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92《仙鹤神针》：令人费解的改编

编者按：这里是一个怀旧剧场。

在无线电视剧霸屏大陆的上世纪九十年代，亚视很少有作品能够在暑期档或寒假档连续热播。从这点来说，亚视于1992年出品的《仙鹤神针》无疑是一部成功的电视剧。但是，由于电视剧剧情对原著改编过大，也使原著迷和忠实粉对这部作品感到非常的遗憾。

亚视《仙鹤神针》海报

《仙鹤神针》改编自卧龙生的武侠名著《新仙鹤神针》。《仙鹤神针》本名《飞燕惊龙》，是卧龙生在香港连载时，改了书名，又改了主要人物的名字。《仙鹤神针》小说在香港火爆后，卧龙生又将此书进行了修订，最终有了《新仙鹤神针》。1993年，梁朝伟、梅艳芳、关之琳等主演的《新仙鹤神针》其实用的就是小说原名。

电影《新仙鹤神针》海报

《仙鹤神针》是萧笙回归亚视后，担任监制的第一部电视剧。他曾在无线指导了1982版《天龙八部》、1983版《神雕侠侣》等经典武侠片。想必观众对无线当时的假布景印象颇深，上述经典武侠片就是如此。而《仙鹤神针》是一部大投入的良心作品，内力比拼会爆炸，神剑挥舞出幻影。最令人称道的是，优美飘渺、幻若仙境的外景是在大陆的张家界武陵源景区实景拍摄，也与原著的故事发生地“沅陵桃花源”十分接近。

电视剧片头背景是张家界景区

《仙鹤神针》主题曲《仙鹤情缘》是首歌词情深意浓、曲调百听不厌的经典神曲。除了契合书名的仙鹤元素外，词作者郑国江展现了他喜欢用自然风光的特色功底。黎小田的曲，时而带着情谊深浓的婉约，时而带着江湖庙堂之争的豪迈。加上内地影视迷熟悉的叶丽仪作为主唱，为电视剧着实添分不少。

在演员阵容方面。亚视也是精英尽出。饰演男主角马君武（杨孟寰）的邓浩光自加入亚视起就是当家小生，在《再造繁荣》《法本无情》《上海1949》里担正男主角。《上海1949》还是邓浩光、翁虹一起担纲主角的电视剧。翁虹原本也在《仙鹤神针》中饰演女主李青鸾（沈霞琳），由于与亚视约满尚未续约，改演女二号苏飞凤（李瑶红）。李青鸾一角则被新晋热捧的杨玉梅所替代。麦丽红则饰演另一重要角色白云飞（朱若兰）。饰演蓝小蝶（赵小蝶）的黄丽梅知名度相对小一点。高雄、潘志文、刘丹、杨泽霖、黄允财、尹天照、林祖辉、米雪、刘玉婷、苑琼丹等众多知名演员担纲主要配角。

剧中主要角色

然而，编剧对剧情的过度改编，直接导致剧情崩了。电视剧除了人物、门派与原著一致外，故事背景设定、故事剧情基本脱离了原著。编剧对明朝历史的时间线并不十分熟悉。原著故事发生于正德——嘉靖年间。编剧将故事起源，说成是弘治年间，锦衣卫蓝海萍（赵海萍，后为《飞燕惊龙》原名，下同）为避免奸妃万贵妃、权相严嵩迫害小公主，与妻子一起带着公主与《归元秘籍》隐居。众所周知的是，害皇子的奸妃是成化帝的万贵妃；弘治帝因为年幼时被万贵妃陷害，一生只娶有一个皇后；严嵩是嘉靖帝中后期的宠臣。就这样，故事时间背景被改成了横贯明代四个皇帝历史的一个大杂烩，而且错误百出。

主角光环特别严重，武功平平下山伊始就陆续获得苏飞凤、白云飞、蓝小蝶等美女的好感。不久，又获得中原第一高手、《归元秘籍》拥有者蓝海萍的青睐。如果是杨康这样的帅气小伙，或是郭靖这样的少年英雄，得到众美女和武林泰山的青睐无可厚非。但是，马君武无论从原著还是从电视剧来看，都是一个长相平平，性格大众的青年男子。

更为糟糕的是，电视剧还把马君武加了花心的设定。他喜欢到处撩人，比如奉承蓝小蝶好看，对穿男装的白云飞说“白兄要是女人就好了”。一般故事这样发展下去，结局就是《飞燕惊龙》的续作《风雨燕归来》那样，像享尽齐人之福。但到了最后，即使苏飞凤为救马君武毁了容，蓝小蝶为救马君武白了发，白云飞为成全马君武回了宫；马君武还是选择与青梅竹马的师妹李青鸾在一起。

