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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愿意爱我们中的普通人”

2022-01-26 07:54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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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刘文飞 看理想

还有几天,就是契诃夫的诞辰了(1月29日)。

这大概是我们最熟悉又最陌生的一位俄国作家。

熟悉,是因为你肯定在语文课本上读过他的小说,《变色龙》《装在套子里的人》《凡卡》……

陌生,或许是因为我们了解的,从来都是片面的契诃夫。他的小说,远远不止于课堂中学习到的那几个考点,“辛辣讽刺、精巧文字和白描人性”。

“没有人愿意爱我们中的普通人”

——契诃夫《致苏沃林》1888年11月24-25日

来源@俄罗斯文学bot

在首都师范大学教授、看理想节目主讲人刘文飞看来,契诃夫的小说从来都不只是片面符号,也不止于呐喊和口号。如纳博科夫所说,“契诃夫把一切传统小说的写法都打破了”。

刘文飞认为,契诃夫的小说,既用白描的手法表现人与人之间的难以沟通,难以相互理解,但又强调人是渴望相互走近的;生活的实质是荒谬的、无意义的。契诃夫是温暖的存在主义者,也是乐观的悲观主义者。

并且,契诃夫所描写的,从来不局限于他所处的俄国社会,而是超越时代,常读常新,有关于生活本身与我们自身所处。

讲述 | 刘文飞

来源 | 《审美的乌托邦:俄国文学100讲》

(文字经编辑)

01.

“简洁是天才的姐妹”

契诃夫说过这样一句名言,“简洁是天才的姐妹”,简洁,就是契诃夫小说最大的创作特征,这首先就体现在体裁上。

契诃夫的小说创作只有一种体裁,就是中短篇小说,他篇幅最大的中篇,也不过三、四万字。俄裔美国作家纳博科夫曾经开玩笑地说:契诃夫是文学界的短跑选手,而不是一位有耐力的长跑运动员。

契诃夫小说另一个突出的风格特征,就是幽默,但除了他早期的一些作品外,他小说中的幽默绝非搞笑,甚至也不完全是果戈理式的“含泪的笑”,而是一种更加深层的、触及人的存在之痒的幽默。

契诃夫的小说是所谓的“精神小说”“情绪小说”“心灵小说”“心态小说”,表面上不写心理,但通过白描式的手法,却恰恰写出了主人公乃至作者自己的深层心理和感受。我选择五个短篇,来尝试着做一些解读和赏析。

首先,是他的《万卡》(在一些语文课本里名为《凡卡》)。这个篇幅非常短小的短篇小说写于 1886 年,这个时候正是契诃夫的创作由所谓的“契洪特时期”向严肃写作时期过渡的关键时刻。

*(“契洪特”,是契诃夫中学时期老师给他起的外号,是对契诃夫姓氏的有意变音,有调侃、搞笑甚至贬损的意味,很有幽默感的契诃夫把它用作笔名。大学时期,契诃夫就开始以署名“契洪特”在一些讽刺幽默杂志上发表小品文。)

万卡是一间鞋铺里的学徒工,只有九岁,他已经在城里打工三个月了,他在写信给他的爷爷,倾诉这三个月里的遭遇和痛苦,他所遭受的欺压,最后他在信封上写下几个字“乡下爷爷收”,然后学着其他大人的样子,把信投进了信筒。

为什么是“爷爷”呢?这或许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儿。这封没有地址的信是无法被爷爷收到的,因为万卡不知道寄信要贴邮票,或许他也没有钱买邮票。

契诃夫这个早期短篇小说,情节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了,却也是富有深刻意蕴的:被一封信密封起来的万卡的痛苦,是无人知晓的,是无处倾诉的,而注定寄不出去的这封信也在暗示,人的痛苦可能就是没有接受对象的,是无法传递的。

第二篇是《变色龙》。这篇小说因为被收录进中学语文课本而广为人知。

小说写到,一条狗在大街上咬了一个人的手指,警官负责处理此事。这个警官随着周围人关于狗主人身份的不同说法,而不断改变自己的态度:听说狗主人身份显赫,他就大骂被狗咬了的人活该,听说这是一条流浪狗,他就扬言要处死这条狗,如此等等,他的态度就像变色龙一样,变来变去。

