心智理论能力。但是，我们并不能确定“出轨”的雌狒狒的确是这么想的。也许它仅仅是善于观察行为，根据自己惨痛的经验得出了结论：“如果我不在‘当家人’的视线范围内的话，它就会惩罚我。”

“出轨”的雌狒狒并不知道“当家”的雄狒狒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它知道只有循规蹈矩，才能免遭家暴。又或许它根本没想这么多，而只是想时刻盯着雄狒狒，一有要攻击的迹象，就马上溜之大吉。

这样一来，我们有了两个可以自圆其说的解释，而且都可以用在那只“出轨”的雌狒狒身上。其中让我们满意的解释是，它已经具备了心智理论能力，能够刻意地利用虚假信息来欺骗他人；让人稍微有些怅然若失的解释是，它只是知道如何避免麻烦，而并不知道策略是如何发挥作用的以及为什么会发挥作用。

诚然，如果仅仅依据雌狒狒的行为本身，我们无法确定正确的答案。不同的解释会引领我们在探索猴子的心理活动时取得大相径庭的结论。有人可能会说，学会推测思想状态是动物逃避惩罚的最佳手段。

如果一只动物只知道在何种条件下它会受罚（例如，在某一特定事件或者线索出现后，某一特定的后果就会出现），它一定会发现，有一天在某种场合下，如果自己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地点，即便是无心也难逃一罚。那么，它的生命就等于吃苦头，对未来没有任何展望，更谈不到任何掌控。

相反，如果使用心智理论能力来解决问题，它就会发现自己在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时会激怒其他动物（还是上文中的例子，雄狒狒到底为什么会坐卧不安？原来它真正担心的是雌狒狒会改投“他狒”怀抱）。弄明白了这些道理，动物们才能放眼未来，有的放矢，先发制人。

至少对人类来说，这是与社会环境打交道时的常见方式，也非常有效。当然，人类有大脑、工于心计，但这并不意味着所有其他动物都有同样的能力。至少有一些物种并没有玩这些心理游戏，但日子照样过得风生水起。昆虫是一个典型的例子，鱼类和爬行动物也可归于此类，老鼠也是，但老鼠似乎与心理游戏还更近一些。

当然，所有这些物种都生活在比人类和猿类简单得多的社会环境里，那么归根结底，猴子和猿类是否需要心智理论呢？它们身上所体现出来的社会复杂性是不是一定需要心智理论呢？同样，人类呢？也许我们错过了些什么？

我们一直在关注心智理论，或许忽略了人类生活中更重要的事情，或许在人类的心灵世界里还有一些更为基础和本质的属性，而所谓心智理论，只是这些属性表现出来的结果而已。

注：以上内容来自《人类的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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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巴教授通过进化、心智、伴侣关系、语言本能、高级文化、群体意识6个角度展现了人类卓尔不群的特质，从社群的底层逻辑——“人”开始讲起，并揭示了遥远的过去如何影响了我们的现在，人类又如何在社群和未来的商业社会中发挥作用。带你深度理解社群，理解人类，更好地面对未来社会。

原标题：《欺骗是门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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