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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外滩心影”与父女两代画家对传统笔墨的“求同存异”

澎湃新闻记者 黄松
2017-03-07 08:32
来源:澎湃新闻
艺术评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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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滩心影:毛冬华水墨作品展”作品集锦 视频编辑 忻燕(00:26)
“外滩心影:毛冬华水墨作品展”近日在上海刘海粟美术馆展出,此次展览以城市水墨为主,尤以画家用笔墨表现外滩等建筑引起关注。“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前不久对话毛冬华和她的父亲毛国伦,试图探求同一个问题下两代艺术家“求同存异”的回应,对于中国画传统和海派文化,他们给出了不同的解读,但最终都认为中国画不能缺乏传统内涵。

外滩12号 302×110cm 

统是一个宝库,不拒绝任何人

澎湃新闻:这次画展主要以水墨为载体,画了外滩和陆家嘴的新老建筑,但在此之前也看到过毛冬华画过彰显明显传统功底的作品,而毛国伦是程十发的弟子,在这样的家学渊源下,你们对传统的理解是什么?

毛国伦:我觉得“传统”包括两个方面。一是“规矩”,其中造型能力很重要,在“六法”中叫“应物象形”;其次是笔墨的表现能力,这两者都带有技术性,造型能力和笔墨技巧都包含在“古人之规矩”中。二是“智慧”,这在绘画中更为重要,所谓智慧就是创造性,传统也是有创造性的,要以个人的智慧开“时代之先河”,要别开生面,要在创作中加入自己的生活体验,要有智慧和创造。而传统又在“笔墨”中表现,“笔墨”中包含了艺术家的智慧和基本功。

传统包括了技术性和创造性,但如果技术性的“规矩”没有达到,创造就是“无根之木”。 中国画的传统是创造和包容,“创造”首先得有传承;“包容”得有民族文化的根基和強大。

毛冬华:我从小受父亲的影响,也间接得到上海中国画院传统中国画教育体系的浸润,在父亲传授的同时,画院老画师的优秀作品也对我受益匪浅。我个人觉得传统是一个源远流长的宝库,它不拒绝任何人,每个人都能从中找到“为己所用”的内容。

我也很欣赏林风眠所说的,先要“作茧自缚”,放下自己主观的想法,沉浸在描绘的对象之中。比如,临摹就要临到位。尽管我现在不画工笔,但我在读书期间临摹的宋人团扇和唐代的工笔人物都是全心投入,如今我对自己作品的要求也是当时培养的。传统留下的名作,几乎每一幅都是一座高峰,甚至是穷尽一生都达不到的高度,即使达不到,但依旧要不断地学,最后再回到林风眠所说的把一层层包裹自己的习惯、技法、章法“咬破”,走出属于自己的路。

古人有他们的原创性和气魄。那么面对如今日新月异的世界,古人并没有给出“章法”,当代绘画应该如何表现?我想每个艺术家都有自己的答案,但其实我使用依旧是“传统”。

多云转晴 200×195cm 2009

具体地说,我画陆家嘴的玻璃幕墙,其中的线条是“铁线描”和“高古游丝描”的结合,我并不是简单地画一条线,我希望线中蕴藏着内容。包括我用拉直的“披麻皴”画了“外滩14号”,借鉴了黄公望《富春山居图》的画法,当代建筑和古代山水自然有所不同,尽管建筑有形的,但方法就是“披麻皴”。短披麻、长披麻可以画很多内容,“学以致用”很重要。再者说,父亲很喜欢传统,从古钱币上的文字、汉代的俑到唐代的马,其中古人对造型处理的手法,让我感受到了蕴藏其中的生命体,也对我的绘画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而且越看越有体会。

总之,我觉得传统要先学透,再从中生发出自己的作品。

澎湃新闻:浏览这次展览的作品,其风格明显和大众对传统中国画的理解有出入,你们对这种表达方式有何种理解?

毛国伦:这次的作品本质还是讲求笔墨的,只是在表现面目和传统有所不同。

毛冬华:就像程十发先生说的,古人早就把建筑的大梁、立柱都架好了,而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在古人构建好的空间中,补充一点元素。我小的时候学的是程十发、刘旦宅,然后再往上推学陈老莲,学宋元。小时候学的内容对我影响至深,我现在所画的看起来和程十发先生不同,但其实是一样的,我只是把节奏变缓了,收敛了程十发画面中的跌宕起伏,所以不要被画面表象所迷惑。当然所有这些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所有的表达形式是由积累生发滋养而出的,曾经的各种尝试都是重要的。

外白渡桥与上海大厦 100×70cm 2016

澎湃新闻:此次展览的作品基本都是墨色的,为什么要在创作中隐去色彩?