这个短篇显然是充满讽刺力量的,但我们以往大多会认为,故事中的警官是契诃夫的主要讽刺对象,认为他就是一条可笑的“变色龙”,但是我们如果更细致地读一读这部作品,就有可能会对契诃夫的意思有一个更为深刻、更为多层的理解。

那位被狗咬伤的人高举着流血的手指,“像是举着一面鲜艳的旗帜”,甚至不无得意和炫耀,听说狗主人身份显赫后又无比沮丧,甚至胆怯;周围看热闹的人跟着起哄,他们的情绪也同样在随着狗主人身份的变化而起伏变化——无论是被狗咬了的当事人,还是所有的围观者,无疑也都是变色龙,也都是契诃夫的嘲讽对象。

但是,我们又似乎能感觉到,契诃夫对这几种类型的“变色龙”的态度,又仿佛是讽刺加怜惜的,既有指责又不无同情。

这甚至会让人感觉到,我们每个人可能都是变色龙。至少,我们都曾经依据环境的变化而调整、变更过我们的心态和立场,情绪和作为,我们在特定的时空里都可能是契诃夫笔下的变色龙。

《万尼亚舅舅》

第三篇是《苦恼》。这篇小说的前面有一句题词,也就是“我向谁诉说我的苦恼”,这句话引自俄国民间圣歌,是《约瑟夫的哭泣和往事》的开头一句,这句题词奠定了整篇小说的基调。

小说里写到,车夫约纳的孩子死了已经快一个星期了——所谓“车夫”,有些像现在的出租车司机,在当时的俄国,他们赶着马车迎送客人——他很想向别人诉说一下自己的悲伤,并先后做过四次尝试。

他想对他的第一位乘客、一位急着赶去约会的军官说,却遭到对方的冷遇,他好几次转过身去看那位乘客,却发现人家已经闭上了眼睛,显然不愿意再听下去。一个小时之后,他拉上了三位喝了酒的年轻人,他对三个年轻人说道:“我的……那个……我的儿子这个星期死了!”

乘客却回答:“大家都要死的……得了,赶你的车吧,赶你的车吧!”其中一位乘客嫌约纳赶车赶得慢,还对着约纳的后脑勺来了一巴掌。第三次,约纳想对自己的同行、另一位车夫诉说,这位车夫与约纳一起在等乘客,他似乎愿意听约纳的话,可是听着听着他也睡着了,小说中写道:

约纳又孤身一人了,寂静又向他侵袭过来……他的苦恼刚淡忘不久,如今重又出现,更有力地撕扯着他的胸膛。约纳的眼睛不安而痛苦地打量着街道两旁川流不息的人群:在这成千上万的人当中究竟有没有一个人愿意听他倾诉衷曲呢?然而人群奔走不停,谁都没有注意到他,更没有注意到他的苦恼……这种苦恼是广大无垠的。如果约纳的胸膛在此时裂开,那种苦恼滚滚地涌出来,那么它仿佛就会淹没整个世界,可是话虽如此,他的苦恼却是人们看不见的。这种苦恼竟包藏在这么一个渺小的躯壳里,就连白天打着火把也看不见……

契诃夫《苦恼》

最后,车夫约纳决定把自己的苦恼说给他那匹拉车的小母马听,“那匹瘦马嚼着草料,听着,向它主人的手上呵气。约纳讲得入了迷,就把他心里的话统统对它讲了……”

约纳的痛苦无处倾诉,这或许是当时俄国社会的现实场景,是小人物的不幸,但是,这同时也象征着现代人的困顿感受,所谓他人皆地狱,人与人之间的陌生和难以交流是普遍的,是无处不在的。

02.

灵魂得病了,可以治愈吗?

