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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沈阳站|沈阳站记忆

2022-05-07 08:50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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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阳的建筑遗产里,哪一个是最具有标志性的呢?沈阳故宫应该是规模最大且很古老,是世界遗产,最火旅游景点。但很多沈阳的年轻人吐槽,说他们从小到大经常路过却从没进去参观过。确实,我在沈阳生活了四十多年,进故宫的次数只能以个位计,而且大半是沾了外地亲朋的光。因此,在我心中就有了一杆秤,沈阳故宫作为沈阳标志性建筑的重量稍微欠了那么一点,让另一头的房子给翘了起来。那一头是哪里?我想每个沈阳人都进去过,有的不用花钱,有的只花两三块,有的要花四五百,有的当天能出来,有的永远也不出来了。

 

1970年代的沈阳站
图片来源:7788收藏网

 

它就是沈阳火车站。作为一个不老也不年轻的中年沈阳人,对沈阳站的记忆是格外亲切的。因为我记事儿的时候正赶上改革开放,火车站就像是城市开启的大门,新鲜的人和事涌出来,好不热闹。我一点点长大,沈阳站一点点繁华,好吃的、好看的、好玩的越来越多。能在这里泡一天,得有多幸福呀!

在沈阳站一百多年的历史中,除了像我这样有幸福的记忆,一定还有别样的记忆。有太多太多来自世界各地的人等出没其中,他们一定留有对这座车站的感想与言论。于是我查找历史档案,翻阅文献资料,采访各色人物,汇集成以下这些内容,供所有关心和喜爱这座火车站的朋友参看。

奉天驿的落成

从1906年起,沈阳本地开始出版发行报纸。这项事业由日本移民开创,使用中文组稿,并以大清陪都的尊号起名叫《盛京时报》。有了这张报纸,沈阳就有了38年上达官署,下抵市井的编年史。

1910年9月22日《盛京时报》
资料来源:抗战文献数据平台

 

1910年9月22日,《盛京时报》刊发了一条消息:“奉天南满车站地属四通要区,将来发达未可限量。惟现在充作车站之房屋系日俄战争时俄军之所遗弃,不但湫隘,不敷办公,其卑鄙亦实于车站体面有损。满铁公司因在现在车站附近觅定地址,另行创建,鸠材动工,备经多日,始告工竣,并订于阳历十月初一日,恭请中日官商各绅,举行庆祝落成典礼。次日迁移新站,于初三日起照常开办路务。闻该新车站规模宏大,结构华丽,可称为‘亚东第一’云。”

 

1910年10月1日《盛京时报》 
资料来源:抗战文献数据平台

 

到了1910年10月1日,《盛京时报》头版刊出了满铁会社的一则通告:“奉天车站新建迁移告白 此次奉天车站新告成(其位置较旧站约半哩近大连),因之由清历九月初一起,一律迁移新站,专此布告。”

 

即将竣工的奉天驿
图片来源:旅顺博物馆藏

 

按报上的说法,奉天驿的落成典礼就在10月1日这一天,对典礼的报道将会在10月2日刊发。可惜的是,档案馆收藏的《盛京时报》10月2日这一天的报纸缺失了,之后的报纸对这次典礼再无只言片语。没有文献资料,我无法了解典礼活动的内容,甚至怀疑是否真的有这次活动。也许这座屹立于沈阳110多年的老火车站是在无声无息中第一次开门迎客。

明信片上的奉天驿

盛先生生于沈阳,青年时代赴美求学,如今在华尔街已有稳定工作。离家日久,对故乡沈阳的眷恋愈深,于是,盛先生养成了一个爱好——收集以沈阳为主题的老明信片,览景思乡,睹物思人。

 

悦来客栈明信片
图片来源:盛溢收藏

 

在盛先生的藏品中,有两件可称巧合。这两张明信片是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购得,但是通过比对上面的字迹发现它们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这么赶巧的事情发生,让盛先生欣喜不已。接下来他慢慢研读这两张百年前发自沈阳的信件,又挖掘出很多有趣的东西。

 

奉天驿大和旅馆明信片
图片来源:盛溢收藏

 

这两张明信片中的景物一个是现在依然保存完好的沈阳火车站,另一个是1919年被大火焚毁的沈阳站前著名旅馆——悦来栈。第一个有趣的地方是,沈阳火车站那张明信片的文字标注是奉天大和旅馆。经盛先生考证,当时沈阳火车站为日本满铁公司所管理,站舍二楼是满铁经营的连锁酒店大和旅馆。1929年,大和旅馆在大广场一侧新建了馆舍,就是现在的辽宁宾馆。

 

奉天驿大和旅馆明信片
图片来源:盛溢收藏

 

