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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士大夫:放鹤又养猫、撸狗又养鱼,这样的生活有多闲适?

2022-04-07 14:07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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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愁予

注意!!!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属于 #江南风物 话题

江南的钟灵毓秀,已经快被文人墨客们写尽了。江南的春有陆凯的“江南无所有,聊寄一枝春”,言下之意便是江南也没什么好的,唯有风光甲天下的春,所以折下这束花寄给你看看;江南的人有韦庄的“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如此霜月美人,怪不得韦庄会发出“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的感叹;当然啦,王观笔下的“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也让我们感受到了毫不逊色的江南山水,让我们心生“千万和春住”的愿望。

但是,江南的灵秀绝不仅仅只停留在这些上面。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使得江南成为万物灵长的乐园,凫鸟泛于汀渚之上,白鹤在湖塘沼泽上翻飞,又有猴猿长啸于山林之中。不过这些在家猫的眼中,都显得有些粗犷了,还不如自己在花丛下扑腾几只蝴蝶,在屋脊上晒着太阳懒洋洋的睡上一觉。

江南士大夫们与这些动物的相遇,既是命运的自然安排,也是士大夫内心旨趣与世俗变化的驱使。简而言之,这些流传下来的江南士大夫与动物相处的诗画故事,不仅仅只是对于士大夫生活的简单描摹,士大夫们对于自己笔下与身边动物的选择,既能够让我们一窥江南士大夫的内心世界,也能让我们看到当时世俗生活观念的变迁。

雅士标配:白鹤

江南是著名的水乡,水网密布,湖塘沼泽犹如星罗棋布。这种自然环境使得江南成为了以鹤为代表的鸟类天堂。鹤,尤其是白鹤,对于国人而言有着特殊的含义。古人常常视白鹤为祥瑞,在很多描写中,我们经常能够看见白鹤翻飞于云雾之间,与仙人来往;另一方面,白鹤“丹顶宜承日,霜翎不染泥”,虽然白鹤喜欢出没于沼泽等泥泞场地,但它却和莲花一样出淤泥而不染,再加上白鹤洁白的形象,超然于世的气质,使得白鹤有着雅士和隐士之称。

首先我们得明白的是,个人形象的塑造,对于一种外物的借用是必不可少的,就算是超然于外的隐士也不例外。那么,对于一个隐士或者雅士而言,他们的标配又是什么呢?这个问题或许由有着“大宋第一隐士”的林浦来回答最为合适。

南宋 马鳞《林和靖图》 东京国立博物馆藏

林浦,字君复,后人又称之为和靖先生,今奉化人(又有一说是杭州钱塘人)。关于林浦的记载,收录在《宋史·隐逸传》里面:

“(林浦)少孤,力学,不为章句。性恬淡好古,弗趋荣利,家贫衣食不足,晏如也。初放游江、淮间,久之归杭州,结庐西湖之孤山,二十年足不及城市”。

林浦性格恬淡,隐居于孤山后终身不仕不娶,自号“以梅为妻,以鹤为子”,世人称之为“梅妻鹤子”。史载林浦每次外出,都不会离孤山太远,家中若有客人来访,留守家中的童子便会放出白鹤,白鹤盘旋于孤山之上,林浦看见白鹤便会赶回家中待客。

明 项圣谟 《孤山放鹤图》 故宫博物院藏

梅与鹤都曾被古人赋予一种高雅纯净的意义,这种外部世界的赋予是林浦“以鹤为子”的前提条件,而林浦内心的恬淡则是促使他选择“以鹤为子”的主要原因。在林浦与白鹤的相处过程中,林浦既完成了对于自我形象的塑造,也满足了自己对于隐士性格的追求,鹤也是林浦向外界展示自己内心世界的一种工具,让世人知晓他的旨趣所在。因此,我们可以如是说,白鹤便是林浦的内心世界,这个世界是恬淡而又纯洁的。

明 项圣谟《孤山放鹤图》局部 故宫博物院藏

隐士与雅士的界限有时候很模糊,至少在喜欢白鹤这一点上,江南的雅士和隐士就达成了共识。雅士们若想要表达自己的内心世界,完成自身形象的塑造,白鹤这种纯净高雅的动物便成了他们青睐的对象,但是白鹤又一般不会单独出现,鹤、琴、竹、梅等意象的搭配,是江南士大夫的惯用笔法。