《草原》这部作品,与其说是一个短篇小说,不如说是一首长篇散文诗,作品没有清晰的故事情节,通篇都是契诃夫关于俄国草原之美的描写,与此同时,契诃夫拿草原之美和人的苍白作对比,以此来凸显现实的不合理性:

你在路上碰见一所沉默的古墓或者一块人形的石头,上帝才知道那块石头是在什么时候,由谁的手立在那儿的。夜鸟无声无息地飞过大地。渐渐地,你回想起草原的传说、旅客们的故事、久居草原的保姆所讲的神话,以及凡是你的灵魂能够想象和能够了解的种种事情。

于是,在唧唧的虫声中,在可疑的人影上,在古墓里,在蔚蓝的天空中,在月光里,在夜鸟的飞翔中,在你看见而且听见的一切东西里,你开始感到美的胜利、青春的朝气、力量的壮大和求生的热望。灵魂响应着美丽而严峻的故土的呼唤,一心想随着夜鸟一块儿在草原上空翱翔。

在美的胜利中,在幸福的洋溢中,透露着紧张和愁苦,仿佛草原知道自己孤独,知道自己的财富和灵感对这世界来说白白荒废了……

契诃夫《草原》

来看这段文字,草原的美乃至一般的美似乎都是枉然的,美的白白荒废其实折射的是人心的苍白,折射的是现实生活的苍白。人不会欣赏美,可能是在生活的重压之下无暇欣赏,也可能是在庸俗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人们已经失去了对美的感受能力。

《老人日记》

最后谈的短篇小说是《第六病室》。这篇小说写一位名叫格鲁莫夫的知识分子,由于对现实生活持批判和抗议的态度,被大家认为脑袋有问题,被关进了精神病医院里的“第六病室”。在第六病室里,他不屈不挠,继续坚持自己的立场,能理解他的人,似乎只有一位名叫拉京的医生。

在第六病室,拉京医生与精神病人格鲁莫夫进行了一次交谈,这位医生对他的病人说:

“这欢乐与痛苦都是暂时的;要紧的是你我都会思考,我们看出彼此都是善于思考的人,那么,不管我们的见解多么不同,这却把我们联系了起来。我的朋友,要是您知道我是多么厌恶那种普遍存在的昏庸和糊涂,而我每次跟您谈话的时候是多么快活就好了!您是个智慧的人,我欣赏你!”

契诃夫《第六病室》

因为门外有人偷听,拉京医生也被当成了不正常的人,也被关进了病室,最后死去。拉京医生为什么欣赏“病人”,与“病人”倾心交谈呢?或许就是因为在正常的人中间没有知音,在正常的人中间没有正常的人。

而“偷听”的无处不在,以及拉京医生的被关押和最终死去,则说明了环境的恶劣和残忍,这应该是《第六病室》的整体象征意义之所在。

但是,也许并非像苏联时期对契诃夫这篇小说所做的阐释那样,说“第六病室”就是整个病入膏肓的沙皇俄国社会的缩影和象征。其实,契诃夫的所指可能更为广泛,更具普遍意义:

也就是现代人往往会面对的一种窘境,即身不由己地努力适应环境,将自我变成非我,将正常变成不正常,反之亦然。

这是思考的痛苦,思想的痛苦,智慧的痛苦,是契诃夫式的痛苦,更是人与人、人与环境永恒冲突的痛苦!

《万尼亚舅舅》

总之,用最为简洁的形式来表达关于人类生活的存在主义感受,用黑色幽默般的态度来面对生活中的庸俗或庸俗的生活,用对人内心的诗意本质和生活中点滴美的细心发现,来冲淡现实中无处不在的“苦恼”和“忧伤”。

既悲观又乐观,这可能就是契诃夫中短篇小说中的主题及其呈现方式。

用英国作家伍尔夫的话说,契诃夫创作的主题就是“灵魂得病了,灵魂被治愈了,灵魂没有被治愈”。

从伍尔夫的这个评价我们不难感觉到,契诃夫的小说其实写得很现代。契诃夫作为一位 19 世纪俄国批判现实主义的小说家,可是他的小说却被后面一代又一代的作家和读者反复阅读,并不断做出新的阐释,契诃夫的创作在同时代作家中无疑是超前的。

03.

