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阿边境再起冲突已阵亡近两百人，多方促成脆弱停火约束力存疑

当地时间2022年9月15日，亚美尼亚瓦尔代尼斯，军人站在瓦尔丹尼斯镇的一条街上。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之间的武装冲突一直持续到9月13日，造成人员伤亡。 人民视觉 图

当地时间9月12日晚至13日凌晨，亚美尼亚与阿塞拜疆边境地区爆发两年来最为激烈的交火。在双方军队战死近两百人后，亚阿两国9月15日在国际社会的斡旋下再度达成停火协议——但这份协议的约束力仍让外界存疑。

亚阿两国2020年9月底曾在存在领土争议的纳戈尔诺-卡拉巴赫（纳卡）地区爆发军事冲突，当时冲突持续近两个月，直到俄罗斯、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三国领导人2020年11月9日签署停火协议，才标志着这场冲突的暂时结束。

而在今年的最新一轮冲突中，据路透社9月13日消息，亚美尼亚指责阿塞拜疆炮击了两国边境附近的杰尔穆克、戈里斯和卡潘等城镇，这些地区与纳卡无关，并非争议领土。阿塞拜疆则声称亚美尼亚军队试图在阿塞拜疆军队的阵地布雷，并率先开始攻击，发动“大规模挑衅”。

眼下，俄乌冲突仍在持续，亚阿冲突会否失控、俄罗斯可否再次出面调停引发关注。克里姆林宫9月13日表示，俄罗斯总统普京正在试图化解亚阿双方敌对情绪。俄方透露亚阿两国已于9月13日晚间在外界斡旋下达成停火协议，不过这份协议几乎刚刚生效后就被打破。

9月15日，据俄新社报道，亚美尼亚安全会议秘书阿尔缅·格里戈良宣布亚阿两国确认达成边境停火协议。格里戈良透露说：“在国际社会的参与下，（亚阿）达成了停火协议。”但他并未介绍协议将以何种形式保障执行。

亚阿边境再起冲突

“我和我的家人在（12日）午夜时分因听到遇袭炮击声而醒来，这非常可怕。”安娜告诉《莫斯科时报》说，她住在距离阿塞拜疆边境约20公里的亚美尼亚小镇瓦尔代尼斯（Vardenis），亲历了冲突。

13日凌晨，亚阿边境再次爆发冲突的消息传出，双方约有百名军人阵亡。如以往冲突爆发时一样，两国互指对方率先挑衅进攻。据俄罗斯卫星通讯社13日报道，亚美尼亚方面说，阿塞拜疆军队使用大炮和无人机向亚美尼亚领土开火。阿塞拜疆方面则称，亚美尼亚军队炮击了阿塞拜疆军队在边境的阵地，引发武装冲突。

亚美尼亚总理帕希尼扬13日发布的消息称，这场交火中有49名亚方军人死亡，他次日更新说两天内有105名亚方军人在冲突中身亡。塔斯社13日援引阿塞拜疆国防部发布的消息说，有50名阿方军人丧生。阿塞拜疆国防部15日又公布最新名单称，阿方死亡人数已达71人。

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因领土问题积怨已久，纳卡地区此前一直是双方冲突的核心所在。在苏联时期，纳卡曾是阿塞拜疆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下属的纳戈尔诺－卡拉巴赫自治州，但居民大多为亚美尼亚族人，信奉基督教，与绝大多数为什叶派穆斯林的阿塞拜疆族人在语言与文化上存在较大差异。1988年，纳卡的亚美尼亚族人口要求当地从阿塞拜疆独立，并与阿塞拜疆族居民和警察发生冲突。

苏联解体后，亚阿两国为争夺纳卡地区在1991年爆发战争。1994年战争结束，双方在欧洲安全与合作组织明斯克小组的斡旋下达成停火，彼时亚美尼亚占领了纳卡及其周边7个地区。纳卡地区名义上由当地未获国际社会普遍承认的“阿尔扎赫共和国”管理，实际上则处于亚美尼亚政府的控制之中。

此后30多年来，纳卡地区的归属问题一直未得到解决，这也导致两国在边境地区时有摩擦。在上一次于2020年9月爆发的大规模冲突中，战斗持续6周多，造成双方6500多人死亡，阿塞拜疆控制了纳卡的大片土地，随后两国在俄罗斯协调的和平协议中停火，俄向纳卡地区派驻了维和部队。

亚阿边境冲突今年9月12日重启释放的一个危险信号是，如今的纳卡和平进程仍十分脆弱。双方交火不再仅限于争议领土纳卡，而是蔓延至更广泛的边境线地区。此外，《莫斯科时报》9月13日报道指出，这场致命战斗爆发在一个敏感的时期，“埃里温最亲密的盟友莫斯科正因对乌克兰的六个月的特别军事行动而分心。”

