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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翼》:一个家族的兴衰是由什么决定的?

2022-09-27 19:03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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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翼》是著名人类学家、社会学家和民族学家林耀华先生的学术代表作。他将在福建农村地区的田野调查和自小的成长经历两相结合,以小说笔法,采用“生命传记”的形式,生动塑造了黄东林和张芬洲等人物。全书特别围绕黄、张两人及其背后的宗族势力展开叙述,融真实的民风民俗于虚构的故事情节,细致入微地描绘了这两个家族从清末至抗日战争时期三十余年的起起落落。经由这一番书写,中国(特别是南方)传统乡土社会的物质和精神世界跃然纸上,举凡吃穿用度、婚丧嫁娶、习俗信仰和地方网络等等,都随着叙事展开次第呈现。

林先生将自己的学理思考巧妙埋于故事表层之下,用亲切平实的口吻提出了不少令人赞叹的洞见,这样的学术写作即使在今天看来仍极少见。书中从“平衡论”的视角解读中国传统社会的努力,也仍然富有启发意义,称得上是中国社会学“燕京学派”的传世之作。

*文章节选自《金翼:中国家族制度的社会学研究(作者定本)》(林耀华 著 三联书店2022-9)

清末福州城 恩斯特・柏石曼 摄

这两家的家长黄东林和张芬洲是姻兄弟。二十五年前他们是生意的合股人,也同样发达。两家的新居近在咫尺,一直是路经两家之间商道上的旅人们交口称赞的话题。现在两家的景况却全然不同。东林处于兴旺发达的顶峰,有许多直系和旁系的子孙。他既有钱财又有名望,而芬洲却死去了。他的家只剩下一位寡居的儿媳和她的养子。1937年我再次回乡时,我发现张家的房舍破败了,寡妇陷入孤独、贫穷的境地。她和养子甚至被迫返回远方的娘家,和远房亲戚们一起过活。

一度不相上下的两个家族为什么能在仅二十余年间为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所左右?何至于此呢?我听很多人说过,一个家族的兴衰是由“风水”的好坏决定的,人类的意愿完全无力与命运的力量抗衡。我要相信这种看法吗?当然不。因为我受过教育,我必须从生活中而不是从神话中探索真正的原因。那么这原因是什么呢?

打官司

随着时光的流逝,湖口店铺的合伙人——芬洲和东林两位姻兄弟积攒了不少钱。他们决定妥善利用这笔资金,自己盖新居。两兄弟和风水先生一起看遍黄村,想找一处适于盖房的好地方。他们从位于朝南的金鸡山低坡上的黄村出发,往西向龙头山方向寻找。龙头山好像一道西部屏障,护卫着这片谷地。河水和西路从黄村脚下经过,从东向西平行延伸,一段距离之后,开始在龙头山脚下分道扬镳。西路绕过山顶,笔直向西,而河水则流向西南,从下边绕过龙头山。当这支勘察队登上山顶,他们眼前是陡峭的山坡,在山脚下和河水转弯处之间有一块相当大的田地。风水先生放置好罗盘,定好方位,突然他高兴地叫起来,说他发现了一处风水宝地,称为“龙吐珠”。山当然代表龙,田地和庄稼代表珍珠,河水则是龙的唾液。

芬洲被这片好地方迷住了。他立刻瞒着东林从他家所在的陈洋村唤来劳力,命令他们在龙嘴正前方盖屋。当东林赶到现场,便立即意识到这样规划就没有余地另盖一所房子了。他失望极了,对姐夫芬洲的安排大为不满,但作为内弟却敢怒而不敢言。

满不高兴的东林只好重新物色一块地盖房。他终于在黄家右方找到了一块合适的地点。从这里向西南看去,可以清楚地望见芬洲选中的房基。

东林雇了匠人盖屋,并请族人来帮工。为了建造新房东林需要木材,正是由于木材之事东林再次遇到了麻烦。确实,这场争端的种子早在上一个世纪中叶他祖父在世时就种下了,而苦果如今却留给了东林。