马君武撩蓝小蝶

电视剧中，李青鸾代表着马君武的情；苏飞凤、白云飞、蓝小蝶代表着马君武的义。如果按这样安排，主题曲中的“情义永远互牵，情义永远相连”怎么能体现呢？

歌词中的画面终究没实现

除了感情线有问题，电视剧对马君武的为人处世方面的设定也是有问题的。抚育主角长大的恩师玄清道长、师门昆仑派则分别代表着马君武的孝、忠。马君武像令狐冲那样被驱逐出师门后，前面刚拒绝蓝海萍的入门邀请，后面就认他为义父，学习《归元秘籍》。令狐冲学到任我行的吸星大法是因缘际会，学到少林寺的易筋经是方证大师的善意谎言。他深受体内多股真气伤害，但为了不背叛华山派，宁可忍受煎熬也不转投他人门下。与令狐冲相比，马君武简直是毫无节操。

马君武认义父

再来说说几个围在马君武身边的女性角色。在众多女性角色之中，师妹李青鸾不论是武力值还是情商、智商似乎都是这几个女性中最低的。原著小说里的李青鸾天真无邪，惹人爱。电视剧的李青鸾性格傻得像一朵白莲花，有时又刁蛮任性，只会成为他人累赘。无父无母的她为何会有这种大小姐性格，编剧也没有任何交代。苏飞凤的性格与李青鸾相似，是刁蛮任性的大小姐。笔者至今不明白编剧为何把两个女主安排了相同的性格。蓝小蝶是那种默默付出，话也不多的深山村姑。至于白云飞，是改编最离谱的一个人。

原著小说保持了卧龙生小说的一贯风格，那就是女强男弱。其实，在《仙鹤神针》书中，白云飞才是第一主角。白云飞的身世、经历与天机真人、三音神尼的《归元秘笈》一生伴随；故事也通过众门派争夺《归元秘籍》来展开。身为公主的她，虽然被师父带到民间，但其气度、见识、智慧甚至武艺都是高出马君武和众多女子不止一筹。仅仅以气度而论，白云飞就有如威风临世的感觉。但是，电视剧把白云飞改成了配角中的配角，戏份删减，能力弱化。剧情实在对不起麦丽红的出色表演。李青鸾被曹雄（陶玉）迷奸了，原著里是被白云飞给救了。白云飞救他人的情节又套到蓝小蝶身上。只有白云飞能驾驭的仙鹤玄玉变成人人都能骑。

故事的不合理改编，导致剧情还不能和《仙鹤神针》书名相对应。书名中的“仙鹤”是白云飞的坐骑玄玉；“神针”是三音神尼的宝剑定天神针，后来被马君武所获得。按照三音神尼的说法，《归元秘籍》是内功心法，定天神针是发挥内功的神兵利器。可见，无论从书名来看，还是从内功心法、神兵利器互搭的角度来看，白云飞、马君武才是官配。同时，白云飞还是第一主角。

能发挥《归元秘籍》的定天神针

故事的不合理改编，还同样导致不能与主题曲呼应。“仙鹤情侣碧空笑邀手相连”，明显说的是白云飞和马君武之事。结尾却是白云飞回了宫，仙鹤被苏飞凤、蓝小蝶骑了。白云飞回宫是最不可思议的改编情节。编剧没有交代奸妃母亲如何被打倒，白云飞为何选择回宫。

卧龙生的江湖格局远没有金庸那么大。射雕三部曲都与天下大势、朝廷高堂有关；《仙鹤神针》原著即使涉及了皇室，但剧情也只是江湖夺宝和江湖比武。1985年，我国台湾地区改编《飞燕惊龙》成功地提升了原著的格局。故事保留了朱若兰是正德帝之女的原设，剧情则是她替父皇除掉了危害朝廷的太监刘瑾，以及与之勾结的江湖败类陶玉。同样涉及宫斗，但剧情和合理性，《仙鹤神针》比《飞燕惊龙》少了不止一点。

以商业角度而论，《仙鹤神针》无疑是成功的。央视怀旧剧场至今还在经常上映本片。如果以武侠迷和剧迷角度来看，无疑是非常可惜的。可惜了众多演员的出色表演，可惜了动听的主题曲，可惜了亚视的大投入。

【上海文艺评论专项基金特约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