“非戏剧化的戏剧”

除了小说,契诃夫也进行了大量超前的戏剧创作。

俄国文学史家米尔斯基在他的《俄国文学史》一书中,把契诃夫的戏剧定义为“非戏剧化的戏剧”(undramatic drama)。这种“非戏剧化”,其实就可以理解为是对当时传统戏剧的一系列创新。契诃夫戏剧的“非戏剧化”,主要体现在这样几个方面:

首先,是将“情绪及其流动”当成戏剧的主要表现对象,用平淡的现实生活场景屏蔽激烈的戏剧冲突,拉近与生活的距离,用契诃夫自己的话来说就是:

“舞台上的一切应该像生活中的一切一样复杂,一样简单。人们吃饭,就是吃饭,但与此同时,要么他们的幸福正在形成,要么他们的生活正在断裂。”

在契诃夫的戏剧中没有传统的戏剧冲突,比如决斗、错杀、揭开谜底、抖落包袱等奇情剧的元素,人物的心理、心境、内心活动、内心世界成为舞台上的主角。

《樱桃园》

以契诃夫笔下的《樱桃园》为例,它虽然描写的是一个俄国破落贵族家庭,最终失去了作为他们往日美好生活之象征的樱桃园。

但剧作的文本并不局限于此,《樱桃园》或许并不只是对旧生活的声讨和对新生活的礼赞,契诃夫的用意,更像是在给出一种复杂的生活处境:

在契诃夫的戏剧世界中,生活是美好的,充满了鸟语花香,“整个俄罗斯都是一座大花园”,幸福是可以预期的,甚至是触手可及的,但是笼罩在人们周身的,却又总是那种莫名的忧伤和刻骨的惆怅,而对生活的朦胧憧憬和深刻眷念,却又是可以一直持续到生命的终结的。

就像剧中那个被庄园生活异化了的、其一生在人们看来似乎毫无意义的老仆人费尔斯,在全剧结尾时所说的那样:“我的生活结束了,可是我觉得我好像还没有生活过……”

这可能就是我们往日的生活、习惯的生活,同时也可能是明天的生活、理想的生活,也就是说,它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它是光明的还是暗淡的,主要要靠我们自己去感受。

这就是契诃夫给出的现代人类的基本生活模式,就某种意义而言,这是一个比哈姆雷特的“生存还是毁灭”的发问更加令人困惑的难题。

再比如,契诃夫从来不愿界定他的戏剧究竟是悲剧还是喜剧,他自称“悲喜剧”,也就是悲剧和戏剧的相互融合。看到导演们把他的戏当成了悲剧,他就说他的戏是喜剧;但是在导演们把他的戏处理成纯粹的喜剧的时候,他又心有不甘,又说他的戏是悲剧。

一个大学生看戏后致信契诃夫,说他是流着泪看完的,契诃夫在回信中不以为然地说:“我只不过想告诉你们,看看你们的生活,你们生活得多么糟糕,这有什么好哭的呢?”

最后,他有意凸显剧中人物对话的独白性,不让剧中人物的交流过于流畅,让他们常常是环顾左右而言他,或是词不达意、言不由衷,以此来表达人的交流障碍和理解困难,以此来构成戏剧中的复调效果。

这样的戏剧设置是服务于剧作者独特的主观立场的,契诃夫把戏剧的冲突从人与人之间的冲突转变成人与环境之间的冲突,他的戏剧也由此成为一种体现人类存在荒诞性的哲理剧。

尾声.

