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轮疫情单日新增感染者破五千，“隐形奥密克戎”更可怕吗？

据国家卫健委消息，3月14日，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和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新增感染者5081人，再创本轮疫情单日新增高峰。

“这波奥密克戎BA.2速度很快，内地和香港大多数都是这一株。”3月14日，@张文宏医生 发微博点名BA.2亚变体（进化分支），并称“国内这波疫情目前处于指数级上升初期”。

就内地疫情形势来看，3月1日—15日，本土疫情累计报告感染者超过18000例，已波及28个省份。

在香港，第五波疫情高峰仍未过去，据香港特区政府卫生署卫生防护中心数据，截至3月15日00：00时，第五波疫情累计报告个案已达748919例，其中经核酸检测阳性者635000例，经快速抗原检测阳性者113919例；在刚刚过去的24小时，香港本地新增感染个案超2.7万例。

“隐形奥密克戎”、“升级版奥密克戎”……奥密克戎BA.2亚变体出现不久就被冠以种种绰号。BA.2亚变体真的更可怕吗？

BA.2能“隐身”吗？

BA.2亚变体得名“隐形奥密克戎（stealth omicron）”，并不是因为它能“逃过”核酸PCR检测，而是PCR检测难以轻易将它与德尔塔毒株区分，但这一点在流行更早的BA.1亚变体身上就很好做到。

据《科技日报》此前报道，BA.1变体在PCR检测中会出现刺突蛋白基因脱靶（SGTF），这是其区别于德尔塔等毒株的重要特征，因此较容易被发现。但BA.2变体基因组并不具备导致刺突蛋白基因脱靶的特征性缺失，PCR检测难以区分该变体与其他毒株，需要基因测序等更复杂耗时的手段才能明确，因此BA.2变体也被称作“隐身奥密克戎”。

“不要以为‘隐形奥密克戎’意味着我们无法检测到它，我们所有的PCR测试依然可以检测到它。”得克萨斯州休斯顿卫理公会的病理学家Wesley Long博士在此前接受美媒采访时强调。

不过，BA.2亚变体确实有其“狡猾”之处，这更多体现在其传播的隐匿性：在未开展筛查的情况下，无症状及症状轻微的感染者很难被识别，他们会造成新一轮的传播扩散。

“症状轻、隐匿性强，是这次吉林市本土疫情的最大特点。”据新华社3月14日消息，吉林市疾控中心主任孙殿伟说，“以截至11日的数据分析，本次疫情无症状感染者占比为56%。现在溯源工作比较困难，很多人自始至终未表现出症状。无症状感染者的增加，使流调过程遭遇传播链条缺失或断链情况，但病毒的传播并未停止，如果出现社区传播，感染病例数在2至3天内可以翻倍。”

吉林省此次疫情病例主要集中在长春市和吉林市。截至3月13日，吉林市本次疫情已累计报告2856例感染者，其中本土确诊病例1478例、无症状感染者1378例，无症状感染者仍然接近半数。

无症状感染者比例大，全国层面也呈现出此类特点。这成为此轮疫情防控的共通难点。

澎湃新闻根据国家卫健委数据进行统计，发现3月6日-11日，全国单日新增的本土无症状感染者，连续6天超过确诊病例数量，无症状感染者占比保持在50%—70%之间，占比最高的一天是3月11日，达到69%。其后两天，12日及13日，全国单日新增无症状感染者均在2000例以上。

这种隐匿性也造成了病毒传播链极其复杂，追踪难，跑赢更难，往往发现就是暴发。

以仍在发展中的山东疫情为例，3月13日的山东省疫情防控发布会通报，“本轮疫情形势复杂”，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之一，被分析为“感染病毒传播链极其复杂”：一旦病毒引入学校、工厂、浴室等空间密闭、人员密集、人数众多的场所，传播更快、更广，教师、工人、学生所在社区层面疫情高度散发，会导致区域内暴发。