东林现在住的房子面积相当大,住五十个人还绰绰有余。这所房子是祖父盖的,但房子完工时祖父仅有一妻一女。因此,他邀请两位兄长及其家人同他住在一起。三兄弟一向和睦相处,一起下地,共同操持家务,但这一安排还是在日后引起纷争,困扰着孙子东林。

三兄弟也同他们的舅舅关系很好,他是欧氏的族长。舅舅常常到这所大屋来做客。欧家是个兴旺的大族,他们住在十英里外通商大道西路旁的欧庄。他们的宅居坐落在西侧,走过一座名为花桥的木桥便是。木桥下的河水流到湖口,并在那里与闽江汇合。花桥是商道上的税卡,桥西大约有二十个村庄,再加上湖口镇,构成了一个天然的文化群。他们将自己称为“下花桥”人,以区别于居住在上游村子里的“上花桥”人。但花桥两侧的人由于通婚而多有亲戚关系。

东林祖父的母亲是欧家的女儿,而她的兄弟,正如我们所说,是一村之长,但他很喜欢自己的黄姓外甥。一天,他叫三兄弟到花桥边的山坡上种树,这本是欧家的土地。就舅父这一方面而言,当然是一番好意,他绝对不会想到这点儿林地日后会成为两家冲突的根源。

现在林地上的树木已经成材,东林希望用这些木材来盖新居。征得东林两位叔祖的后人中最年长的玉门和东千同意之后,东林计划前去砍树,他请东飞——一位一度离家的堂兄弟带领工人来做这件事。

但是当东飞领着工人们来到花桥边的山上开始伐树时,欧家突然冲出一帮人,声称树是他们的,绝不许东飞砍树。

听到这个消息,东林又派了一些人上山,但对方的人数也增加了,再次试图阻止东飞。双方恶言恶语,很快就动起武来,在这场冲突中有数人受伤。

这场流血冲突后,当时成为族长的欧阿水纠集了一帮同族人,他们手握长柄大刀,在欧阿水率领下突然冲进东林的家。他们抓住东林,虽不敢伤害他,但炫耀武力,对他进行恫吓,不许东林再派人到林地去,宣称那片林地是欧家的财产。东林只身面对外人,据理力争,他同往常一样能言善辩、毫无惧色。然而他家的其他男人却躲起来了。欧阿水对他的辩解毫不理睬,只是威胁说如果他坚持这么干,就小心他的脑袋和家产。

林木争端发生时,欧家正值人丁兴旺,财源茂盛。东林祖父的舅舅,那个最初允许三个外甥在他的土地上种树的人共有四房子孙。这四房人的族长阿水既有钱又有势。他族长的地位、他的家产和刚刚落成的新宅,这一切使他目空一切,他的族人也很崇拜他。当阿水听说东林也要盖新房,颇不高兴东林的出人头地。要知道,在乡村修建一座宽大的房舍会被视为显赫发达的标志。欧阿水看到一个他一贯鄙视的花生小贩能获得与自己不相上下的地位与声望,心中的不快便酿成了愤怒。

阿水认为他可以倚仗这一事实,即东林的财富、声誉、经验、年纪和家族的阵容都比他低一头,猜想东林会轻易地慑服于他的恐吓,这样他不久就能毫不费力地把树林据为己有。这分明是贪心财主惯用的伎俩。

然而欧阿水打错了算盘。东林没有让步,丝毫不示弱。威胁和冒犯使他又气又急。他诅咒说光天化日之下绝不应该发生这种事。他发誓人人都知道林木属于黄家,阿水的要求完全是不正当的、不诚实的。为了鸣不平,他决定打官司。于是东林将状子呈上古田县法院。于是开始了漫长而重要的诉讼程序,事情出现了新的转折。

东林十分急迫地呈送状子,山林争讼案在他的一生之中是个重要的环节。命运使东林与对手阿水直接交锋。老人傲慢,但富有经验;年轻人精力充沛,却失之莽撞。这是准备参加一场大赛的两个固执的对手。

