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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利桑那的印第安战争往事

2022-04-23 09:04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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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科曾斯

【编者按】今天的亚利桑那羚羊谷、纪念碑山谷是美国西部景观的代表,不过作为美国本土最后加入的州,亚利桑那​​​​一百多年前曾是强盗和冒险家的天堂。1848年美墨战争结束后,美国人在阿帕奇族的土地上定居,阿帕奇族与美国有着一段漫长的冲突期,在延续了几世纪的阿帕奇-墨西哥冲突和阿帕奇-美国冲突中,袭击已经成为了阿帕奇人生活中的一部分,而作为对阿帕奇人的报复性袭击的反击,墨西哥人和美国人也会进行报复举动。

亚利桑那羚羊谷

1870年初,州长安森·萨福德(Anson P. K. Safford)曾劝说陆军部将该地区软弱无能的军分区合并为亚利桑那军区。 对亚利桑那人来说不幸的是,斯通曼上校收到了指令。无动于衷且漠不关心的斯通曼拒绝将他的总部从旧金山迁至“炎热讨厌的图森” ,而且他对阿帕奇人和亚瓦帕人持续不断的袭击也从不上心。

这些袭击使旅行瘫痪,迫使牧场主和农场主们白天都不敢出门。1870年12月,斯通曼试图通过一项命令来安抚亚利桑那人,承诺将搞“一场无情的冬季战役”,旨在公共关系上给市民点甜头。斯通曼的心根本没在他的工作上。 他告诉谢尔曼将军,他希望和平专员们通过“ 施加道德和宗教影响” 来为他解决阿帕奇/亚瓦帕人的问题。斯通曼对他所辖地区不断恶化的状况如此漠不关心,以至于就在格兰特营大屠杀前两周,还建议关闭五个哨所,将部队被派往其他地区。 萨福德州长对斯通曼已毫无信心,强烈要求解除其职务。

乔治·克鲁克和阿帕奇人

州长只有一个人选来接替斯通曼———乔治·克鲁克中校。 当时, 他正在旧金山的一个“淘汰委员会”负责清除表现欠佳的军官。 然而, 克鲁克压根儿就不想和亚利桑那有任何关系。 一年前他就接到了这个命令,他予以拒绝,理由是“和印第安人打仗又苦又累,还没有任何好处”。 此外,他还说,亚利桑那酷热的天气对他的身体不好。 由于克鲁克本人拒绝赴任,州长向华盛顿施压,要求直接给他下达指令。尽管陆军部长和谢尔曼将军都反对任命克鲁克中校,理由是其职位太低,格兰特总统还是同意了萨福德的请求。1871年 5月17日,克鲁克被派往亚利桑那军区履职,直至找到合适的将军接替他。克鲁克彻底绝望。 他不仅觉得“临时接任”的概念令其厌恶,特别是在亚利桑那任职,而且还担心他被晋升为高级上校会引起其他军官的愤怒。事实确实如此。

没有人能依据克鲁克与印第安人的战绩来反对他的任命。 在来到亚利桑那之前,他在内战后对印第安人的战争中参战时间之长、承担任务之艰巨,都超过了正规军中任何其他野战军官。1866年12月,克鲁克接管了博伊西地区的指挥权,这是整个西部最差的军队职位。两年来,北方派尤特人( Paiute) 一直在与俄勒冈东部和爱达荷的定居者进行游击恶战。事实证明,军队不仅没用,而且更糟。军官们酗酒成风、冷漠无情。 克鲁克改变了这一切。 到达后不久,派乌特战队就袭击了他总部附近的白人定居点。克鲁克亲率一个骑兵连,随身带着一把牙刷和换洗内衣,出发追击。 他本打算只去一个星期。 “但是,” 克鲁克回忆道,“ 我对追击印第安人产生了兴趣,直到两年后才回来。” 克鲁克给那个地区带来了安宁,而且对战败的印第安人处理得很好。他招募最勇猛的印第安战士作为侦察兵,对之前敌对的战队“ 承诺不多,但一旦作出,绝对信守”,他的一名助手说道,“达成的和平持续了十年。 和平如果不再,我敢肯定是白人的错”。

尽管他们对军区指挥官的变动赞许有加,但亚利桑那人发现40岁的克鲁克就像个谜。 特立独行,倔强不屈,有时还故步自封,克鲁克似乎乐于和高级军官斗嘴。 他喜好边远地区的生活,一名军官曾说他 “比印第安人更像印第安人”。 他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是个军人。 他蓄着浓密的金色小胡子,下巴上还有着凌乱的胡须。 外出行动时,克鲁克把胡子编成小辫子塞进上衣里。在野外时,他很少穿军装。

在西点军校,克鲁克几乎没有表现出有什么前途,毕业时几乎是全班垫底的学生,但内战期间他成长起来,从上尉晋升为志愿军少将。在 1864年的雪兰多战役中,他在他的朋友和西点军校室友菲尔·谢里丹手下指挥一支军队。 比起友谊,谢里丹更看重抱负。他将本应归功于克鲁克的一场北方军队的大胜功劳据为己有。克鲁克永远都不会原谅谢里丹。