两张明信片都是由一位叫Dave的先生寄给美国芝加哥市林肯大街2258号的Smart女士的。这位Dave先生是做什么的呢?通过查阅有关中国东北地区的史料,盛先生了解到,美国当时是铁路强国,曾帮助俄国修建和管理跨西伯利亚铁路,到1918年大约有220位美国的工作人员在东北工作。十月革命爆发后,这些人有的滞留日本,帮助培训日本人如何建设和管理铁路,后来大部分被满铁雇用在南满铁路服务。“Dave也许就是其中的一位。”盛先生猜测。从Dave先生的文字可以看出,他刚刚抵达沈阳,并受到优厚的款待。

 

奉天驿大和旅馆餐厅
图片来源:旅顺博物馆藏

一百年前的东北,因为铁路的修筑一下子活跃起来;一百年前的沈阳,因为火车站的落成开始向现代都市靠拢。1918年沈阳站前,现代化的宾馆酒店林立,迎接来自世界各地的旅客。Dave先生这样描述位于火车站楼上的大和旅馆:“这是旅馆的照片,今晚我们在这里举行宴会。这是个漂亮的地方,我们度过了美好时光。”

 

奉天驿大和旅馆客房
图片来源:旅顺博物馆藏

通过盛先生收集到的其它关于沈阳站二楼大和旅馆的老照片,再结合Dave先生的描述,我们可以看到一幅详实的图景——百年前的沈阳已经拥有完全欧美化的宾馆酒店设施,接待来自世界各地的旅客,他们有的来此寻找商业机会,有的来古城观光游览。沈阳俨然一座国际化大都市。

两个日本人的游记

1905年日俄战争后,日本军队接管俄国在东北的产业,从长春到大连的铁路沿线开始由一家称作“满铁”的公司经营。这一条链状的殖民地穿过了东北很多重要城市和风景名胜,日本的旅行者于是纷至沓来。其中最由名气的要算是大作家夏目漱石了,他于1909年从日本启程,游历了朝鲜和中国东北地区,写下了一部游记《满韩漫游》。其中记录了到奉天几日的经历,最先描写的就是火车站。但那时奉天驿尚未建成,作家从旧站出来,眼前的一幕是晒干的泥土、褪色的马车和车夫疯狂的马鞭。

在日本的数字档案馆里,很容易就能找到一大堆关于满洲旅行的书籍。我只带着一个目的翻阅这些文本,就是找到关于奉天驿的记载。果然,有两个人的文字吸引了我。

 

1920年代的奉天驿
图片来源:日本国立国会图书馆

服部源次郎的《一个商人的中国之旅》,记载了他于1924年到奉天的一段经历。“3月7日早上六点半在奉天驿下车。寒风凛冽,零下十度的满洲,晴朗的好天气。高大的建筑物巍然冲天。不愧是满洲的首都。”等到他找住处到时候,发现站前各大旅馆全部满员。原来大帅张作霖正在庆祝五十大寿,各地赶来祝寿的“大官名士”云集奉城。

 

九一八事变后日军在奉天驿集结
图片来源:邹德怀收藏

 

与谢野晶子是日本女诗人,她与丈夫与谢野宽于1928年来东北游历,著有《满蒙游记》,书中记载他们抵达奉天驿时遭遇了一场“重大行动”。在旅行途中,5月9日发生了济南惨案,日军的暴行引起中国民众的愤恨,与谢夫妇感到恐慌。

“奉天驿全副武装。吊着日本刀进出的军官们的肩膀和他们兴奋的目光。昨天从大连总部过来的铁道员工行动异常,还有我们休息的站长室变成了临时司令部。”一场军事行动迫在眉睫,他们担心“某国军队”要采取“重大行动”。幸好这次行动没有发生,但这种紧张气氛从此愈演愈烈。从晶子的文字中似乎能预示到1931年9月的奉天。

6月3日,与谢野夫妇再次回到奉天,入住奉天驿楼上的大和旅馆。6月4日凌晨,晶子早早起床给东京的孩子写信,她听到了“奇怪的声音”。接下来楼下的车站里人声嘈杂,隔壁房间的客人被告知发生了“意外的变故”。原来,在不远处南满铁路与京奉铁路交叉处发生了爆炸,从北京赶回奉天的张作霖正在车上。

 

1940年代奉天驿前景象
图片来源:孔夫子旧书网

沉重的行李

这些年来我们采访了近百位老人,听他们讲述有关这座城市历史的细枝末节。其中有一位老人,他的经历很具传奇色彩。他是沈阳副食公司的离休干部孙克实,沈阳解放前是中共地下小组的成员。

