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完没完》：又一部失败的描述中年男性困境的电影

中年男性困境是当下电影创作的一个热门题材，这几年《港囧》、《夏洛特烦恼》和《情圣》等都沿用了这一题材的核心叙事，即激化矛盾与圆满和解。电影某种意义上是时代的反映，体现为创作者自身的输出表达和观众们欲望的人生体验，也只有在经济高速发展的今天，人们才会从对生存困境的担忧转变到对生活困境的不满上面来。范伟主演的电影《有完没完》同样是一部描述中年男性困境的电影。

一、失意人生

由范伟来担任失意的中年男人再好不过了，无论是他的电影《看车人的七月》，还是电视剧《老大的幸福》，都是这一人物形象的不同表现，由于其形象中自带的气质和精湛的演技，演起这样的角色来驾轻就熟。

《有完没完》作为范伟的作品，不能算作是代表作，几乎可以看到在片中相比于其他演员，范伟演起来实在是有些游刃有余，可说是带着玩票的性质了。

跟范伟的表演比起来，本片剧本着实有些乏力。

《有完没完》讲述了一个中年男子范矗（范伟饰）和儿子范迪相依为命生活的故事。四月一日是快递员范矗的生日，就在他过完了这一天后醒来，发现重新回到了四月一日，于是范矗就在这同一天里不断度过了无数次，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从不理解儿子、埋怨生活到最终和儿子和解、找到自我，也终于走出了四月一日困境。

如果说这样的剧情结构是该片独有的创意，那么无论这个故事讲得如何，它都能引起不少人的欢呼，但可惜的是，无论是二十多年前的《土拨鼠之日》，还是本世纪的《明日边缘》，甚至是柳文扬的《一日囚》，都使用了这一设定。那么要想再出新，就只能从剧本内核上入手了。

第一个内核就是中年男子的困境。

故事在好几处表现了范矗的困境，比如一开始和儿子交流不畅，比如儿子要去参加竞赛却拿不出五千元，比如跟邻居不停赊账贪小便宜，比如送的快递丢了要赔五千元，比如送快递途中遇到各种事端……

这些都是范矗在四月一日遇到的困境，从这一点上我们能够看到，创作者在对主角困境的描述上是到位的，一个有活力的年轻人不可能贪图小利，一个有一定社会地位和财产积累的中年男子也不会为了区区五千元而四处发愁。

这些发生在第一个四月一日的事件都让我们感受到范矗生活中不断碰壁的情形，而当他路遇豪车撞倒老奶奶后见义勇为却发现开车人是黑二代便又退缩反过来讨好对方时，这样的转变也能表现出范矗内心和现实的巨大差异。

当范矗发现，自己的人生停留在四月一日出不来之后，便开启了属于他自己的“奇幻之旅”，很显然这也是绝大多数囿于中年困境男性内心的欲望，幻想自己突然有花不完的钱（因为每天花完后到第二天就又回来了），于是西装革履、游艇豪车、流连花丛、夜夜笙歌，本片花了二十多分钟的篇幅描绘了这一幕，自然能折射出观众不切实际的天马行空。

但单单凭借物质并不能完善中年男人活了半辈子的渴求，于是创作者也给观众上了一道精神上的补足。当范矗遇到让自己心动的女性后，通过日复一日投其所好的交流，终于在某一个四月一日让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满意于对方，很明显这也是《夏洛特烦恼》的叙事模式。

作为人生幻想，可以说到这里还是合格的，但电影不只是另一种人生的提供，还应该反作用于本我人生，给自我以启迪。《夏洛特烦恼》和《港囧》纵然价值观再为人所诟病，在摸索结构上还是能做到位的，但《有完没完》却在最后一步全部塌陷、一泻千里。

二、失败电影

《有完没完》最主要的内核是父子关系，更进一步的核心是中年男性的自我价值实现。令人遗憾的是，这两个核心都没能有效实现。

本片从儿子视角的旁白开始，以儿子视角的旁白结束，蓝本是儿子幻想中的父亲。中间正片部分使用的是第三人视角。而在故事的开头和结尾，儿子对父亲范矗的认知并不存在变化，开始是什么，结尾就是什么，亦即在父子关系的处理中，只有父亲范矗发生了改变，儿子却沦为了背景板。