克鲁克于1871年 6月抵达亚利桑那,将指挥部设在普雷斯科特的惠普尔兵营,并选择第三骑兵团的约翰·伯克(John G. Bourke)中尉作为副官。 从形象来看,克鲁克选不出比他更好的人了。这位年轻中尉能干、勇敢、口齿伶俐,而且求知欲极强,成了指挥官的非正式公关员。在接下来的15年里,两人的命运将密不可分。

克鲁克的第一个目标是科奇斯。尽管表露出和平的意愿,他仍把科奇斯称为“ 对一切文明均不妥协的敌人” ,而且认为求和纯属虚情假意。 当年7月,克鲁克派出五个骑兵连出发前往科奇斯的龙骑山据点。科奇斯到处都安插了眼线,因此克鲁克能成功奇袭的机会微乎其微。 当一个无能的上尉带领连队穿过一个山谷,数英里内的每一个阿帕奇人都清楚地看在眼里时,机会彻底丧失。克鲁克的愤怒完全可以理解,他取消了行动。 然而,最终的结果还不赖。 除非彻底将科奇斯摧毁,任何其他事情都有可能把这位病怏怏的酋长从他试探性的和平之路上推回到全面战争。 此外,克鲁克对阿帕奇的突袭,也使他对作战地区掌握了第一手知识,并说服了与奇里卡瓦人格格不入的白山阿帕奇人成为他的侦察兵,克鲁克将这一成就认定为“ 解决阿帕奇人问题的切入点” 。

然而,切入点不会立即被武力拓宽。在筹划第二次打击科奇斯的战役时,克鲁克意外地接到了卸任的命令。 正如克鲁克所说,一位特别专员正从华盛顿前来,“ 带着上帝的恩典与阿帕奇人议和” 。

尽管克鲁克对这种干涉行为很生气,但他也要为此负部分责任。一接到命令,他就发誓要把让阿帕奇人屈服,就像他对北方派尤特人所作的一样。印第安事务专员委员会好心的慈善家们大声疾呼,声称好斗的克鲁克与新发布的“ 和平政策” 宗旨背道而驰,该政策设想只要有可能,就将印第安人和平地驱赶至保留地,让他们“文明起来”。问题是科奇斯的意图还不确定,而且亚利桑那也没有任何科奇斯和他的族人可去的保留地。特别专员委员会秘书文森特·科尔耶的任务就是进行和平谈判并选择适当的保留地。 确信科尔耶是亚利桑那州一个被称为印第安团伙的傀儡,该团伙是一伙骗子和一些无良官员组成的联盟,克鲁克对他的动机和能力进行了无情攻击。 伯克更是对其大加挞伐,称科尔耶是“地狱的孽子”。 当地报纸的报道就像套在专员脖 子上的套索。

阿帕奇人

在亚利桑那期间,科尔耶创建了一个巨大的白山印第安人保留地,以容纳成千上万他认为会屈从于他的善愿的印第安人。然而,他 一事无成。 科尔耶一走,印第安人就恢复了袭击。 1871年11 月5日, 一个亚瓦帕人战队在威肯堡附近伏击了一辆驿站马车,杀死八名乘客中的七人。被称为“威肯堡大屠杀”的事件激怒了全国,使科尔耶声名扫地。 得知“好人文森特”被“炒”后,克鲁克很高兴。在其他愚蠢的 “和平使者”到来之前,他让手下准备重上战场。 12月,克鲁克宣布他会将任何不在保留地的印第安人视为敌对分子。 他向他的上级约 翰·斯科菲尔德(John M. Schofield)少将保证,将在次年春天前实现和平。 他所要求的只是“再多给几匹马,其他别管”。

东部的和平分子们再一次打乱了他的筹划。 在克鲁克发动进攻 前几天,斯科菲尔德命令他推迟行动,以便给另一位特别专员机会,继续完成科尔耶的工作。最重要的是,找到科奇斯并与他和好。 新的专员是奥利弗·霍华德(Oliver O. Howard)准将。

格兰特选了一名军人通过不流血的方式缔造和平,并不具有讽刺意味。 这位 41岁的新英格兰人被他的同僚们戏称为“基督将军”,有 时还略带嘲笑,其实他是一个充满爱心和人道的人,有着真诚的信仰。霍华德在战斗中失去了一只胳膊,内战后,他是少数有幸在正规军中获得准将职位的人之一。 1865 年5月,安德鲁·约翰逊总统任命霍华德为新成立的被解放黑奴事务管理局(Bureau of Refugees,Freedmen, and Abandoned Leunds)局长,帮助解放了的奴隶在自由社会中找到出路。尽管该局与党派政治和腐败纠缠不清,但胸怀坦荡的霍华德却出污泥而不染。