孙克实是本溪人,早年在丹东求学,后来到奉天谋生路。因为他日语好,考上了奉天警察学校,毕业后被分配到奉天驿前的青叶町派出所当警察。在学校期间,孙克实结识了国民党潜伏在奉天的抗日组织成员。其中有一位领导,叫张宝慈,他后来担任国民党沈阳市党部书记长、沈阳市临时议会议长。孙克实成为伪满警察之后,张宝慈想利用他工作的便利条件开展抗日活动,于是就给他布置了任务。

“他说,以后我就经常上你家去,你家就作为一个据点。我不是有警察的身份嘛,他告诉我什么时间,哪趟车到沈阳,让我去接站,掩护他住在我家。他还说,有时我会带着行李,要我接过去,那东西很沉,让日本鬼子查出来就完了,你拿着那东西就象很轻似得,不要让人看出来。我说,那行,没事。到了日子,我穿上警察的衣服,带上大腰刀,耀武扬威地进了火车站。我拿什么东西,谁敢检查,很方便就接出来,把他安置在我家,吃住。我猜那行李里面装的一定是电台。”

 

奉天驿出站口
图片来源:孔夫子旧书网

 

孙克实老人的这段回忆非常珍贵,它填补了城市历史记录中的空白。沈阳是抗日战争爆发以来第一座被日本侵略者占领的城市,在十四年的时间里,各方面的抗日力量始终没有停止过行动。沈阳光复后,孙克实和他的组织都走上了前台,开始了城市接管的工作,但是这座城市并未迎来真正的和平。

沈阳城市中心的这座火车站不断地变换着军队的旗号,苏联红军接管了沈阳站,铁路运输恢复了。孙克实与朋友乘车去大连,注意到车厢里的苏联军官一直在盯着他们……在苏军的协助下,共产党的武装接管了城市。很快,在美军的支持下,国民党的军队又来了。孙克实开始了新的斗争,他的方向也发生了转变,他有了新的战友,有了新的理想。三年后,他们一起迎来了沈阳的解放。

 

沈阳站前新建的坦克塔
图片来源:LIFE杂志

解放后的沈阳站

1945年8月15日,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8月24日,苏联红军的坦克部队进入沈阳,在奉天驿前与负隅顽抗的日军进行了一次小规模的战斗,有20名红军战士牺牲。为纪念这一事件,安葬阵亡烈士,苏军在站前广场上修建了一座纪念碑。碑顶有一辆青铜铸造的坦克,沈阳人就叫它“坦克塔”。从此,日本人的车站前有了俄国人的塔,它们都书写着沈阳这座城市不可抹去的历史,而这历史终究要由我们沈阳人来续写。

 

解放军进驻沈阳火车站
图片来源:沈阳市档案局馆编《沈阳解放》

1948年11月2日,东北人民解放军进驻沈阳。这天晚上,刘居英和军管会的主要成员一起住进大和旅馆,他负责接收铁路系统。在接受《三联生活周刊》记者采访中,这位开国少将回忆起当时沈阳站的情形,“完全就是瘫痪状态,能撤走的机车都撤走了,剩下的蒸汽机车都熄了火,车站里一个人都没有,连管调度的人都找不到了。”更严重的情况是“国民党的工兵系统已经在车站做了很多破坏,在很多铁路道岔下面都埋了地雷,连蒸汽机车的煤箱里也放了炸弹。”

后来这些险情都被排除了,刘居英豪迈地笑着继续讲,“军管会再开会的时候,就听不到飞机轰炸车站的声音了,陈云还觉得奇怪,问飞机怎么不炸了。我就把情况汇报了,说敌人原来轰炸是因为有炮弹,现在炮弹都被运走了,所以不炸了。”

作家文畅在他的散文集《山水人情》里收录了一篇《沈阳站印象录》,记载了1949年沈阳站的情况。“我第一次到沈阳,是这座城市回到人民手中的第二年。从辽南的一个偏僻山村,走了十多里山路,又坐了五十里路的胶轮大车,然后乘三个多小时火车,才来到小孩子们一直当作神话世界来谈论和憧憬的沈阳城。到车站下火车时已是夜里十点多钟。我和姐姐走出收票口,迎接我们的是几点昏黄的灯光和一片凄清的寒气。在灯光下,有几个三轮车夫在高声招徕着顾客。路东的那些楼房在夜幕下只呈现出黑色的轮廓。后来我们到候车室憩息度夜。候车室里,那稀疏暗淡的灯光,污黑斑驳的墙壁,什物杂陈的地面,浑浊潮湿的空气,横躺竖卧的男女,真使人感到憋闷。那时沈阳虽然解放了,可是五星红旗还未在天安门上升起,这座古老的城市满身都负有战争的伤痕,摆在人们面前的是一片百业待理的残破景象。”