事实正是如此，在《有完没完》里，儿子范迪从头到尾都形象模糊。故事开始时他对父亲冷冰冰，父亲屡次问他是否知道当天是自己生日他都不开口，在课堂上却用自己画的漫画表现出了对父亲的爱，但在和父亲关系没有发生明显变化时他又在后面的某个四月一日中显得十分热情。

与此同时，儿子自己的形象也很矛盾。身为好学生的他，没有“父亲是快递员”的自卑，在后面的故事里还担当了重塑父亲自我价值认知的重要角色，却表现得极其孤傲，对成绩不好的同学嗤之以鼻，对向自己表现出好感的女生置之不理，这样有点边缘性的人格往往是家庭因素产生的，但片中却安排他说出了“我不在乎父亲的职业，我只要父亲活出自己”的话，显然是有违人物本身性格的。

既然儿子的角色立不住，那父子关系的和解也无从谈起，而本片中中年男性自我价值的实现立足于父子关系上，所以本片是失败的，因为要解决的核心问题全都站不住脚。

正如上文所说，范矗的第一个四月一日里遇到的烦心事有很多，细数起来不过是撞见偷钱包的、遇到跳楼的、遇到直播的、遇到撞人的，除了第一个偷钱包的和主线没有必然联系外，后面三个在一定程度上是能够互相串联的，跳楼的人给了范矗活的希望，直播则让范矗的英勇事迹得以广泛传播，而他的英勇事迹正是遇到撞人的打抱不平、拔刀相助。

从大的逻辑框架来说并没有太大问题，但很明显创作者为了偷懒，崩坏了几乎所有的细节。

比如跳楼事件。薛之谦饰演的谦谦因为失恋而要跳楼，与此同时阻止他的只是想要征收物业费的保安和网线被他踩掉的女户主，作为快递员的范矗见到情况后，终于在某一次谦谦跳楼时拿出他将要接收到的快递，告诉他这是前女友送来的信，想要和好，于是谦谦重新找到了生活的希望，不再跳楼。

这个故事本身如此荒诞，且不说有人用快递来寄信，现在短短的一句话又怎么可能会用信来表达？至于保安和女户主也极不真实，不说没有劝他不要跳楼的，居然只剩下了来让他龃龉的情节。也许有朋友会说这部电影本身就是幻想的，那么有这样的情节也无可厚非，但事实上这样的细节一方面明显是粗制滥造只为增加笑点，另一方面和故事前半段现实的气息也不甚符合，用薛之谦常说的话就是：“整段垮掉。”

至于高潮见义勇为部分则更是离奇。在之前的那么多四月一日里，范矗是始终打不过那么多黑势力，但一旦他明白了生活的真谛是要活个样子后，立刻就火力全开，单枪匹马收服了五个，打得他们一群人人仰马翻不说，居然还徒手抬起了豪车。要知在《土拨鼠之日》里，时间重置只是整个故事的框架创意，而整个故事里没有任何其他超出常理的事情发生，《有完没完》里连超能力都出现了，现实的意义自然被弱化了许多。

此外本片还有不少超出现实的细节，比如范矗的存款总共就五千块，居然能让他挥霍到了游艇恣意、美女在怀的地步，难以让观众信服。至于存款、儿子参赛和赔偿物品都是五千元，却在最后没有得到一个合理的统一，只将这三组五千元随意丢弃在了故事里，彼此间没有必然联系，那也是不妥的。

结语 女性困境电影的展望

“自从电影发明以后，人类的生命就至少延长了三倍。”这是电影《一一》里的一句话，自从电影出现后，观众就可以从电影里感受到另一种人生，也许是奇幻的、也许是现实的，尽管人们表达自己情感的方式并不相通，但是情感却是一样的，因此观众通过电影能获得自己的代入感，这也是《有完没完》这些男性困境电影现如今大行其道的原因。

但可以想见的是，这些男性电影一旦涉及到男女情感问题，就总能引起对其价值观的批判，这样的批判背后是社会成长必然的阵痛，而相信经过社会的前进和市场的划分后，我们也会真正迎来属于女性的女性困境电影，而那时我们的社会也将是另一番模样。

【作者孔鲤，微信公众号“书林斋”（微信号：Kongli1996），微博@孔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