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尼斯公布修宪草案将于本月公投，总统扩权国内支持反对参半

经历了数月的政治动荡，7月1日，突尼斯总统凯斯·赛义德向全国民众公开了拟议的新宪法草案。预计突尼斯将于7月25日就修改宪法举行全民公投，公投结果将决定这份草案是否将被落实。

新宪法草案总体加强了总统对政治权力的控制，削弱了议会权力，引起了反对派强烈不满。一些反对者认为这是对2010年至2011年突尼斯“阿拉伯之春”的否定，是一种倒退。7月3日，监督宪法草案起草的委员会主席萨迪克·贝莱德宣布不再支持草案内容，指责其会导致“独裁政权”，并称该委员会与草案无关。

突尼斯本轮政治危机始于一年前的7月25日。此前，由于政府对新冠疫情应对不力、经济衰退、失业率高企，民众频繁上街抗议。此后赛义德根据突尼斯宪法第80条赋予总统的紧急权力罢免总理，暂停议会运作30天并取消所有议员的豁免权。此外，他还解职了国防部长、代理司法部长等多名政府要员。

2021年12月，赛义德宣布了修宪及全民公决路线图。今年2月，赛义德解散了高级司法委员会，4月，他控制了选举委员会，6月，他又以涉嫌腐败为由解雇了57名法官。

新宪法草案修改了哪些内容？

新宪法修正案草案保留了2014年宪法中加入的有关自由和权利的大部分内容，包括言论出版自由、组织工会以及和平集会的权利。但在新草案文本中，法官、警察、军队成员和海关成员将无权举行罢工。突尼斯的法官最近已罢工数周，抗议赛义德限制司法独立的举措。

草案作出的最大修改是总统权力的变化。现行制度中政府任命由议会发挥主要作用，但草案第101条规定，总统任命总理，并根据总理建议任命其他内阁成员。草案第112条则规定，政府对总统负责，而现行宪法第87条规定总统在政府的协助下行使行政职能。草案第102条还规定，总统可以罢免政府或当中的任何成员。

此外，草案还规定，总统在整个任期内享有豁免权，不得询问其在履行职责时采取的行动，允许总统在与总理和议会协商后，在“存在威胁国家安全及独立的迫在眉睫的危险时”采取“特殊措施”。草案还限制只有总统或至少三分之一的议员达成一致，才有权修改宪法，但宪法修正案不能包括更改总统任期，总统可任职两届，每届五年。草案没有包括弹劾总统的条款。

引起争议的还有草案文本对伊斯兰教的描述。2014年宪法第一条规定，突尼斯是一个自由、独立、主权的国家，国教为伊斯兰教，但新草案写道，突尼斯属于“世界上的穆斯林共同体（乌玛）之一”。 草案还规定，突尼斯总统必须是穆斯林。一些分析者认为这意味着伊斯兰教在突尼斯地位的重要转变。法国24电视台援引突尼斯大学宪法学教授萨尔萨比尔·凯里布称，新文本为突尼斯建立了“伊斯兰身份”，可能会为国家的伊斯兰化埋下隐患。

反对面扩大

7月3日，负责起草新宪法草案的委员会主席萨迪克·贝莱德表示，这份草案“带有风险和相当大的缺陷”，因为其赋予总统过于广泛的权力，“可能导致形成独裁政权。”贝莱德称，这份草案与委员会最初向总统提交的草案并非同一份。

2011年的“阿拉伯之春”后，突尼斯克服了政治和安全动荡，于2014年通过了一部新宪法，建立了总统制和议会制并行的混合制度，并规定了公民的自由和权利，突尼斯也因此被西方认为是和平过渡的“民主模板”。

然而，引发2010年最初抗议的经济问题从未得到改善，失业率仍然高居不下，许多突尼斯人认为政治阶级乃至于广泛的民主实施并没有为他们带来生活质量的改善。去年，一场由年轻人领导的抗议运动谴责2011年“尊严革命”后政治精英的腐败无能，并要求解散议会。赛义德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做出了修宪决定。

这些抗议运动所针对的焦点是突尼斯的伊斯兰政党复兴运动，该党一直在议会中占据着大量席位，并跻身执政联盟，但被指控未能解决国家困境，“窃取了‘革命’果实”，还造成保守伊斯兰势力抬头。

“伊斯兰主义者在过去十年里的统治，让突尼斯人能够接受除了伊斯兰选择之外的任何其他选择。”凯里布教授指出，这让赛义德得以当选，并且变得如此强大。

但近几个月来，赛义德的做法面临着越来越多的反对。6月16日，由于不满政府实施紧缩措施，突尼斯工人总工会（UGTT）举行总罢工，当天数十万公共部门的工作人员参加，航班被迫取消，公共交通停止运行，政府办公室关闭。工会领导人称，罢工是出于民众对经济的担忧，而非反对总统。但7月2日工会领导人称，总统的新宪法可能会威胁民主。

包括复兴运动在内的突尼斯主要政党都没有对宪法草案文本发表评论，但大多数主要政党反对赛义德的举动，并敦促其支持者抵制投票。近日，复兴运动已经采取行动，与其他伊斯兰党派组成了一个名为“公民反对政变”的团体，组织了多次抗议活动，后来又联合左翼政党联盟，反对总统的修宪路线图。

公众对赛义德做法的看法很难衡量。《华盛顿邮报》报道称，罢工后的周末，数千人参加了不同敌对政治组织的抗议活动——这既表明了对赛义德的不满，也表明了反对派的分裂。然而，民意调查却仍然显示，大多数突尼斯人支持赛义德。

“从长远来看，赋予总统巨大、不受约束的权力将损害突尼斯的民主制度。”与总统同为法学教授的凯里布认为，但反对派队伍的分裂，以及他们对即将到来的公投展现出的各种不同立场，可能会导致赛义德最终的获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