俄罗斯对局势影响力几何

亚阿冲突再起，帕希尼扬第一时间向俄罗斯以及国际社会求援，并希望俄罗斯启动《友好、合作和互助条约》提供帮助。据俄罗斯联邦委员会（议会上院）国际事务委员会主席格里戈里·卡拉辛13日证实，普京与帕希尼扬在通电话时同意“实施停火”。

13日晚，在帕希尼扬的请求下，由俄罗斯主导的军事联盟集体安全条约组织（下称“集安组织”） 常设委员会召开紧急会议。在俄罗斯斡旋下，亚阿一度迅速于13日达成一项协议。据俄罗斯外交部在一份声明中表示，俄方已于莫斯科时间9月13日9时（北京时间13日14时）促成停火协议的达成，希望双方履行协议条款。

但路透社13日援引阿塞拜疆当地媒体报道称，停火协议刚生效不到15分钟就遭破坏，并随之失效。俄总统新闻秘书佩斯科夫14日表示，亚阿边境局势依然紧张。

俄罗斯卫星通讯社15日报道称，集安组织联合参谋部参谋长阿纳托利∙西多罗夫将于15日抵达埃里温，但他并未给出军事介入的承诺，他在15日表示，现在还谈不上在亚阿边界上使用集安组织力量，该组织希望冲突和平解决。集安组织代表团前往亚美尼亚是为了现场分析情况并搞清冲突原因。

有专家警告说，俄军在乌克兰的战斗占据了俄罗斯的注意力，这间接加剧了亚阿冲突进一步升级的可能性。《莫斯科时报》援引亚美尼亚政治学专家格里戈良（Tigran Grigoryan）的分析说：“俄罗斯目前既不愿意，也没有能力限制阿塞拜疆在该地区的行动……由于莫斯科关注乌克兰，该地区已出现‘权力真空’。”

另一位亚美尼亚前议员阿博维扬（Arman Abovyan）则表示，当俄罗斯完全专注于乌克兰局势时，发生这种情况并非巧合。”据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等多家外媒近期报道，乌克兰9月对俄罗斯持续发起反攻，已“收复大量北部失地”，包括具有战略意义的库普扬斯克和伊久姆。

不过，佩斯科夫在9月13日的回应中强调，不应将亚阿问题中的主要责任推给作为调停方的俄罗斯。“显然，（普京）总统正在尽一切努力帮助缓和边境紧张局势，”佩斯科夫说，“但（实际上）很难高估俄罗斯和普京总统的作用。”

另据法新社13日消息，正疲于应对乌克兰战事的俄罗斯国防部长绍伊古当日与亚美尼亚国防部长帕皮克扬（Suren Papikyan）通话，绍伊古表示，俄方将采取措施，稳定亚阿边境形势。长期支持阿塞拜疆的土耳其13日则通过本国外长恰武什奥卢之口，呼吁亚美尼亚“停止挑衅”，并对丧生的阿士兵表示慰问。15日，土阿两国防长就亚阿边境形势进行了详谈。

《莫斯科时报》刊文分析称，这对俄罗斯来说是一个“选择困难”的时刻：若俄不向亚美尼亚提供实质帮助或将打击集安组织的名声，但与此同时，俄罗斯不想破坏本国与阿塞拜疆和土耳其的关系。

美呼吁俄利用影响力缓和局势

亚阿冲突再起，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13日通过发言人发表声明呼吁各方立即采取行动缓和紧张局势，并保持最大限度的克制，通过对话来解决任何悬而未决的问题。

联合国还称，应本月安理会轮值主席国法国的要求，根据联合国安理会会议议程，安理会将于9月15日再次讨论亚美尼亚与阿塞拜疆边境局势。

与亚阿两国接壤的伊朗敦促当事国保持“克制”和“和平解决”战斗。据半岛电视台13日消息，伊朗外交部发言人纳赛尔·卡纳尼表示，伊朗呼吁“两国和平解决争端。并对紧张局势的升级表示十分担忧”。

欧盟、法国和美国对事态升级表示担忧，并呼吁停止敌对行动。法国总统马克龙办公室表示将持续敦促亚阿双方立即停火，与美国和俄罗斯一样，法国是欧安组织明斯克小组的联合主席，该小组目前正在巴库和埃里温（分别为阿塞拜疆首都、亚美尼亚首都）之间进行调解。

美国国务卿布林肯13日称，“我们一直担心俄罗斯会试图以某种方式挑起局势，以转移人们对乌克兰当前形势的注意力”，他还补充称，莫斯科也可以利用其影响力来帮助“缓和”当地的局势升级。

但另一方面，美国国务院发言人内德·普赖斯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毫无疑问，敌对行动的升级并不符合莫斯科的利益。”他还补充称，俄罗斯“在该地区拥有独特的影响力，而这种影响力可以被用来结束当前的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