 

1960年代的沈阳站前有轨电车
图片来源:刘生生收藏

 

我们还采访过一位铁西区的老工人李永德,他回忆起建国初期的沈阳站。“那是1956年夏天,我那年十岁,去沈阳找我父亲。农村孩子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到沈阳,就在沈阳站下车。我还记得火车票多少钱,从瓦房店到沈阳,我小孩半票是两块五毛七分。那时候车站里人老多了,往站外边走,很怕丢了。出站口就有卖东西的围上来了,挎着筐,烧饼、馒头、油条、麻花、糖蜜果、甘蔗、烟卷儿……很便宜,烧饼才三分钱一个。印象最深的是站前的坦克塔,一出站就看见了,我问舅舅,这是什么玩意儿?舅舅也是农村的,也不太清楚,就说是坦克车,苏联的。再一个印象是出了站看见摩电车,和我们坐的火车不一样。还有一个,往北走,有座楼,顶上都是小动物的雕像,很有意思。总之,一个十岁的孩子到这么热闹到地方,眼睛不够用啊!”

为沈阳站留影

在我上小学之前,我最好的玩伴是二舅,那时他已经是机床一厂的学徒工了。二舅有许多爱好,都是吸引小孩子的,比如养鱼、养鸽子、画画、集邮……其中有一件是我最喜欢的——摄影。

 

我在沈阳站前的留影
摄影:宋振海

八十年代初,相机在沈阳的工人阶层渐渐流行起来。二舅最早买了一架儿童相机,只能调几档光圈,然后按下快门,就算照完了。后来,他攒够了钱买了一架牡丹牌的双镜头相机,拍出来的照片质量就高了。

星期天,二舅带着我去沈阳站照相。那里人多热闹,站前广场的建筑也漂亮,很入镜。沈阳站可以说是这座城市的中心,外来的旅客都在这里下火车,而市内的公交车差不多都在这里停。孩子们喜欢来这里,一是因为热闹,二是好吃的多,再往前走到太原街,那里的圈楼更是美食的天堂。

我们下了电车,直奔站前广场上的坦克碑,那里聚集了很多人,他们有的是等人来接站,有的是等着来碰头。我来坦克塔就是为了看看那上面停着的绿色坦克车,小时候我一直认为那是辆真坦克。据说苏联红军解放东北后,在哈尔滨、长春、沈阳、大连分别修建了纪念碑,碑上顶着的东西分别是战士、飞机、坦克和船。沈阳的坦克是最帅的,用青铜铸的,炮口指向东边的日本。

上了初中,可以自由行动了,和同学们约好,就在沈阳站的坦克塔下集合。那时候,中兴大厦刚刚建成开业,那可是全国首屈一指的高档百货商店,比站前的开明市场可强百倍。我们在塔下集结完毕,迈着铿锵的步伐走上中华路,拐进太原街,挤进中兴大厦,淹没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中,沉浸在幸福时代的海洋里。没想到,大学毕业后,我竟然成为中兴大厦的一名员工,在一楼美食商场的柜台上开始为人民服务。

 

坦克塔拆除前的沈阳站
摄影:杨树

 

2006年的夏天,听一个家住太原街附近的朋友告诉我,因为要修建地铁,沈阳站前的坦克塔要拆掉挪走了。我赶紧骑车到了站前,认真地拍了一张又一张。火车站及周边的红砖建筑像火一样热,坦克塔却以冷峻的姿态伸向高处,让这座城市的门户有了种阳刚之气。没有了坦克塔的沈阳站,对于外地人可能没什么大不了,但对于我们这些在儿时的记忆里就打上烙印的一代人,坦克塔就是沈阳站的一部分,没有了坦克塔的沈阳站已经不是我们的沈阳站了。

 

航拍沈阳站
摄影:羊牧东岭

 

如今的沈阳站变得越来越庞大,越来越拥堵,越来越热闹。百年老站舍的两边又按原有的风格扩建了许多候车室,过了几年又不够用了,在绿色穹顶的后面建起一座巨型候车大厅,铁西区那边也开辟了出口。接着是地铁开通,站名叫“沈阳站站”,地上地下的交通枢纽,车流人海,只能站站就走吧。

再为沈阳站留影,简单的设备已经不足以反映它宏阔的气象。很多年轻人开始使用无人机拍摄,从半空领略那现代中残存的古典,简约中突显的雕琢,喧闹中潜藏的静默,世俗中追捧的“沈先生”。

采访:河西 杨树

资料整理/撰稿:杨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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