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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传奇辞世,她才是真正的“美强惨”人设

2022-05-11 15:36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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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我是晚睡 晚睡

本文作者 | 晚睡

100年,整整一个世纪,是多么漫长的时光。

而这个数字恰好是秦怡的一生。

从1922年1月31日到2022年5月9日,我国著名演员、一代女神秦怡在人间足足走过了百年历程,才恋恋不舍地告别世界。

今天我在这里写下纪念她的文字,不是因为跟风蹭热度,而是秦怡的确算得上百年传奇,在她身上有我们这个时代已经丢失了的淑女风范。

如果仅仅是翻阅她的人生,你会惊叹她的美貌是如此的倾国倾城,美到这个程度,只能是老天的恩赐,非任何人力所强为。

图源水印

17岁演电影,在长达80多年的艺术生涯中,参演过数部话剧,40余部电影电视剧,美丽、优雅、坚韧、富有正义感,是她特有的银幕“标识”。

她塑造了无数个经典形象,荧幕像一个虔诚的追随者忠实地记录下她的美。

但如果走近她的人生,你会看到无边的苦难和折磨,命运给了她美貌,同时也剥夺了她获得爱情和幸福的机会。

图源水印

这匆匆100年,她有过两次不幸的婚姻,独自抚养一个残障的儿子,历经无数坎坷,却从不抱怨,苦与泪被她藏在心里,优雅和从容是她回报世界的礼物。

她是“美强惨”的典型代表,上天未曾眷顾她,她靠自己夺回了生命的掌控权。

在90岁那年她接受采访,回顾自己大半辈子的人生时她给予了自己这样的评价,“我没白活,还是做了点事情,尽了我责任。”

这轻飘飘的几句话,完全无法真正概括她一生中所经历的那些惊心动魄。

1922年的1月31日是农历正月初四,在新春的喜庆气氛中,秦怡出生了。

7岁时的秦怡

她的父亲是上海滩一户名门望族中的第二个儿子秦粟臣,母亲瞿四小姐是当时有名的美人,秦怡和她的母亲很像。

秦怡是家里的第10个孩子,原名秦德和,到她出世时家里的经济环境已经很坏,但大家人家的规矩还在,对女孩子的管束非常多,她能活动的天地只局限在高高的院墙之内。

16岁时,因为参加抗日宣传活动,她被迫从中学退学,想当战地护士也未能成功,辗转流落重庆。

气质出众,又热爱的文艺的她,在看话剧时被导演应云卫和史东山一眼看中,邀请她出演话剧。

秦怡欣然接受了这个邀请,用她的话来说,做演员演出抗日的戏,等于是在舞台上做“战地护士”。

1938年11月,秦怡开始了自己的演员生涯,成了中国电影制片厂的一名实习演员,也正是从这个时候,她正式改名为秦怡。

秦怡参演的人生首部电影是《好丈夫》,演一个中年农村妇女,小角色。

然后是《保家乡》,她也是群众角色,真正的主角是当时的名演员英茵和陈天国。

这里特别介绍一下英茵,她比秦怡大6岁,是英敛之的侄女(有一说是女儿,但根据英若诚的自传应该是他大爷爷的女儿),也是英达父亲英若诚的堂姑姑,英达得叫她姑奶奶。

英茵称得上是不折不扣的名媛,长相大气端庄,出身名门,毕业于北平女子高等师范学校,后来做了演员,成为红极一时的女明星。

秦怡在拍摄《保家乡》期间和英茵住在一起,善良豪爽的英茵对这个小妹妹非常关照,经常慷慨解囊。

1942年,英茵突然在上海国际酒店708号房服毒自杀,留下一封语焉不详的遗书,很多人都相信她是殉情自杀,引发社会强烈轰动。

《申报》在英茵死前还有一篇报道,是一篇即时性的实地探访,题目叫《宝隆医院访英茵》。

第二天,《申报》刊登了进展:英茵自杀,后日大殓。这篇报道较为详细地讲述了1月19日英茵的最后时刻,她在晚九点自杀,十二点三十分钟即被发现,因为她登记入住的时候便“态度有异”,茶役把门撞开,发现她仰卧在床上,“口吐白沫”。这篇文章也猜测了她的自杀原因,认为是她对自己失去了生活的信心。