截至3月12日，山东省内疫情主要发生在4个市，除青岛市为奥密克戎BA.1.1亚变体外，其他市均为BA.2亚变体。

BA.2“跑”得有多快？

在全球，奥密克戎在数月间快速扩张版图。

2021年11月11日，代号为B.1.1.529的新冠病毒突变株在非洲南部国家博茨瓦纳首次被发现。世界卫生组织11月24日将其归类为正被监测的变异株（Variants Under Monitoring，VUM），11月 26 日，将其升级为“关切的变异株”（Variants of Concern，VOC），将其系统命名定为奥密克戎（omicron）。奥密克戎之前的VOC还有阿尔法、贝塔、伽马、德尔塔。

2022年1月11日，世界卫生组织宣布，奥密克戎已经取代德尔塔成为全球范围的优势毒株。

今年3月9日，著名医学期刊《新英格兰医学杂志》发表的一篇文章显示，截至今年2月，奥密克戎变异株已分为4种不同的亚型，BA.1, BA.1.1, BA.2和BA.3。大部分流行的奥密克戎毒株仍属于BA.1，然而，但在丹麦、印度和菲律宾，BA.2亚变体已占主导。

疫情追踪数据网站Outbreak.info公布的数据显示，截至2022年3月14日下午03:26，全球至少有97个国家检测到了BA.2亚变体；美国至少有55个州发现了BA.2亚变体。

截至 2022 年 3月14日下午03:26，全球至少有97个国家检测到了BA.2亚变体；美国至少有55个州发现了BA.2亚变体。图片来自Outbreak.info

在我国，BA.2亚变体也显示出迅猛的传播势头。自1月中旬以来，我国多地开始报告BA.2亚变体，如深圳、广州、东莞等。进入3月以来，吉林、黑龙江、浙江、陕西等地更是密集报告感染BA.2亚变体的病例。

“这波奥密克戎BA.2速度很快，内地和香港大多数都是这一株。”3月14日，@张文宏医生 发微博点名BA.2亚变体，并称“国内这波疫情目前处于指数级上升初期”。

在香港，第五波疫情高峰仍未过去，据香港特区政府卫生署卫生防护中心数据，截至3月15日00：00时，第五波疫情累计报告个案已达748919例，其中经核酸检测阳性者635000例，经快速抗原检测阳性者113919例；在刚刚过去的24小时，香港本地新增感染个案超2.7万例。

就内地疫情形势来看，3月15日下午召开的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新闻发布会通报，近期，我国多地多点发生本土聚集性疫情，主要为奥密克戎变异株，传播快、隐匿性强。3月以来，疫情发生频次明显增加，感染人数快速增长，波及范围不断扩大，已波及28个省份。疫情防控难度加大，防控形势严峻复杂。

会上通报，3月1日—14日，本土疫情累计报告感染者超过15000例。

就内地疫情形势最为严峻的吉林省来看，据央视新闻消息，截至3月15日上午，吉林省在院病例已有8201例。

吉林省此次疫情正是由BA.2亚变体引起。在3月13日召开的吉林疫情防控发布会上，吉林省疾控中心应急办主任赵庆龙表示，BA.2进化分支的传染力较之前流行的BA.1又高了约30%，在支气管组织中的复制滴度是德尔塔变异株的70倍。

国际范围内，越来越多的科学研究开始聚焦BA.2亚变体。

日本一项研究发现，统计分析表明，BA.2的有效复制数是BA.1的1.4倍；细胞培养实验表明，与BA.1相比，BA.2在人鼻上皮细胞中的复制能力更强，融合性更强。这说明BA.2更具有传染性。该研究于2月15日发表在预印本平台bioRxiv，尚未经过同行评议。

BA.2“毒力”降低了吗？

BA.2亚变体另一个广为流传的绰号是“升级版奥密克戎”。若论BA.2的传播力强，这点各方已有共识；但若论致病性，BA.2能否当得起“升级版”还需审慎考量。

上述2月15日发表的日本研究显示，研究人员分别以BA.2和BA.1病毒株感染仓鼠做实验，结果发现感染BA.2的仓鼠病情更重、肺部受损情况较为严重。

那么，BA.2对人的“毒力”如何呢？

世卫组织3月8日发布的“新冠肺炎每周流行病学报告”显示，多地持续报告奥密克戎比德尔塔的疾病严重程度降低。从英国情况来看，感染BA.2和感染BA.1的患者住院风险没有差别。同样，在南非，感染BA.2和感染BA.1的患者住院率没有差别。