福建古田老照片

东林面临生活中最为严峻的危机。地方官吏一发出初审传票,欧、黄两家都须派出代表前往法院。东林一方的辩护人是玉门、东千、玉衡和东林本人。审判很快见了分晓,阿水和他手下的三个人被判立即收监。但事实上,地方官只有在终审之后才有权逮捕他们。然而在穷乡僻壤,官员们执法不公,而百姓们,特别是农夫对法律更是一窍不通。腐败的地方官吏只是想吓唬一下当事人,以判入狱来敲诈勒索。

当欧家得知族人被关进监狱,全族惊恐万分。欧家所有男人聚在一起,发誓团结一致,坚持到底以保护族长。他们从以阿水为族长的四房人中聚敛钱财,试图使官司有新的改变。

这时,于东林有利的地方官卸任,一位新官吏接替了他。欧姓族人很快呈送给他一份要求复审的状子。结局来得与前一次同样迅速。但这次释放了阿水和他的人,东林和叔父玉衡被抓进监狱。

东林心情沉重地走进牢房,在复审之前他一直避开亲属。当欧姓族人团结一致支持族长时,黄姓家族内部的裂痕日益扩大。另外两房的长辈玉门和东千害怕被牵连进不断激化的纠纷中,撤回诉讼,放弃了对那些树木的财产权。这两房人同欧家有亲戚关系,因为东千的女儿嫁给了阿水的一个侄孙,而阿水的一个女婿又是玉门的侄子。这个侄子依附于妻家,不断向他们报告黄家秘密策划的所有细节。因此东林发现自己被人抛弃、出卖了。只有叔父玉衡支持他。玉衡虽然贫困且年迈,却始终支持侄儿东林,所以同他一起进了监狱。

东林入狱对全家来说好似飞来横祸。祖母潘氏、伯母林氏和黄太太像是失去所依,号啕大哭。东林是家里唯一的成年男子,一根顶梁柱,现在他却身陷囹圄。在乡下人的心目中,监狱便是通向阴间的中间站,下一道门便是阴曹地府了。

东林的侄儿大哥,当时是个莽撞的后生。他立即跑去找本地一位豪绅雷吾云。吾云是地方长官的顾问,据说他在政治上很有影响。大哥恳切地求吾云运用他的影响释放东林,并塞给他一些钱。雷吾云收下钱并答应尽力而为。然而谁也不知道他是否履行了诺言。当大哥再次找到雷吾云时,他仍像第一次那样满口答应,但东林依然被关在狱中。

还有一位年迈的舅父,徒步远道到监狱去探望东林。这位老者和其他人不同,他诚心诚意地去了三趟,这使东林重新振作起来。正是他不断地告诉东林外界的消息,并把东林的手函带回家里,对家里痛不欲生的女人们,尤其是舅父的妹妹即祖母潘氏是个很大的安慰。舅父是位善良而阅历丰富的农民,他尽了自己的一切力量。

福建古田老照片

我们一定不要忘记芬洲——东林的姐夫和生意上的合伙人。有句老话“福无双降、祸不单行”,真是千真万确!当东林关在监狱的时候,他的店铺也在劫难逃。一天半夜,一群土匪破门而入,抢走了钱柜里所有的现金,店里的账房姚云生当时睡在柜台后面,也被绑架。现在芬洲发现自己要处理的麻烦事太多了:他必须在钱财被劫后重整旗鼓,又要想办法赎回他的账房姚云生。

听说丈夫在店里被土匪绑架,云生妻跑到东林家中,跪在黄家主妇、祖母潘氏面前,又伏在老太太怀里失声痛哭。早已为狱中的儿子忧心忡忡的老祖母,又因被绑走丈夫的年轻妇人的恸哭而备受压抑,她几乎感到自己要坠入无底的深渊。

不久以后,芬洲收到土匪的来信,他们自称为“黑钱党”,说若不赎回云生,就将他枪毙。这时,芬洲派一位中人到土匪老巢去洽谈赎金与释放云生的事。土匪要的数目很大,店里绝大部分款项已因盖新居、打官司和土匪抢劫而搞得精光。芬洲无处筹集这笔钱,已是进退维谷。