直到1946年,真正的谜底才揭开,英茵与男友都是上海对日情报站负责人,之前她奔波于重庆与上海之间,声称见男友的一系列神秘行动,都是在为自己的情报工作打掩护。

1946年2月2日的《快活林周刊》创刊号,作者胡礼

她利用自己名演员的身份,出入各种交际场所,协助有关人员刺探敌情、处决日寇和汉奸,据资料证明,有9名日寇及汉奸被她诱骗至秘密地点由我方情报人员暗杀。

她最终的自杀,是因为她的身份被日本人怀疑,发现至少有7件重大谍报案涉及她,彼时她的男友平祖仁,也是她的上级已经被日本宪兵队逮捕并枪杀。

英茵和男友平祖仁。图源水印。

为了保守住组织的秘密,英茵自愿选择为抗日捐躯,她将半碗生鸦片,加上烈酒又掺上大量安眠药,一口气喝光,不治身亡,时年25岁,可谓“殉国殉情”。

这段隐秘历史所知的人很少,连英若诚在自传《水流云在》中还认为她和阮玲玉一样是情杀,“像阮玲玉、英茵这样年轻漂亮的女演员不幸与坏男人结婚,唯一的出路就是结束自己的生命。”

英茵给秦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部合作却不算成功,秦怡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学会演戏,在镜头前始终像一个机械的傀儡。

相比英茵,男主角陈天国给秦怡留下的印象更深——他成了她的第一任丈夫。

陈天国比秦怡大10岁,原是上海新华影业公司的演员,生得一表人才,很有男子汉气派,在戏路上也是以硬派小生见长。

陈天国

他与秦怡的婚姻,非常匪夷所思,完全是他个人强买强卖的结果。

认识秦怡时,陈天国正与一位女人同居,同时还有另外一位女性追求他,但他偏偏又看上了天真浪漫的秦怡。

他借着拍戏的机会接近她,帮助她排戏、纠正台词,试图博得秦怡的好感,只是17岁的秦怡始终认为这是前辈对后辈的提点,完全不做他想。

陈天国看秦怡始终不开窍,心一横,约秦怡一起去爬山,把秦怡骗到南山上。

在山顶上,陈天国向秦怡求婚,如果秦怡不答应,他就要从山上跳下来。

才17岁的秦怡,单纯善良,对身边的人始终怀着美好的期望,她哪里见过这个阵势,无奈答应了他。

害怕秦怡反悔,陈天国不断在人群中散布自己要和秦怡结婚的消息,把秦怡绑架上了未婚妻的位置,最后搞得秦怡不和他结婚名声也坏了。

1939年9月,大病未愈的秦怡穿着朴素的嫁衣,和陈天国举行了一个简单的婚礼,婚房是陈天国向结拜兄弟借的半间房子,几乎什么家具都没有。

很多同仁都为秦怡叫屈,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为什么会这样就把自己嫁了呀。

陈天国是个嗜酒如命的人,新婚头三天都是在烂醉当中度过的。除了酗酒,陈天国还家暴,新婚没几天便出手动粗,秦怡骨子中的反抗精神被唤醒,她坚持离婚,却发现自己有了孩子。

为了孩子,秦怡放弃了离婚,他们开始分居,秦怡搬进了女生宿舍,后来又搬到重庆的女青年会。

因为怀孕,她的事业停顿了,1940年整整一年没有上过一次话剧舞台,也没有拍过一次电影。

怀着7个月的身孕,秦怡东躲西藏,九死一生逃过日军的大轰炸,在医院生下了自己和陈天国的女儿。

由于怀孕时营养不良,可怜的小姑娘只有4斤多重,像个小猫一样瘦弱。

听说女儿出生了,陈天国更不想离婚,不断找人游说秦怡,劝她回心转意。

而且又摆出之前逼婚那一套,“你要是坚持离婚,我就自杀。”

这时的秦怡却变得更加坚定了,铁了心的要离婚,最后他们僵持了6年,才把这段不幸的婚姻解除掉。

年轻时期的秦怡

客观来说,陈天国不算是坏人,他是进步演员,演技精湛,对朋友仗义疏财。在秦怡被特务欺负时,他也曾挺身而出暴打对方,维护这个已经不爱自己的妻子。

当照顾女儿斐斐的保姆不辞而别后,也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把女儿接到身边,既当爹又当妈的照顾着。

