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尾声：细数本届独自美丽的女性群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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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届柏林电影节的最后一天，本届很多参赛作品都聚焦于女性。她们的文化背景，社会阶级与人生阶段各不相同，却多多少少面临着相同的烦恼与困境：被束缚的自我，被放逐的欲望，被压抑的梦想，被误解的人生……在一个个或典型，或特殊的个体故事里，我们和一个个鲜活可爱的女性共度了她们一段悲欣交集的时光，产生了某种亲密的联结并因此得到安慰与鼓舞。以下是本届柏林期间值得推荐的六部聚焦于女性的影片。

·上世纪动荡印尼社会的富太太·

主竞赛单元

《过去，如今和之后》

Nana

Before, Now & Then

时长：110分钟

制片国家：印度尼西亚

语言：印尼语

《过去，如今和之后》剧照

本片获得本届柏林电影节最佳配角奖，印度尼西亚女导演卡米拉·安迪妮（Kamila Andini）延续了自己对本土女性婚姻困境话题的探索，讲述了一个上世纪六十年代发生在南印尼的故事。在多方军政力量的暴力混战中，女主角娜娜失去了挚爱的丈夫，还因为可能被虏获作小妾而被迫带上尚在襁褓中的孩子逃亡。

娜娜再次出现的时候，是在一个装修精美的大宅之中。衣着富贵的她在为一个男人染发、洗头。从他们的对话中我们知道，此时的娜娜已经再嫁，十五年以来衣食无忧，美满幸福。

然而，看似重生的娜娜作为时代、战争、政治、叛乱和父权社会的受害者，从来没有真正摆脱作为一个女人的枷锁：过去的家人离世的惨状一次次在她的噩梦中重演，如今的丈夫开始了一段婚外情，对她愈加冷淡。之后的人生又该如何自处？我们跟随娜娜开始了她找寻真正自由的旅程。

电影画面细腻精美，音乐充沛动人，自有一种阳光与芬芳流淌。其中几处关于「头发」的细节很巧妙，电影通过与女性长发这一印尼（父权）文化的重要代表相关的日常事件——藏发、盘发、为女儿编发、为丈夫染发，由仆人梳发到最后自然披发——为节点，见证了娜娜的成长。

《过去，如今和之后》剧照

·非法堕胎的芝加哥家庭主妇·

主竞赛单元

《珍妮热线》

Call Jane

时长：121分钟

制片国家：美国

语言：英语

《珍妮热线》剧照

在圣丹斯首映的《珍妮热线》聚焦于上世纪六十年代的芝加哥郊区的家庭主妇乔伊，当时民权运动和反文化运动盛行，典型的美国中产家庭女主人乔伊处在社会风暴的最边缘处，直到一场意外怀孕带来的并发症威胁彻底打乱了她平静的生活。

在绝望与悲伤中，乔伊拨通了珍妮热线，顺利完成了非法堕胎手术。真正让乔伊为生而为女人作斗争的转折点，却是珍妮热线给乔伊打的电话。一场她以为「只此一次，再不会有」的帮忙代驾，让乔伊与珍妮热线的「珍妮们」开始建立起女性之间的亲密联结。乔伊开始频繁离家，将越来越多的时间放在珍妮热线上，开启了自己作为独立女性，以新知与善意帮助其他女孩的新的事业。

《珍妮热线》是一部匠气十足的成熟作品，服化道景与整体视觉传达都带着强烈的年代质感。配乐熨帖，歌曲不管是风格和歌词都与当下的人物心态相映衬而不喧宾夺主。群像塑造虽不精彩，但也合格，珍妮热线中黑人角色对种族与女权的交叉性引发的现实问题的质问很有力量，让电影没有陷入虚假完美。电影中多处当时男权社会下传统性别观念下的歧视的提及也很自然流畅，点到为止但充满分量。

《珍妮热线》剧照

·练习独立的巴黎伤心人·

主竞赛单元

《巴黎夜旅人》

Les passagers de la nuit (The Passengers of the Night)

时长：111分钟

制片国家：法国

语言：法语

《巴黎夜旅人》剧照

《巴黎夜旅人》是写给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巴黎情书，女主角伊丽莎白在婚姻破裂的悲伤中以泪洗面。她试着振作起来，找了一份午夜电台的电话转接员的工作，在多年的家庭主妇生活之后第一次一个人走进巴黎的夜。随着工作渐入佳境，伊丽莎白在外面的世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她的一对儿女也各自经历着青春的阵痛，在自我探索的苦与乐成长。

伊丽莎白依然敏感温柔，并愈加自信坚韧。在图书馆工作的时候，一个对她有好感的读者向她发出邀约。伊丽莎白决定走出阴翳，欢迎可能的新感情，在受宠若惊的喜悦中应允下来，略带羞涩地，雀跃地与这个新人共同步入巴黎的夜色中。