面临绝境,真的走投无路了吗?如果真如此,东林,他的全家、他的店铺便注定离倾家荡产不远了。只有新的命运的转机才能化险为夷,使他们重新加以调整,必须以新的补偿力量来挽救他们失去平衡的生活。

这个新的力量不久就出现了。三哥正在福州英华书院上学,听到家里遇到不幸,他不能不赶回家乡,到狱中去探望父亲和叔祖,并商量如何向上级法院上诉。最后,他们决定向福建省省会福州的省最高法院上诉。

案子一转到省法院,就必须把各种文件从古田县转到省城。东林和玉衡按正常程序被送到福州受审,被告欧阿水及族人也被传到省城。法庭要求出示前两次审讯时的证据和对欧、黄两家争端的判决。

终审时原告和被告双方都声称有权占有花桥边山地上的树林。东林出示了证实自己合法权利的文件,他的主要证据是一份由他祖父的舅舅,当时欧姓族长所写的一份契约。声明将山地租给他的三位外甥——东林的祖父和两位叔祖,这份文件是1849年签署的,双方都加了印记。

以欧阿水为代表的被告争辩说东林的文件是伪造的。他们一口咬定在所示契约上签字的日期,据称曾立约的先祖事实上早已过世。为证实他的断言,阿水拿出他家的族谱作为证据。据族谱记载,有争议的族长的死期是1846年,如果他的证据成立,那么立约者实际上在订立契约的三年前就已死了。

这样,判决便取决于确定这位双方共同的祖先的死期,一旦证实了真正的死期,契约的真伪便可确定。对于这个案子来说,东林十分幸运的是他能够找到一份补充证明,这份证据正好说明问题。这是一张土地转让契约,是由同一位立约人,欧家的族长签署的,他曾把土地卖给东林的祖父的一位堂兄弟。立约日期是1851年,即第一份契约签订的两年之后。这证明立约人在1849年同三位外甥签约时尚未去世。

现在关键在于契约本身的真伪。毫无疑问,土地的转让确有其事,最后又仔细检验了印章、签名、文体和纸张的质地,证明两份契约都是真的,不可能是伪品。

这样,所有的证据都有利于东林,他终于赢了这场官司。阿水被判处罚款,此外,他输了官司,在乡里落得个威信扫地。

真金不怕火炼。同样,一个人在战胜了危难之后就变得更为坚强有力。东林的情形便是如此。他在沉闷的铁窗生活中,时常梦见自己被砍了头,灵魂被带到阴间,脑子里还总想着店铺倒闭和家破人亡。他在痛苦和哀伤中度日。

重获自由之后,东林并不后悔所发生的一切。他回想起那天他和卢国在浴室里算命先生的预言。他对朋友乡亲们说,他被捕入狱和为打官司破财都是命中注定的。这一切都是上苍早就安排好的。我们今天可以将“上苍”理解为人类本身,将“命运”理解为人类社会。然而无论他们会如何认为自己由命运或上天的所作所为所支配,东林和乡亲们却由于磨难和过错学会了如何安排自己的生活。

清末福州港 恩斯特・柏石曼 摄

摆脱了监禁和诉讼的威胁,东林立即又着手安排买卖。第一步,他先向最初建立联系的天济钱庄借了一笔钱,用这笔钱先帮助芬洲从土匪手里赎回了账房云生。店铺当时已濒于破产,但东林的胜利争取到了过去的债主和顾客的信任,并使他建立了新的关系。

东林的名气越来越大。因为村民、族人和过客都在黄村的茶馆里闲聊他的新居和他在这场官司中的胜利。东林年迈的叔父玉衡曾同他一起坐牢,他是这场官司最好的宣讲人。玉衡是个有学问的农人,他能够坐在茶馆里连续几个小时详细描绘东林和他如何在法官面前据理力争,打败了对手。他讲了一遍又一遍,但听众都瞪着眼睛百听不厌。

