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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流行下 “魅影”谢幕：百老汇演出停止，其他国际版本仍继续

2022-09-30 15:35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原创复旦青年复旦青年

宴新声，识曲听真。灯下为你提供高品质而不落俗套的原创书、影、音评，愿你能在这里找到学术之外的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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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百老汇历史上上演时间最长的音乐剧《歌剧魅影》（The Phantom of the Opera）宣布，将于2023年2月18日停演。

在1986年的伦敦首演之后，《歌剧魅影》已先后在183个城市、41个国家，用17种语言上演了7万多场。作为世界四大音乐剧之一，其优美的唱段吸引着一代又一代的观众走入剧院，被无数音乐剧爱好者奉为经典启蒙之作。停演消息一经释出便引起轰动，短短24小时内就为百老汇带来200万美元的票务收入。

值得注意的是，在报道《歌剧魅影》停演的消息时，美国媒体仅仅提及了“the Broadway show’s conclusion（百老汇演出的停止）”，工作人员也在邮件中声明：“该剧目在国际上的演出将继续进行”。在伦敦西区，《歌剧魅影》的故事依然在继续上演；上个月，澳大利亚版的《歌剧魅影》正式与观众见面；2023年，中文版的《歌剧魅影》也将成为该剧的第十八个演出版本。

《歌剧魅影》的告别其实并不突然。早在两个月前，百老汇另一经典音乐剧《杀死一只知更鸟》也宣布暂时搁置演出，该剧的版权依然由前制片人斯科特·鲁丁（Scott Rudin）保留。显然，经历了18个月的停摆后，百老汇对于“后疫情时代”的适应，才刚刚开始。

“魅影”为何经久不衰，又为何告别谢幕？接连的停演后，百老汇如何继续前行？帷幕收起，“魅影”何时才能盛装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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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旦青年记者朱新颜李言姝徐骞胡莺韵整理

复旦青年记者杨越主笔

复旦青年记者李恺昕编辑

恐怖与浪漫：“魅影”的前世今生

1911年，法国作家加斯通·勒鲁（Gaston Leroux）发表小说《歌剧魅影》（Fantôme de l'Opéra），不久后，小说的英译本发行，书名被译为The phantom of the Opera。小说取材于巴黎歌剧院——加尼耶宫发生的真实事件。在一次表演中，歌剧院屋顶的大火融化了用以平衡吊灯的金属丝，导致数人受伤、一人死亡。事故后，受到剧院相关谣言的启发，勒鲁开始了自己的创作。

故事主要讲述了克里斯汀、拉乌尔与“魅影”三人之间的爱情纠葛。巴黎加尼耶宫歌剧院被传有“魅影”出没。在歌剧院两位经理退休的庆祝演出上，籍籍无名的克里斯汀被邀请代替首席女高音卡洛塔演唱，获得巨大的成功。席间的拉乌尔认出了克里斯汀，并燃起了对她的爱意。克里斯汀偶遇魅影，将其视作音乐天使，接受他的教导。与此同时，魅影要求剧院，让克里斯汀在《浮士德》中饰演玛格丽特，并空出5号包厢供他使用。新来的经理们忽视了这一请求，最终导致一系列事故——吊灯掉落，杀死了一名观众；克莉丝汀也被魅影趁乱绑架。

▲《歌剧魅影》小说/图源：网络

在地下室里，克里斯汀终于看到了魅影面具后畸形而可怕的面容。他同意释放克里斯汀，但条件是她戴上戒指，并保持对他的忠诚。克里斯汀逃脱后，告诉拉乌尔全部真相，并计划与之私奔。愤怒、嫉妒之下，魅影再次绑架了克里斯汀，并强迫她嫁给自己。但在获得克莉丝汀的吻后，他甘愿放弃一切赴死。一段时间后，克里斯汀回到了魅影的巢穴，把他埋在了一个永远不会被发现的地方，并归还了金戒指。

受爱伦·坡（Edgar Allan Poe）的风格影响，勒鲁“几乎确保了每一个哥特式小说的必要元素”都能在作品中得以呈现——供受刑人上吊的酷刑室透着死亡的阴森，而对魅影可怖外貌的描写，更是直接冲击着读者的感官：

“双目圆睁，鼻子歪歪扭扭，大大的嘴巴，下嘴唇耷拉着……整个脸就像是一轮满月，颜色血红欲滴……”

悬念、命运、丑恶、恐惧的交错下，爱情的浪漫被神秘感与戏剧性层层覆盖，在满足读者猎奇心态的同时，也完成了对常规题材的颠覆，极大地拓宽了小说创作的艺术风格与表现领域。

▲25周年版《歌剧魅影》中摘下面具的“魅影”/图源：网络

自面世以来，小说经过了多次的翻拍演绎，其中就包括我国上世纪拍摄的电影《夜半歌声》。而在所有的作品中，表现力最强、影响力最大的，便是由著名音乐剧大师安德鲁·劳埃德·韦伯（Andrew Lloyd Webber）操刀创作的同名音乐剧——《歌剧魅影》。

帷幕拉开：成功的音乐剧实验

受到演出时长的限制，音乐剧进一步精简了小说的情节，使得情节反转节奏更快，更具戏剧的冲突性。而至于其独特的哥特式风格，导演则通过充分调动各类舞台要素的方式，以一场冒险的实验，为观者奉上了世界级的视听盛宴。