“病毒的毒力真的是明显降低了。”张文宏在3月14日的微博中写道，这来自于他对香港的观察，“香港这轮疫情死亡的病例除了年纪大是高风险因素外，绝大多数有明显的基础疾病。换句话说，免疫功能正常，打过疫苗的，无论是何种疫苗，只要是加强过的，基本上都没事。”

张文宏还援引了英国的例证。他写道，3月10日英国《每日邮报》称，由于经过群体感染与高水平的疫苗接种，包括付出了惨痛的群体感染过程中大量人员的损失，新冠肺炎在英国的致死性已经低于流感。病死率下降了七倍，仅为0.03%。由于奥密克戎已经变得很温和，在实现了广泛接种和自然感染率的国家，新冠病毒现在可能甚至没有流感那么致命。

在内地，吉林省此轮疫情感染者已超8000例，提供了一个较大规模的观察样本。

在3月15日召开的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新闻发布会上，国家卫健委医政医管局局长焦雅辉介绍，截至当日上午，吉林省在院病例8201例，其中吉林市危重型2例、重型2例，长春市重型2例，普通型占比大概是4%左右。“也就是说95%以上的患者是无症状感染者和轻型病例。”

“对于这个病毒，消除恐惧是我们必须走出的第一步。”张文宏在微博中写道。

疫苗还管用吗？

除了“毒力”外，人们对BA.2的关注点还聚焦于疫苗效果。

“每当新冠病毒出现了新的VOC（关切的变异株）并快速成为全球流行株时，最值得关注的流行病性状就是它的免疫逃逸能力会不会增强，如果足够强，就会让上一轮疫苗接种形成的免疫屏障基本失效，易感人群率先失去保护，住院人数及死亡人数再次增加，突破性感染率也会上升。”病毒学专家常荣山近日在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表示。

今年2月10日发表的美国密歇根州立大学的一项研究聚焦了BA.2的突破性感染情况，模型计算结果显示，BA.2逃避现有疫苗的能力比BA.1高约30%，是德尔塔的17倍。该文发表于arXiv，尚未经同行评议。

那么真实世界的情况如何呢？张文宏3月14日微博中解读，“现在国际旅行的人疫苗接种率很高，达到90%以上，其中不到5%的入境时候被筛查出来有核酸阳性。你去看这感染的5%的人，当然是大多数打过疫苗，这可以理解为打了疫苗仍有突破感染的机会。但是重症率与死亡率真的低于流感了。”

疫苗对降低重症率和死亡率的效果，张文宏还以上海为例说明，“我们统计的上海近六个月收治的2266例病例中，大多数是海外输入性病例，94%打过疫苗。这2266个病人中，重症的只有0.1%，危重症（需要插管）和死亡的一例也没有。”

面对BA.2来袭后的压力，张文宏提醒，高龄和患有基础疾病的人群还没有充分接种疫苗，一旦普遍感染，后果不堪设想；此外，如果迅速开放会引起短时间内大量人感染，会造成医疗资源挤兑和社会生活短暂休克。

“因此，近期我国继续采取社会面清零策略，将传播极快的奥密克戎第五波疫情压制在完全可控的水平是非常重要的。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会持久性地采取封城和全检测的策略。”张文宏写道。

基于研究发现的BA.2特性，上述日本研究的学者提出，BA.2应该被认定为一种独立的VOC （关切的变异株），它需要被密切检测。同时，上述美国密歇根州立大学学者提出，BA.2很可能成为下一个主导变异株。

“更早、更快、更严、更实。”3月15日下午召开的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新闻发布会上通报，专家分析研判认为，奥密克戎变异株传播更快、隐匿性更强的特点要求我们的防控措施更完善。

张文宏也在微博中表达希冀，“我们要借助此次一定会到来的社会面清零所带来的难得的机遇期与窗口期，准备好更为完备、智慧、可持续的应对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