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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ICU:生死抉择就在刹那

澎湃新闻记者 许珈
2018-03-20 07:32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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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动门内外,一边是焦急等候的家属,一边是病情危重的患者。重症监护室(ICU),一个时常与死神竞速的地方。

病情危重随时需要抢救的患者在里面;复杂大手术后需要监测的患者在里面;需脏器支持的患者以及其他有生命危险随时需要调整治疗的患者也在里面……这些危重患者,当他们病情稳定从ICU搬回普通病房后,可能自己都未必知道,生死攸关的时刻是ICU的医生、护士在彻夜守候。

生命的守护者

心脏停跳一个半小时,还能不能苏醒?奇迹真的会出现。

2018年3月14日,一家三口回到仁济医院产科为孩子过2岁生日。两年前,如果没有医生的奋力抢救,这个2岁的宝宝可能就会失去母亲。

2016年3月6日,母亲剖宫产生下了孩子,次日下午因为胸闷去做心脏彩超,发现右侧房室腔内条索样低回声、考虑可能右心血栓形成。此时已是下午五点,考虑母亲病情危重,右心血栓随时可能脱落至肺动脉,导致肺动脉栓塞而危及生命。仁济医院产科主任林建华提议立即组织全院会诊。当天17点45分,心外科、心内科、麻醉科、重症医学科的主任迅速来到产科重症监护病房。

正当全院大会诊拟制定进一步治疗方案时,18点30分,患者突发紫绀、烦躁,随即意识丧失,心率及血压迅速下降并无法测出。所有在场会诊主任、麻醉医生、产科医护人员立即果断抢救。在林建华主任统一指挥下:麻醉科即刻给予气管插管,重症监护室皋源主任亲自带领多位医生轮流上阵持续胸外按压,心外及心内主任亲自插管开放大血管便于生命体征监测和快速用药,产科医护人员积极配合参与抢救、辅助科室医生分别从家中赶至医院进行床边摄片,复查心彩超。

紧张的抢救在不间断地进行着,患者还是没有生命迹象。心肺复苏很耗费体力,可一想到初生的孩子即将失去母亲,医护人员承受着极大的心理压力,继续按压抢救。就这样持续按压抢救了一个半小时,病人终于恢复了自主呼吸、心率和血压。这不间断抢救的3小时,让患者的生命体征趋于平稳。

3月8日凌晨,病人意识渐渐恢复,回答也逐渐切题。患者在心脏停跳一个半小时后奇迹般的苏醒了。仁济医护人员终于把这位母亲从死神的手里抢夺了回来。

如此凶险的场景,在医院里并不少见,尤其是在重症监护室,生死竞速随时都可能发生。因为需要住进ICU的患者,通常都在生死边缘徘徊。比如,病情危重随时需要抢救的患者、复杂大手术后的患者、需脏器支持的患者以及其他有生命危险随时调整治疗的患者。这些危重患者住进ICU,可能都未必知道,生死攸关的时刻是ICU的医生护士在彻夜守候。

缺少专业培训

重症医学科是一门新兴的学科,大众对其知之甚少。1970年,美国重症医学会成立。我国的重症医学起步要晚十多年。直到2008年,重症医学科才成为临床医学中的二级学科。然而,直到今天,重症医学科依旧没有独立的专科医师规范化培训,这也让科室在人员培养和招聘上遇到了一些难题。

用皋源主任的话说,科室里不少都是“半路出家”。相对比较对口的当属麻醉专业,因为在重症医学科还没有独立出来前,大多归属在麻醉科下。在仁济医院,重症医学科于2014年成为一个独立科室。

皋源主任是麻醉专业出身,副主任医师李雯也同样学的是麻醉专业。从毕业工作到现在,在ICU一干就是15年。在她看来,麻醉专业让自己比其他医生多了点“动手能力”。ICU有时需要气管插管,这些都是麻醉专业常做的事,自然容易上手。但相比内科的同事,麻醉专业出身的她在开始入行时对疾病的整体理解可能略有不足。而其他各个内外科专业毕业的同事,又对ICU专业操作缺乏锻炼。不同专业领域对其他科室的专业知识都缺乏了解,而重症医学科恰恰需要医师对所有内外科疾病特征及处理都能够掌握。

如何取长补短?皋源主任表示,每个进入ICU工作的医生都要再接受一系列理论知识及临床操作的系统培训。

王洁敏在ICU工作了三年,已经可以独立值夜班。她告诉记者,每一个新来ICU的住院医师,都要集中培训一段时间。在这期间,会有资历深的医生带着值夜班。通常,一年后可以“出师”。相比跟着学的日子,独立值夜班的压力要大很多。

“晚上本来人就少,遇到一些紧急情况时,必须有独立判断的能力。”王洁敏直言,ICU不比普通病房,很多时候都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最合适的处理方法,才能稳定患者的状态。虽然自己现在已经可以独立值夜班,但如果遇到特别棘手的状况,还是会心里没底,有医生就是在刚开始独立值夜班后离开的。

成败就在刹那

“日常安排就是每天早上有一个小时病例总结讨论,之后挨个病床去确认情况,就和查房差不多。”皋源主任提到的这样平静的日常,相信是每一个ICU医生的期望。因为每一次的“不平静”,都在和生死较劲。

邢顺鹏2007年从温州医科大学毕业,在仁济医院ICU工作了十年,参与了很多棘手的抢救。有成功的欣喜,也有失败的沮丧。坦白说,医生不是神,进入ICU的患者,没有人能保证他们一定能健健康康地回到家人身边。可作为医生,必须带着对生命的敬重,尽力抢救。

“最难受的,是明明做了准备、尽了最大努力,却依旧没能救回来的患者。”邢顺鹏解释,如果说治疗分为对症以及对因两种,ICU的医生首先要做的就是对症。只有让生命体征不稳定的患者在最短时间内稳住,才能为各科医生争取更多时间找到病因。稳定生命体征,这也是最难的一点。每个患者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即便是相似的疾病、相似的症状,表现在每个人身上都会不同。在大部分情况下都行得通的方法,可能在某个患者身上就失效了。这种时候,医生也同样会很懊恼,承受的压力也会更大。

为什么不多考虑一下?为什么不换种方法?为什么……千钧一发之际,所有的“为什么”都来不及思考,只能靠平日的经验积累。

“每次抢救,都感觉自己的肾上腺素飙升。”王洁敏自嘲,ICU的医生都有点“焦虑症”。一小时前还好好的患者,可能突然情况就恶化了。这种焦虑,有时还会带到生活中。作为ICU医生的家属,也得习惯他们“颠三倒四”的作息。“约会都要跟着值班表走,休息日打电话没人接,那多半在睡觉。”遥想当年,王洁敏自己也觉得挺好笑。她说,自己还没孩子,科室里当妈的更忙。常听医生调侃,如果夫妻双方都是医生,通常孩子都是“放养”的。

很多时候,付出和收获都未必能等同。就像ICU,倾尽全力也未必能挽回一条人命。可还是有医生,愿意为此付出时间和精力。要问原因,除了抢救成功那一刹那的欣喜和成就感之外,责任,可能是让人坚持下去的另一个动力。

“麻醉专业,分到了ICU。不谈喜欢不喜欢,这就是我的工作,也是责任所在。”李雯说。

    责任编辑:陈玉坤
    校对:刘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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