剧中人物的演唱曲目随着情节的发展与需要，呈现出一种和谐的多元性。极高的音乐天赋使得韦伯能够自然地探索利用古典音乐表现舞台效果的无限可能性。在《歌剧魅影》中，音乐不再是剧情的点缀，而是与人物的情绪牢牢地绑定在了一起。他大胆地摒弃了对白，用浪漫抒情的咏叹调、结构疏松的宣叙调替代人物的台词，与观众进行情感的互动与交流。同时，半音阶进行的大量使用，使得乐曲被加上了神秘、朦胧的色彩，为整场音乐剧渲染出梦幻、诡异、恐怖的气氛。

歌剧的重唱形式也被韦伯加入其中。“信件”一段的演唱，不仅准确地把人物的台词与情绪快速传达给了观众，又避免了众人同台交流时的混乱。一唱一和下，观众更容易融入到剧情之中，随着音乐走入下一段剧情的发展。除了对歌剧形式的借鉴与吸收，韦伯还突破性地在古典音乐中嵌入了流行音乐的程式。《歌剧魅影》的同名音乐唱段中，男高音交杂着爵士和电音，神秘的鬼魅气息便随着人物的一举一动，勾起观众内心的恐惧与好奇。

在唱段的革新之外，舞台、情节的设计也提供了更为丰富的表演形式与空间。芭蕾舞出现于现代的音乐剧中，烘托着舞台的气氛与人物的心情；歌剧《哑仆》《唐璜的胜利》的插入则打破了平铺直叙的叙事结构，以“戏中戏”的方式加强剧情的张力。

正是靠着《歌剧魅影》，韦伯凭借一已之力打破了美国百老汇在音乐剧领域的绝对话语权。“魅影”之后，以韦伯为代表的现代派音乐剧，在故事情节、台词设计、音乐舞蹈、舞台美术、灯光音响、表演形式等方面，都更加符合人们的审美趋势，成功地在艺术性与商业性之间取得了平衡。

疫情之下：被放弃的“魅影”

当然，与华丽的舞台效果同时而来的，还有高昂的制作成本。在百老汇的运作模式中，“内百老汇”坐拥赫赫有名的39座豪华剧院，以“天价”制作费用和富丽堂皇的舞台而闻名。作为其最为经典的剧目，《歌剧魅影》的演出成本自然不可低估。

在以“华丽音乐剧”（Mega musical）著称的1980年代，《歌剧魅影》的吊灯直接由6000多个小灯泡组成，重量高达1吨。当它从观众头顶上轰然坠落时，在场的人们无不在惊魂甫定中啧然称奇。此外，《歌剧魅影》的票价一直都相对“亲民”——《歌剧魅影》的平均票价为83美元，与之相比《妙女郎》（Funny girls）为175美元，而《汉密尔顿》（Hamilton）则是197美元。在较小的盈利空间下，，尽管如今《歌剧魅影》的舞台效果已不能与鼎盛时期相提并论，但上座率的下跌还是会带来极大的运营压力。

▲25周年版《歌剧魅影》豪华的舞台布景/图源：哔哩哔哩

如此“入不敷出”的现象在百老汇并非特例。1993年，获得普列策奖和托尼奖两项大奖的《美国天使》（Angels in America）在百老汇首演。由于场面较大，前期的制作便花去了220万美元，每周运营开支也高达20万美元。因此，即便好评如潮，到了1994年底，《美国天使》仍然亏损66万美元。

更重要的是，在全球新冠大流行的冲击下，百老汇旧有的运营体制本就岌岌可危。2020年3月12日至2021年9月14日，百老汇因为新冠疫情关闭了18个月。成千上万的百老汇从业人员几近失业，高度商业化格局下成长起来的百老汇，也面临着转型的困境。一部分演员开始组织线上剧本朗读，百老汇也将演出和活动的地点转移至了线上。除了疫情初期的停摆之外，旅游业的式微也导致了票房的疲软。

事实上，本土的戏剧爱好者并不足以支撑起百老汇庞大的音乐剧市场，早在九十年代初期，外地、外国旅游者贡献的票房便已经占到了百老汇票房的一半。于是，《歌剧魅影》恢复演出后，当周的百万美元票房只是昙花一现。由于纽约客流量未能达到新冠流行前的水准，票房还是逐渐下滑到每周85万美元左右，乃至无法支撑高昂的人员和场地费用。由此，“魅影”的歌唱被迫中止，只能遗憾地与全世界的观众们告别。

回归的可能：演出仍将继续

在惋惜感叹之余，观众们或许可以更加期待明年百老汇“魅影”的告别之作——即将在2023年1月推出的“《歌剧魅影》35周年纪念演出”。而上一版庆祝演出25周年的《歌剧魅影》，至今在豆瓣的评分仍高达9.7分。

至于“魅影”何时才能回归百老汇，制片方并没有给出具体的期限。然而，制片人卡梅隆•麦金托什却对此保持乐观。在接受《好莱坞报道》的采访时，他说道：“加斯通•勒鲁的歌剧魅影可能正在消失，但毫无疑问，安德鲁•劳埃德•韦伯的杰作将继续吸引伦敦与世界各地的观众，并终将回归百老汇。”

百老汇因疫情关闭的日子里，不少剧院都会在空寂的舞台上点起“幽灵灯”（Ghost Light）。据说这种做法源自一个古老的戏剧传统：在演出结束之后，剧场看门人会在舞台中央留一盏灯，避免一片漆黑带来安全隐患，同时也安抚栖居在剧场里的鬼魂，告诉他，“我们会回来。”

希望“魅影”能够看到剧院的“幽灵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