明代浙江钱塘画家蓝瑛画过一幅《雪溪载鹤图》,画中的雅士于冬日载鹤泛于小溪之上,舟中央还摆放着一只插花的花瓶。十分有趣的是,我们可以在这幅画中看到一种身份的逆转。身为人的雅士不得不在船尾划船,而身为飞禽的白鹤却挺直的立于舟头,收翅凝望着前方,显得十分悠闲且有格调,活像一个雅士。或许画家这样的安排,是想给我们一种人鹤合一之感,白鹤即雅士,雅士即白鹤。

明 蓝瑛《雪溪载鹤图》局部 大英博物馆藏

另一位南宋杭州画家,被誉为“南宋四大家”之一的马远,在他的《竹鹤图》中,白鹤便和青竹搭配在了一起,白鹤高雅纯净,青竹挺拔有节,高士携着一童男童女游于青竹之间,高士右手执杯,作沉吟状,眼神却被远方的景色所吸引。这里我们又可以发现一个和蓝瑛的《雪溪载鹤图》一样有趣的细节,画中高士和白鹤的目光是一致的,白鹤的姿态也与高士类似,这难道也是一次偶然嘛?

南宋 马远《竹鹤图》局部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这种画面所呈现出的人鹤合一的感觉,从马远另外一幅《高士携鹤图》中也可以看出端倪。马远在画名中很直接的便点出了画中人是一名高士,但是怎么能让观者信服呢?当然是给他安排上高士的标配——白鹤。画中的高士持杖眺视远方,而走在高士前头的白鹤竟也回顾,不知是在看景还是在催促自己的主人。而我们也可以发现,画中白鹤与人的姿态十分类似,就连左右脚的前后顺序都一样。

南宋 马远(传)《高士携鹤图》

苏州文人顾逢隐居在山间时,曾经有感写下过一首《题山居图》,其中有一句:“抱琴随白鹤,坐石看青山”,当顾逢看见有白鹤时,他抱起了自己的琴跟随白鹤而去,在山间里坐于一块青石之上,抚琴观山,白鹤或许也会跟着起舞。抚琴也是古代雅士的乐趣之一,当悠扬的琴声回荡在山涧廊屋之间,就连天生恬淡的白鹤也会驻足观望。清代浙江钱塘画家的《鹤听琴图》描绘的便是此景,一人于屋内抚琴,琴声不仅吸引了坐在屋檐下的另一人,也惹得园中的白鹤顾首观望。

白鹤的姿态又和屋檐下的雅士惊人的相似,同时画家又明示我们:白鹤与人一样,都被琴声所吸引。因此,人既是鹤,鹤既是人,白鹤身上的纯洁高雅,在人身上也能有所体现。高士之高不仅仅在于他抚琴听琴的志趣,还在于园中那只伫立着的白鹤。

清 顾洛 《鹤听琴图》局部

从江南士大夫与白鹤的相处中,我们发现不管是林浦的梅妻鹤子,还是蓝瑛、马远和顾洛的画,在白鹤保持自身原生性形象的同时,它又被赋予了一种拟人的形象,白鹤会与人呈现出类似的姿态,或者与人感知到相同的事物,让我们感觉到了一种人鹤合一之感。这是因为,这些江南士大夫都极力想要借助白鹤这种纯洁高雅的动物形象,来完成自己雅士或者是隐士的形象塑造,从这个角度来说,白鹤的世俗形象即是那些高士或者雅士的内心表达。

南宋 佚名 《深堂琴趣图》 故宫博物院藏

各类宠物:猫狗鱼

陈宝良在《明清社会生活史》中说:“在明代,从宫中一直到士大夫家庭,或者是民间一般家庭,无不喜养宠物,体现一种闲情逸致。这种宠物,既有猫、狗,也有禽鸟和观赏鱼”。或许在白鹤看来,包括猫狗鸟鱼等在内的各色宠物,被圈养在深闺阁院之中,是较为庸俗的象征。但是单纯的从当时的环境来看, 自从唐代经济中心南移以来,江南日益繁荣,尤其到了明清时期,商品经济的发达促使江南地区的社会发生了深刻的变革,而各色宠物日益走进江南地区百姓们的生活中,就是这种变革的一种侧面。

明清时江南地区社会的变革,以婚姻和消费习俗为例,史载当时江南地区结婚时“缔姻先问其产,遣嫁或罄其家”,在这种唯财是依的影响下,江南地区的百姓“嫁娶丧葬,任情而逾礼”,完全不遵守朝廷制定的礼仪了。在消费方面,商品经济的发达使得江南地区人民的消费特点呈现出追赶时尚和竞欲奢华两方面的特点,史载当时“苏人以为雅者,则四方随而雅之;俗者,则随而俗之” “大抵吴人好费乐便,多无宿储,悉资于市”,那么在当时什么样的东西能够受到人们的热捧呢?不外乎就是众多的奢侈品,诸如鲜花、古玩和丝绸等物。