霍华德和克鲁克之前从未谋面,但两人在军区总部进行了礼节性的问候,并给对方留下深刻印象。霍华德发现克鲁克“古怪且捉摸不 透”,他的眼睛“并非他心灵的一扇透明窗户”。 而克鲁克认为霍华德痴心妄想。 “他告诉我,他认为造物主把他带到世上,就是让他成为黑人的摩西。 完成这个使命后,他对自己的下一个使命是印第安人感到满意。 我弄不清是他的虚荣心,还是他的脸面,让他能以此种崇高的 姿态昂首挺胸。”

霍华德的宗教热情几乎毁掉了他的使命。 1872 年4月30日,就在格兰特营大屠杀一年后,他邀请西部阿帕奇酋长及其宿敌皮马人 (Pima)和帕帕戈人(Papago)参加在格兰特营举行的和平会议。 当走近印第安人中时,霍华德突然跪下并开始大声祈祷,酋长们像受惊的鹌鹑一样四处散开。在惠特曼中尉向他们保证,这位独臂将军的怪异举动并非出于某种恶毒“魔法”之后,他们才肯回来。 经过多次演讲, 他们都同意永久和平,并都将遵守作出的承诺。 令克鲁克松了一口气 的是,霍华德很快就走了,因而无法与科奇斯取得联系。而且霍华德在格兰特营地的工作也没给他留下什么印象。

杰罗尼莫(Geronimo,梅斯卡莱罗语–奇里卡瓦语:Goyaałé,1829年6月16日-1909年2月17日)是阿帕奇族贝当可黑(Bedonkohe)部落的一名杰出领袖和巫医,也是一名传奇战士。

不过,克鲁克没有听到霍华德留下的一句话。四个月后,这位“基督将军” 回到了阿帕切里亚,决心去见科奇斯,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 他直奔图拉罗萨堡,那里有一个新的奇亨尼-阿帕奇人保留地。 据悉,科奇斯的丘孔恩战队成员经常光顾这里。 科奇斯的密友托马斯 ·杰福兹也在那里,建立了一个贸易站。 霍华德让杰福兹找到科奇斯,带他来谈谈。 杰福兹不清楚霍华德的真实想法,但他确定没时间也没有意愿充当他的信使,特别是他相信霍华德可能根本不具备应付脾气火爆的丘孔恩人的能力,“ 由于他众所周知的人道主义思想,以及在我看来,他就是一个基督士兵” 。

杰福兹认为他有个简单的应付方法。 “霍华德将军,”他说,“科奇斯不会来的。想和他谈,就要去他的地方。 我会告诉你我会做什么。 我会带你去找科奇斯。 你能不能不带一兵一卒和我去?”令杰福兹惊讶的是,将军不仅同意,而且还任命杰福兹为“ 科奇斯保留地” 的中间人。 如果科奇斯同意他的条件,他打算在阿拉莫萨建立科奇斯保留地。

霍华德让杰福兹信了。 1872年 9月19日,他们在霍华德的副官和科奇斯的两个亲戚的陪同下,踏上300英里的路程,前往科奇斯在龙骑山的据点。这个奇怪的队伍每天在荒漠烈日下行进30到40英 里,对一个少了只胳膊的人来说,这是对耐力的无情考验。10月1日, 霍华德见到了科奇斯。 双方进行了坦诚的讨论。 霍华德说,他是应总统( 伟大的父亲) 的要求来实现和平的,他提议在阿拉莫萨把丘孔恩人和奇亨尼人联合起来。 科奇斯很高兴。“ 没人比我更想要和平” ,他告诉霍华德,但担心此举会使他的战队解散。 他建议在丘孔恩人的家乡划出一块保留地,这是他的下属们都同意的提议,可以“消除所有旧怨”。 为了和平,霍华德接受了。 没人承诺将协议付诸书面,但霍华德报告了如下条款:丘孔恩人将被授予龙骑山和奇里卡瓦山脉之间 50 英里宽的保留地,禁止军队进入;杰福兹将是他们的中间人;政府将为丘孔恩人提供食物和衣服。作为回报,科奇斯同意停止与亚利桑那人交战。

杰福兹承认他错看了霍华德。 他说:“我怀疑是否还有其他人能被派到这里(并) 执行这一任务。” 一个月后,萨福德州长见到了科奇斯,回来时对这片土地曾遭受的灾祸唏嘘不已,满怀热情地感谢霍华德将军“高尚地履行了他的职责”。而克鲁克则刻意与一片赞誉之声保持距离,声称只知道霍华德靠“上帝的恩典和祈祷”,已与阿帕奇人达成了某种协议。

克鲁克的小气使他毫无功劳。 其实,他真该感谢霍华德。 尽管霍华德坚持与科奇斯斡旋,但他也认为只有武力才能使敌对的亚瓦帕人和西部阿帕奇人就范。华盛顿官方也对此表示赞同。 科奇斯已属“禁区” ,但克鲁克终于可以放手对其他惹麻烦的部族发动进攻了。

《大地之泣:印第安战争始末》;彼得·科曾斯;北京大学出版社;20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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