这部独具法国特色的feel good电影是主竞赛中最轻盈，最温暖的一部：没有太多的戏剧冲突或人性挣扎，只是普通的人们过着寻常的巴黎日子。镜头充满爱意地摄取了巴黎最明亮和最黑暗的光景，将复古影像与当下画面交织在一起，带着我们一起看着一个平凡女人和她的儿女如何逐渐找到自己自在的人生，并因此感到内心温热。

《巴黎夜旅人》剧组

·爱自拍的穆斯林少女·

奇遇单元

《Sonne》

时长：93 mins

制片国家：奥地利

语言：德语/库尔德语

《Sonne》剧照

本片获得本届柏林电影节最佳首作奖，90后导演库德文说，这部电影的创作起源于自己搭乘出租车的经历。在与出租车司机的对话中，她被司机一句「什么是家？每个人都无处为家」击中，自幼随家人离开故乡伊拉克，逃往欧洲并定居维也纳的库德文也有这种身份困惑：本是无国的库尔德人，却不会说库尔德语；在奥地利长大成人，却始终被认为是这个国家的他者。

她将自己的生命经验注入了女主角雅思敏，一个青春期的库尔德少女中：在她与家人、同学和朋友在关系中的互动与变化中，我们目睹了她多重身份下艰难的成长期——电影最后，曾经戴着头巾，画着全妆拍唱跳小视频的雅思敏脱下了头巾，在全班同学惊诧的目光中镇定自若地入座的转变，给我们无限解读的空间：这一刻，看似矛盾的雅思敏找到了自己的精神家园了吗？电影有很强的纪实风格，巧妙地剪入短视频内容，不带批判地呈现了少数派青少年的内外生活。

《Sonne》剧照

·荒岛上的女性瘾者·

《像这样的夏天》

Un été comme ça (That Kind of Summer)

时长：137分钟

制片国家：加拿大

语言：法语

《像这样的夏天》剧照

电影以女理疗师对为期26天的半封闭型性瘾治疗的介绍开始，定下了故事的环境与规则。我们不由心生疑虑：这样的治疗会有用吗？这三个女人能管住自己吗？她们结束之后会怎么样？意料之外的是，随着故事的深入，这几个问题只得到了呈现，并没有被回答。

电影用大量银幕时间呈现三名女性瘾者戒断之后的重复日常，难耐独处的她们甚至试图诱惑女治疗师与男陪护员。我们对她们性欲驱使下的外化行为非常熟悉，却始终无法进入她们的内心。

电影的巧妙之处便在于此——看到最后，在对期待的落空中，我们才倏然明白，这个电影本身就是一场游戏——导演以一个凭空设定的性瘾治疗项目，勾出我们对性与性瘾的普遍偏见。在观影过程中，我们接受了电影的预设：性瘾是需要治疗的病症，性瘾者们在经历某种挑战，并对结果有所期待。事实是，正如性瘾者所言，「我就是喜欢性，这算不正常吗？」

在对观影心理变化的反思中，我们完成了对女主角们的终极理解：每个人都有病，谁不比谁正常。

《像这样的夏天》剧照

·听不见的女拳击手·

奇遇单元

《惠子，凝视》

ケイコ 目を澄ませて

时长：91mins

制片国家：日本/法国

语言：日语

《惠子，凝视》剧照

电影根据日本听障女拳手的真实经历改编，导演三宅唱选择将故事设定在新冠疫情下正处于「国家紧急状态」下的日本，大环境「封锁」的特质与女主角惠子的心理状态相对应。英文片名Small，slow，and steady精准地道出惠子的特点：她身材娇小，很少表露感情；白天在酒店做清洁，晚上在拳馆练拳击，生活简单平缓地行进；虽然是听障人士，但惠子以自己的聪敏与无谓融入了社会中，独立地过着稳当的日子。只有在拳击台上的时候，才有人注意到惠子的存在，以及她惊人的速度、力量和心志。

「为什么要做专业拳击手呢？」教练猜，大概是惠子小时候被霸凌，想要通过学习拳击保护自己。惠子答，因为上班压力大，所以需要拳击来减压。或许他说的是对的，这是一种创伤下自发的保护机制。或许她说的是真的，不过是生活的重压下需要找一个发泄的出口。无论如何，我们在16毫米胶片特有的粗粝的细腻与柔和的色彩中随着惠子度过了人生中一段孤独而美丽的时光之后，笃定于心中涌上的勇气，准备好面对生活的洪流与不确定。

《惠子，凝视》导演三宅唱

愿银幕里外有更多的光拢在女性身上。

-FIN-

作者：鐘緑

排版：凡不烦

校对/审稿：Xavier

图片来自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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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柏林尾声：细数本届独自美丽的女性群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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