清 徐扬 《姑苏繁荣图》局部 辽宁省博物馆藏

因此,在巨大的商品经济的裹挟之下,使得江南地区朝着一种消费型的社会发展,明清时期江南地区的士大夫们生活在一种较前代更为多元与安逸的环境之中,这让他们的生活也变得更为丰富与舒适。而猫狗鱼等宠物也是在这种情况下愈发的走进了士大夫们的生活当中,成为了这一时期江南士大夫日常生活伴侣,而通过这些宠物在江南士大夫生活中扮演的角色,我们又可以一窥明清时期江南地区的社会变革。

在中国古代,猫很早就走进了人们的生活当中,最初猫只是作为一种野兽或者是捕鼠的工具形象而出现的。而后,人类在猫的驯化时则更侧重于将猫作为一种宠物来看待,明清时期江南士大夫养猫更是风靡一时,许多士大夫都沦为了“猫奴”,中国现存最早的系统记载猫文化的著作就出自于嘉定县的一个叫做王初桐的士大夫之手。

猫画虽然在宋朝就已经盛行一时,也不乏诸如李迪、何尊师这样的画猫名家,但是在明清时期,受到士大夫养猫风气的影响,猫画才进入到了一种巅峰状态。明清时期江南的猫画总体上的表现与时代背景相吻合,都表达出了一种雍容与安逸的感觉。例如清代江苏吴县善于写实的沈振鳞,他就画过一幅《猫竹图》,画中两只玳瑁斑和印星猫在青竹湖石旁戏耍,三只猫的脖子上都戴着金色铃铛项圈,神态可爱,毛皮蓬松,略显臃肿,展现出了一种富贵气息,这或许就是明清时江南地区家猫的常态。

清 沈振鳞 《猫竹图》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但是在这种常态之中也有例外,例如清时的扬州八怪,这些人多是失意的官吏或隐士,在他们的诗画中常常表达出对世俗的布满,或是对世事的玩世不恭,他们笔下的猫画就显得与众不同。扬州八怪之一的汪士慎就曾经画过一幅《猫图轴》,与沈画中家猫的雍容华贵不同的是,汪画中的猫是一只略有些肥胖的长毛狸猫,它蹲坐于一块石头上,双目炯炯有神,略显机灵的同时又透着一股狡黠,猫后伸出的两支桃花也使得画的整体布局略显怪异。

 

清 汪士慎 《猫图轴》 上海博物馆藏

在江南士大夫与猫的长期相处过程中,猫又和鹤一样被赋予了多重的意涵,借此来满足士大夫内心的情感需求。前已言及,江南地区蓄养家宠的风气流行,但是总的来说,养鱼、养鸟的不如养猫狗的多,这是因为猫有“四胜”:

“一、护衣书有功,闲散置之,自便去来,不劳提把;二、喂饲仅鱼一味,无须蛋、米、虫、脯供应;三、冬床暖足,宜于老人,非比鸟遇严寒,则冻僵矣;四、第世俗嫌其窃食,多梃走之。然不养则已,养不失道,虽赏不窃”。

这套士大夫为猫所作的颂歌,反映出了士大夫对于猫的美化,实质上却是对自己热爱养猫的辩词。江南士大夫画中的家猫,也多以一种正面美好的形象展现在世人面前,例如古代画家画猫多让猫和蝴蝶同屏出现,这不仅是为了展现出猫追蜂引蝶的活泼,还因为“猫蝶”谐音“耄耋”,耄耋有长寿之意,因此猫蝶图也常常被称为耄耋图,有希望他人长寿平安之意。清代浙江画家沈铨就曾画过一幅《耄耋图》,一枝梅花开得烂漫,惹来了蝴蝶翩飞,花下一只黑白相间的猫正仰头凝望梅花与蝴蝶,有一种猫不惊蝶,蝶自翩飞的和谐感。

清 沈铨 《耄耋图》

好了,现在让我们告别一下惹人爱的猫咪,去见一见我们忠实的好朋友。在明清时期的江南,养狗和养猫一样受到江南士大夫们的欢迎,士大夫们对狗子的偏爱可一点也不输可爱的小猫咪,《清稗类钞》中就记载了金农和自己的宠物狗的深厚感情:

“金冬心曾畜一犬,曰阿鹊,每食,必以银盘中饲以肉臡。阿鹊死,作诗哭之,甚哀。”