但他也是那个时代典型的大男子主义者,霸道强势粗鲁,喜欢一个女人就要搞到手,到手了却不懂得如何珍惜。

他也曾经努力挽留过婚姻,也想要克制自己的脾气,最终却难以战胜自己性格中的弱点,继续重蹈覆辙。

他的所作所为深深地伤害了秦怡,他自己的人生也因此埋下了浓重的悲剧性。他人生的后半程相当凄惨。

虽然深陷在感情的漩涡当中,秦怡却并未停止前进的脚步,她把斐斐交给奶妈照顾,自己接受中华剧艺社的邀请,继续在话剧舞台上绽放光彩。

1941年,秦怡主演了话剧《大地回春》,一炮打响,连演22场,场场客满,被称为“抗战五年来第一部史诗”,秦怡因此声名鹊起。

紧接着,她又出演了《草木皆兵》、《戏剧春秋》、《天国春秋》等话剧,称为重庆时期四大名旦之一。

1943年,她又再次献上了抗战作品《日本间谍》,另一部大作《清宫外史》赢得了重庆影迷们的喜爱,一百场演出,座无虚席。

秦怡事业和生命的春天到来了。

抗战胜利后,秦怡回到上海,作为“四大名旦”之一,很多电影厂的老板纷纷登门找她拍电影。

这个阶段,秦怡的演技也得到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开辟了新的创作领域。在电影《母亲》中,她扮演一个含辛茹苦的母亲,从20几岁演到70几岁,足见功力深厚。

1947年的除夕,和家人一起过年的秦怡迎来了两位客人,一个是和她在《忠义之家》合作的刘琼,一个是大名鼎鼎的电影皇帝金焰。

金焰原名金德麟,1910年出生在朝鲜汉城,2岁时父亲带全家逃离朝鲜,来到中国东北生活。

金焰

成年后,金焰投奔姑妈来到天津,在南开中学读书,并加入中国籍,业余从事戏剧工作。

1927年,金焰在上海加入由田汉主持的“南国社”,2年后进入民新影业公司,从杂役、场记、配角干起,最后成为当红影星。

金焰身材高大,容貌俊朗,有健美的体魄和朝气蓬勃的青春活力,是当时中国新时代青年的表率。

之后金焰也经常和阮玲玉搭戏

1932年至1936年,上海《电声日报》举办“电影皇帝”评选,金焰连续3年当选,成为中国影坛第一位“民选”电影皇帝。

在认识秦怡之前,金焰与演员王人美有过一段婚姻,两个人在1945年正式离婚。

金焰、王人美与他们的证婚人孙瑜之合影

在刘琼的撮合下,两个人很快互生情愫,金焰爱憎分明的性格吸引了秦怡。

1947年12月15日,金焰与秦怡在香港举行婚礼,郭沫若当证婚人,题“银坛双翼”,整个婚礼虽然仪式简单,但异常热闹,文化界、影视圈中的诸多名人悉数到场。

12月21日香港《大公报》对这一婚讯做了生动报道,“这一婚礼之特点,就是他俩没有请朋友喝酒,反而有五六十位朋友合伙请他俩在钵甸乍街宇宙俱乐部喝酒,到会者除了他们两位新人是客人外,其余的反而是主人。”