东林终于得到了他需要的木材,他的新居落成了。这是到目前为止乡里最宽绰的房舍。但在迁进新居之前,他必须为此而选择一个吉日良辰。

最后选定的日子到了。清早,太阳刚刚升起,东林家的老老少少便都准备就绪,个个穿得整整齐齐。他们像游行一样整齐列队,一个接一个地走出最初由东林的祖父修建的老屋的正门。然而他们没有直接走向新屋,而是沿着下面穿过黄村的交通要道——西路绕了一大圈。列队行走不仅是向乡里人炫耀,也是因为这条大道被认为是这类盛大喜庆仪式的最合适的场合。

队列庄严地缓缓而行,东林作为一家之主走在最前面。东林手里拿着一杆长长的秤和秤砣,这象征着称米、收租;祖母潘氏紧随其后,手捧一只香炉,象征家庭香火绵延不绝。再后面是大哥和二哥,东林的两个侄儿,他俩肩扛犁锄,这是最主要的农具,是耕种的象征。三哥手捧古书,四哥拿着打官司的法律文件,五哥捧着文房四宝,即笔、墨、纸和砚。年仅六岁的小哥用小扁担挑着一对小小的红灯笼。黄太太背着名叫珠妹的小女儿,手里拿着用于节日庆典的银酒壶和酒杯。她的妯娌林氏跟在后面,端着一口大锅,这是食物的象征。再后面是大哥的妻子大嫂,她背着小儿子少台,手里捧着一个梳妆匣,这是用来盛女人用贵重饰物的盒子。家里的长工南明走在队尾,他扛着一支老式长枪,像是在保卫着行进的队伍。

旁观的人大多是黄村的乡亲们,人们迎接东林一家人,有些人还兴奋地大声喝彩。队伍刚一到达新居门口,立即响起了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以示欢迎。一大群笑盈盈的孩子簇拥着这支行进的队伍走进他们的新居。

福建古田老照片

东林的房子建在一处平缓的坡地上,这块坡地已被平整为由低向高的三层平台。每一层都由土坯砌成的高墙围成一块平台,外墙抹上了白色。这座房舍与众不同的一点是它有两个设防用的塔楼。一个位于前面一道墙的左角,另一个在后墙的右角上。这两座塔楼可以防备土匪。万一受到袭击也有保护房屋的作用,因为塔楼的墙上每隔几排砖就凿有一个很小的枪眼。

要是有人想走进房子里面,他必须先跨进通往前面平台的大门槛,围墙中央是一个很大的天井,房间排列在两边,这是书房和客房。一条由石板铺的小路穿过开阔的院子,石径的尽头是个十层石阶,向上通到第二层平台上的正厅。

这是新居最主要和最重要的部分。在正厅两侧,有两排木构厢房。从道理上讲,这座房屋被认为是分属于东林和他死去的兄长东明的。按照惯例,兄长位于左、弟弟在右,因此,当黄家搬入新居时,东明的长子大哥占了左边最上方的厢房,同妻子、子女住在那里。第二套厢房以后要归二哥,现在是他和母亲林氏住。东林一家住正厅右边的两套厢房。祖母潘氏住后面一间厢房,同她疼爱的儿媳黄太太共用。

在最主要的平台上,有一些边门,木梯可通向二楼上的仓房。二楼同第二层或最后一层平台等高,这个平台上是厨房和餐厅。也有边门通向第三层平台,这些门由二十多级陡直的石级从后平台通到下面第二层平台上的客厅。

自从东林的祖先在村里定居下来,从未见过像东林的新居这样宽敞宏大的建筑。由于东林自己的创建超过了自己的祖先,甚至超过了备受尊敬的自己的祖父,每逢想起早年的艰辛,为做生意赚钱而奋斗以及遇到打官司的飞来横祸,东林便会久久地注视着这座新居,一种胜利者的微笑便油然而生。

金翼:中国家族制度的社会学研究(作者定本)

林耀华 著 庄孔韶 林宗成 译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2022-9

—END—

原标题:《《金翼》:一个家族的兴衰是由什么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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