一切大作家,都是思想和文字层面的创新者,都是超越其所处时代的,具有深刻现代性的。换句话说,他们都是常读常新的作家,是有足够阐释空间的作家,契诃夫毫无疑问也是这样一位作家。

契诃夫是 19 世纪俄国批判现实主义文学的最后一位世界级大作家,现实主义长篇小说的发展在这个时候已经达到顶峰,它自觉或不自觉地都会发生某种变化。

在契诃夫创作晚期,俄国文学的白银时代已经开始,以象征主义诗歌为代表的现代主义文学运动已经开始,印象派、表现主义等艺术方面的现代派也已经成为时尚,这些都注定会对契诃夫产生影响。

值得注意的是,总体地看,契诃夫的创作体现出一种罕见的、宝贵的综合性与融合性,即将传统的现实主义与新兴的现代主义因素相互结合了起来。

《老人日记》

从具体的创作方法上来看,契诃夫也是极具创新精神、极具现代性的。在前面关于契诃夫小说和戏剧创作的讨论中,我们已经谈了契诃夫一些独特的创作方法,比如“精神小说”“心态小说”的存在主义主题。

他的小说用白描的手法表现人与人之间的难以沟通,难以相互理解,但又强调人是渴望相互走近的;生活的实质是荒谬的、无意义的。

但是正因为人生的荒谬和无意义,人才应该更认真地生活,更善良、更优美地生活。契诃夫是温暖的存在主义者,也乐观的悲观主义者。

纳博科夫说“契诃夫把一切传统小说的写法都打破了”,这句话出自纳博科夫这样一位以小说形式创新著称的作家之口,应该更能让我们感觉出其中的分量。

而契诃夫剧作的现代性,可能是超过其短篇小说的现代性的,换句话说,他的戏剧更具现代性,这也可能是因为戏剧原本就是一种比小说、散文更具实验性、更具创作潜能的体裁。

契诃夫行为和思想所体现出的超越时代的现代意识,也是很突出的。契诃夫的善良,他的民主意识、平等态度和宽容精神,在他同时代的作家们中显得十分突出。

他的妻子克尼碧尔后来在回忆录中这样写到她与契诃夫的第一次见面 :“我永远不会忘记我第一次站在契诃夫面前的那一刹那。我们都深深地感觉到了他人性的魅力,他的纯朴,他的不善于‘教诲’和‘指导’……”

契诃夫的善良不仅体现于他的举止和性格,也渗透在他的创作和思想中。契诃夫曾被托尔斯泰称为“小说中的普希金”,也被公认为当时全世界最杰出的短篇小说家之一,但是他从不以大师自居,而与其同时代的所有作家几乎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无论是年长者如托尔斯泰等,还是比他年轻的如高尔基等。

有着强烈平等意识的契诃夫,一贯反对“天才”和“庸人”、“诗人”和“群氓”等等的对立,他在 1888 年给友人的信中写道:“把人划分为成功者和失败者,就是在用狭隘的、先入为主的眼光看待人的本质。”

契诃夫的“中立态度”,更深刻地体现在他的创作中。契诃夫对其笔下的主人公是充满爱意的,即便对于那些“反派”人物,即便面对“变色龙”“套中人”这样的典型,契诃夫的态度也并非居高临下和毫不留情。

契诃夫试图在其创作中营造一个各色文学人物平等共处的民主王国,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他的作品中“既没有恶棍,也没有天使……我不谴责任何人,也不为任何人辩护”。

《老人日记》

但是,他并没有因此放弃他对人的信赖和关于人的信念,而始终赋予其笔下的人物以强烈的理想色彩,而且越到其创作的后期,这种相信人的未来的大善良,就表现得越明显、越充分。

在当下,契诃夫的“避免崇高”,契诃夫的平和与“中立”,契诃夫的冷静和宽容,较之于那些“灵魂工程师”和“生活教科书”,契诃夫的善良和宽容,契诃夫的平等意识和“挤出奴性”的吁求,无疑是契诃夫创作之于现代意义,之于我们的重要宝藏。

*本文综合编辑整理自看理想App节目《审美的乌托邦:俄国文学100讲》第六讲《契诃夫:人的一切都应该是美的》28-32小节,主讲人:刘文飞。

内容有删减和调整及轻微编辑,小标题由编辑添加。完整观点和讲述请移步至相关节目收听。

头图:《海鸥》

音频编辑:sy

原标题:《“没有人愿意爱我们中的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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