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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怀瑾:说话要知时知量,切忌犯这三个毛病

2022-08-25 18:56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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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南怀瑾 复旦大学出版社

● 说话难, 难说话 ●

孔子曰:侍于君子有三愆:言未及之而言,谓之躁;言及之而不言,谓之隐;未见颜色而言,谓之瞽。

这是孔子讲做人处世的道理,上面讲侍于君子有三愆,如部下对长官,后辈对前辈,臣子对皇帝,都可以说是侍于君子,事实上朋友之间也同此理。孔子说这中间有三个大毛病:

第一是为了表现自己,爱出风头,还没有轮到你说话的时候就说话,这是躁,修养不够。

第二是应该讲话的时候,怕负责而不讲,这种人太阴私,叫做隐,也不好。

第三,讲话的时候,对团体而言要观察环境,对个人要观察态度,对方正在烦恼痛苦的时候,而去和他讲得意的事,或是去讨论重大问题,一定得不到好结果,这叫做瞽,等于自己没有眼睛,看不清楚!

譬如过去外交界办外交,都在宴会上。清末政治腐败的时候,工商业或政治买卖,都在妓院里办交涉。例如北洋政府时期,袁世凯与曹锟贿选的那个阶段,有人在北京妓院里看到一个署名沧海道人的感事诗,其中警句很多,他口头念给我听,事隔多年,可惜我也忘了,到现在还记得其中有一首说:“燕市谁收骏骨才,昭王爱士亦堪哀。缠头一掷中人产,浪筑黄金作债台。”这是何等伤心国事的话!北洋政府靠借外债来做政治买卖,结果,那些发了选举财的大爷们,又把钱花在妓院中去。所谓缠头一掷千金,已过中产人家的花费,结果是国民背上外债,永远还不清。

现在没有妓院,就在酒家、舞厅,不但中国如此,外国也是这样。过去日本许多大的外交活动,都在艺妓院里进行,现在则多在高尔夫球场。所以现在当外交官,这些东西都要会玩,等于当年在麻将桌上解决问题。由这些事实看来,就知道孔子实在深通人情世故,无论是规劝人家也好,有所建议也好,提出请求也好,谈事情一定要先看颜色。当然看人颜色说话的办法,用在坏的方面就非常坏,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了。

● 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 ●

子曰:可与言而不与之言,失人。不可与言而与之言,失言。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

这是讲为人处世的道理很难。孔子说:一个人可以和他讲直话,但自己怕得罪人,不像史鱼一样肯对他讲直话,这就对不起人,是不对的。是自己的朋友,如看到他发生错误,宁可下一个警告,乃至他现在因此对自己不谅解都可以,自己还认他是朋友,他可以怨恨我,等到他失败了,会想到自己的话是对的,那就对得起人。所以在可以讲话的情形下,而不和他讲话,是对不起人,不应该的。有时候有些人,无法和他讲直话,如果对他讲直话,不但浪费,而且得罪人。所以一个真正有智慧的人,应说的时候直说。既不失人,也不失言。这个道理使我们想到历史上范雎见秦昭王的故事。

秦昭王向他请教一次,两次,他都不说话,使推荐他的人很难堪。范雎说我提出来的计划,贡献出来,可以使秦国马上富强,国际间称霸,可是秦昭王心不在焉,没有专心一意来听我的计划,所以不能讲。推荐的人后来再向秦王报告。因此第三次见面,秦昭王推掉了一切公事,屏退了左右的人,单独和范雎见面,很客气地求教。范雎一番话就把秦昭王说动了,立即发表他当首相。在战国的时候,这一类的事情很多,这就说明了“说难”。

从人生经验中知道,朋友之间这样,乃至在家庭中父母、夫妻之间也是这样,正在对方不如意的时候,去提出问题来谈,当然倒霉,这是时机不对。我们看到许多年轻朋友,做人家的干部,在长官那里碰了大钉。回来,一肚子牢骚。其实那个长官今天也许有件别的事情,心里正在烦,做干部的跑进去,报告不相干的事,乃至与他心里的事有关联,就正好触上了霉头。所谓:“薄言往诉,逢彼之怒。”所以人与人之间,人与事之间,说话真难。这是要有许多人生经验累积起来,才会了解的。学校里同学之间相处,社会上同事之间相处,经常会碰到这种事情,说的不是时候,结果意见相左了。

● 言语的艺术 ●

鲁人为长府。闵子骞曰:仍旧贯,如之何?何必改作!子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

这是说鲁国当时财政经济发生问题,鲁国有一个人出任长府,这个“长府”相近于现代的财经首长,不过不能完全和现在比。现在财政经济是分开的,会计也是独立的;过去所谓长府就是管钱的,包括了财政、经济,国税局乃至于审计部,这些业务都集中在一起。换句话说,是管如何收钱,如何用钱。鲁国当时主管长府这个机构的人,大概想对当时的制度有所改变。闵子骞说话了。他说,制度不要轻易变动,还是沿用现有制度,方法变一变就好了。如果变更制度,影响比较大,整个社会又要经过一番波动,才能适合新的制度,不如用旧的制度。你看怎么样?

这就是闵子骞说话的态度,很谦虚、很温和、有礼貌,就是上面说的“訚訚如也”。他是一位社会贤达,始终不想出来做官,立场超然,所以他说了:“何必改作!”这一点很重要,我们先不讲外国,研究中国历史,不论社会结构,或者政治制度,政治结构形态,如果一下子把它完全改过来,在当时几乎没有可以成功的先例。这就是《易经》的道理。天下的事只有渐变,没有突变,突变要出毛病的。这是政治哲学的大道理,研究起来也很麻烦。因此闵子骞当时不主张一时变制度,否则突变的结果,社会要出问题,所以他在客气话以后,下一个结论“何必改作”,这是闵子骞在政治上提出了一个重大的意见。后来传到他老师孔子那里,于是孔子说:“夫人不言,言必有中。”这里的“夫人”不是太太,“夫”是起语的“语助词”,话还没有说出来,先发的声音。孔子认为闵子骞“訚訚如也”,平常老老实实,不大说话的,但是这次他为了国家的利益,大众的利益,他说话了,而且,说得很有意义,很对!他一说话,就把握住重点。这是赞赏闵子骞。但是,我们不要仅看作是孔子称赞闵子骞的话,而把“夫人不言,言必有中”这八个字轻易放过,这也是我们要学的,当处大事的时候,不要乱说,要说就“言必有中”,像射箭打靶一样,一箭出去就中红心,说到要点上去。

原标题:《南怀瑾:说话要知时知量,切忌犯这三个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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