金冬心即是金农,清代的扬州八怪之一。从这条记载可知,金农的宠物狗阿鹊平时不仅用银盘子吃肉酱,它死时,金农还哀痛过甚,以至于亲自写诗纪念阿鹊,可见金农与阿鹊之间的感情有多么深厚。一旦狗和士大夫相处的时间久了,狗这种最通人性的动物,也会沾染上士大夫们的“恶习”,《清稗类钞》就记载了一个这么一个十分有趣的故事:

“勾吴孙方伯藩,家畜一犬,闻弦歌声,辄摇尾至,坐于弹者之侧,侧声倾听,声喑喑然,似遥相应和状,叱之不去。曲终不退,闻声则又来,家人呼之知音犬。”

这只知音犬与我们之前所提到的那幅《鹤听琴图》中的白鹤十分相似,当然这段记载的作者肯定是不想表达人犬合一之感,毕竟士大夫们并没有赋予犬那么高雅的角色。不过我们却可以感知到,江南士大夫与宠物犬之间既和谐又温馨的关系。

沈振鳞所画的另一幅《狗图》,就描绘了一只在竹梅渲染下的宫廷犬,此犬尾巴上扬,四肢短小,脖带项圈铃铛,漆黑的眼珠,略显呆萌的望着我们,搁到现在,估计又是一只惹人爱的萌宠!

清 沈振鳞 《狗图》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现在我们再来思考一个比较有趣的问题:江南士大夫会同时养猫和狗嘛?这个问题或许还存在遐想的余地,但是士大夫们会同时将猫和鱼一起养嘛?我想应该是不会的。江南士大夫养鱼的风气虽然不如养猫养狗,但依然不容小觑,更何况养鱼的成本远小于养猫,这就为普通人家打开了方便之门。

明代佚名画家所画的《上元灯彩图》描绘了当时应天内桥一带的上元节景观,内桥在当时是应天重要的货物市场,天南地北的杂物百货都云集于此,在商品经济的影响下,江南一带消费的趋新与慕古风气使得内桥成为了士大夫们的青睐之地。在《上元灯彩图》的一角,就绘有当时的士大夫们(戴四角帽者)混在普通人家中一起购买金鱼的场景,展现出了江南士大夫们对于养鱼的热枕。

明 佚名《上元灯彩图》局部

清代另外一位宫廷画家陈兆凤所绘的《博古花草图》则具体的向我们展示了古人是怎么畜养金鱼的,豪华鱼缸中的四条金鱼,两红两黑,悠然自得的泛游于藻荇交横的水中:

清 陈兆凤 《博古花草图》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结 语

通过江南士大夫与众多小动物的相处,我们可以发现,这些动物在江南士大夫们的生活中扮演的不仅仅是一种供人消遣的角色,往往还有别样的内涵。明清时期江南商品经济的发达,使得猫、犬和鱼等成为了江南士大夫们生活中的消遣品,江南士大夫们对这些小动物倾注了不少的情感。

同时,这一时期的猫画、犬画或者是蕴含着金鱼的风俗画,都表现出了一种雍容和安逸的时代气息。因此,安逸的时代环境促使这些士大夫门拥抱了这些宠物,而这些为宠物作画作诗的士大夫们,无意中又为我们留下了时代变迁的证据。当然啦,就算商品经济再怎么发达,还是有人不喜世间的尘嚣与喧闹的,因此还会有人孤山放鹤、雪溪载鹤。

白鹤和家猫等画绘画风格的不同,表现出来的是两种不同的人生观,多元的人生观杂糅在了一起,背后却是一个极具张力的社会。但相同的是,无论是什么动物,士大夫们在和这些小动物相处的过程中,总会有意无意的赋予这些小动物别致的外在意义,比如白鹤的高雅,家犬的忠诚,金鱼的吉祥等等,士大夫们或利用这些别样的内涵来完成对自己个人形象的塑造,或利用其来满足自己内心的情感需求。

因此我们可以说,江南士大夫与小动物们的相遇,是一种相互成就的过程。小动物们给予了士大夫欢愉,而士大夫们则赋予了小动物们别样的内涵,这就好似点睛之地,使得这些诗画故事中的小动物,在现在我们看来依然活灵活现。

参考文献

1. 高公瑞:《明清国画中的猫画研究》,硕士学位论文,杭州师范大学,2013年

2. 宋立中:《闲雅与浮华:明清江南日常生活与消费文化》,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0年

3. 陈宝良:《明清社会生活史》,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年

4. 徐珂:《清稗类钞》,北京:中华书局,201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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