毛冬华:第一,我喜欢用生宣,喜欢爽快轻松的表达;第二,我觉得艺术要和生活拉开距离。生活有很多的色彩,我以艺术回应过滤之下黑白感觉的生活,而且我特别喜欢老照片,我觉得老照片虽然看起来有点模糊,但里面包含了很多故事,这种感觉也是我所要追求的。我也希望熟悉的事物陌生化。

用笔墨表达上海文化

澎湃新闻:很多中国画家都曾寻求过用中国画笔墨表达现、当代建筑,哪些对你们印象比较深刻?在画当代建筑时遇到哪些难点?又是如何解决的?

毛国伦:我印象中中国画画建筑比较好的是李可染画的教堂,他笔下的教堂有气势,能感受到建筑物上升的气势。

毛冬华:上海是个现代化的都市,既有外滩的万国建筑,也有公房,更有超高层的现代建筑,作为艺术家要都能表达,但不是单纯为了画建筑,要在建筑中融入艺术家的情感,并且对现实社会有一些思考,在我的创作中,玻璃幕墙系列对现实的思考比较明显,实的线和虚的面,我以玻璃本身和其映射的现代建筑对话,我觉得玻璃幕墙表现得比较清晰,也更容易被大众理解。

外滩我觉得是一个新的课题,西洋建筑似乎同中国画中飘逸的人文品格格格不入,外滩我只画了两年,我也依旧在探索,我觉得这是中国画表现题材的探索。

外滩6号 70×140cm 2016

我觉得当代建筑的难点有两个方面。一是如何用造型表现情绪并且让观众感同身受。比如你看到一栋建筑是悲伤的,如何用笔墨表现这种悲伤?建筑的孤单或是张扬在每个人的眼中都是不同的,造型要根据心灵过滤。我的处理方法是反复的打底稿,在处理了几次之后,也许笔下的建筑同真实的建筑已经关系不大了,但却接近我想要的造型。 在这次展览中,我对造型比较满意的是外滩6号、外滩18号、外滩15号,以及和平饭店南楼。

外滩和平饭店(南楼)137X68cm 2015

第二个难点是要突破自己,比如我一开始画外滩以表现建筑质地为主(外滩2号、外滩3号、外滩7号),但很快就有老师指出画房子不应该是画质地的,还是应该通过笔墨表现艺术家的情感。对此我参考了傅抱石、李可染的画,傅抱石喜欢喝酒,他的画面中仙气很足;李可染特别严谨、扎实。

澎湃新闻:从上海新老建筑到上海老物件,上海文化和生活,在你的作品中占了很大的比重,你是如何理解自己所画的上海建筑和上海文化的?

毛冬华:上海文化在我的家族中“润物细无声”地流淌下来,我的外婆很小移民上海,通过自己的智慧培养了一家人,上海文化其实就是家庭文化的传承,而老物件就是家族文化传承的物化,看到它们我就会想到我的长辈们。我画它们也得到了很多共鸣。

上海文化系列

澎湃新闻:上海是海派文化和绘画的发源地,您是如何理解海派绘画的,海派绘画往后的面貌您的预测是什么?

毛国伦:海派绘画一般指上海开埠后的艺术作品,代表人物有虚谷、任伯年、吴昌硕等,到了近现代海派,画家层出不穷,刘海粟、吴湖帆、贺天健、陆俨少、林风眠、谢稚柳、程十发、来楚生、唐云都是海派的代表人物,他们之所以能取得很高的成就,很重要的原因是他们把握了传统的精华,笔墨是灵魂。将来的海派发展也不能抛开传统谈创新,将来的海派在形式上也许会更多样,但精神实质是在传承传统笔墨的基础上,不然长久不了。

程十发先生曾经讲过:元朝以前的绘画笔力强大,而且笔墨有魅力。元朝以后好的画家不多了,绘画的造型能力和笔力都不如之前。解放之后表现形式和内容都丰富了,但不少同仁在传统笔墨上弱了,表面上看起来是中国画,但却缺乏了中国画的内涵。

    校对:张艳
    澎湃新闻报料:021-9628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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