1948年7月,秦怡和金焰的儿子金捷(乳名小弟)出生。

秦怡与儿子金捷

秦怡真心希望自己的这次婚姻能够天长地久,因为虽然有过一次婚姻,但在感情上,金焰是她的初恋,是她人生第一次爱的男人。

新中国成立后,秦怡满怀欣喜地投身入充满激情的生活当中,深入基层积累素材,主演了多部具有典型时代意义的主旋律电影。

这段时间也是她和金焰婚姻的“蜜月期”,上海电影演员剧团成立,金焰被评为为数不多的一级演员,并担任团长,他心满意足,也对新生活充满热情,夫妻关系也更加亲密和谐。

1948年冬,秦怡全家福

但很快,进入50年代,时代的浪潮席卷而来,金焰在旧时代的一些生活习惯和个人爱好遭受诟病,他生性倔强,不肯低头,在事业上逐渐走向低谷。

而且金焰的性格同样有暴躁粗鲁的一面,他成名太早,受到的追捧和赞美太多,迷乱了他的性格,再加上贪杯好酒,无论和谁,常常是几句话不投机便翻脸,大发雷霆。

深感怀才不遇的金焰,精神上愈加苦闷,酒喝得更凶了,后来居然还出轨了。

秦怡承受不了这份打击,提出离婚,金焰不同意,秦怡自己也下不了决心,以分居了事。

在这段婚姻彻底走向崩溃时,秦怡才31岁,还很年轻,又是著名的大美人,喜欢她的人有的是。

但她顾忌太多,孩子、名誉,她都要考虑,金焰又坚持不离婚,她选择一个人咽下这颗难咽的苦果。

他们在保持婚姻的名义上继续分居,这一分,就是50年。

然而属于秦怡的苦难还没有结束,更大的风波正在袭来。

1958年,金焰因胃出血大病一场,做完手术后一病不起,都是秦怡这个名义上的妻子照顾。

看到金焰的样子,秦怡再也不提离婚的事情。

1965年,儿子小弟受到惊吓,患上了精神分裂症。从此以后照顾儿子也成了她一个人的事。

1966年,秦怡患了肠癌,她自己为自己签字做了手术。

家里一个“活死人”,一个“疯子”,全都是羸弱的秦怡一个人的负担。

金焰还好说,虽然身体垮了,不能工作,还是坚持洗衣做饭,尽量减轻秦怡的负担。但小弟发病的时候不认识妈妈,会对她拳打脚踢。

秦怡会抱着头,弯着腰,让儿子打,只说不要打妈妈的脸,妈妈还要工作。

1983年12月27日,在秦怡的陪伴之下,金焰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程。不知道临终之时他有没有后悔,但他和秦怡的婚姻悲剧不仅仅性格的悲剧,也是时代的悲剧。

秦怡唯一的亲人只剩下了儿子小弟,他的穿衣吃饭、打针吃药、洗头洗澡全都要秦怡亲力亲为,即使在她80岁高龄的时候,小弟依然像一个小孩一样接受着母亲的照顾。

秦怡照料金捷的日常起居

这样的生活坚持了53年,漫长、琐碎、枯燥,秦怡却甘之若饴。

即使在最难的时候,秦怡也坚持演戏,投身于各种公益活动中。

1962年,秦怡被评选为新中国“二十二大电影明星”之一。

2009年,她获中国电影金鸡奖终身成就奖。

2019年,她被授予“最美奋斗者”、“人民艺术家”国家荣誉称号。

有儿子在,秦怡最怕的事情就是死,她患过直肠癌,先后得过4次大病,开了7次刀,切除过甲状腺瘤,还摘除了胆囊。为了能延长生命,她坚持洗冷水澡洗到80岁。

2007年,小弟走了,留下悲痛欲绝的母亲。

2008年,汶川地震,她把原来给儿子准备的20多万元养老钱全部捐出——这么多年来,她养着一大家子人,积蓄非常微薄,这20万对她的意义非同寻常。

秦怡的一生,儿子小弟如此评价,“我妈妈就是做啊做,做啊做”。秦怡感慨道,“做啊做,做啊做” 六个字就是她人生的真实写照。

她们那一代的女性,美貌不是福利,而是沉重的负累和悲剧的前兆,她们也从来不会利用这份美丽,反而有一种顺从的坚韧,给什么就受什么,从不抱怨,也不质疑,只是默默接受,苦苦支撑。

在她90岁那年,她写过这样一段话,“如果生命还能重复一次,我一定不会像今生这样活着。既然生命不可能反复,那么我还是面对现实吧。”

她吃过那么多辛苦,在苦水中一遍遍趟过,爱情和婚姻对她来说永远都代表着痛苦,但近乎于奇迹的是,没有从被爱中汲取到甜蜜的她,却懂得爱人。

她的爱是大爱,爱事业,爱人民,爱亲人,总是人负她,她从未负过人,人生中所有的角色她全都做得最好最精彩。

90岁的她为了拍好《妖猫传》中一个10分钟的戏份,在剧组待了3天

你说她软弱,也软弱,你说她坚强,也绝对坚强。大家闺秀的优雅不是一副花架子,而是即使在任何打击和挫折面前都安之若素。

英国说真正的淑女是从不抱怨,从不解释——她用自己的一生做了精彩的诠释。

从不怨,也不恨,苦藏在心里,笑绽放在风中。

亲爱的女神,一路走好。

★ 咨询邮箱,欢迎讲述你的故事:

wanshui0512@163.com

- END -

本文文字原创,图片来源网络

作者介绍:晚睡,作家、情感咨询师,一枚斜杠中年码字工,喜好解读复杂情感迷局,关注女性独立与成长,已出版《晚睡谈心》、《帮你看清已婚男人》、《你配得起更好》、《你的爱怎么了》。

原标题:《百年传奇辞世,她才是真正的“美强惨”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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