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锐评|梁沁：“李双双出走”：从称谓变化看新中国农村妇女的精神解放

2022-10-24 14:25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原创梁沁新青年电影夜航船

“李双双出走”：从称谓变化看新中国农村妇女的精神解放

作者丨梁沁

在中国人民追求美好生活的过程中，每一位妇女都有人生出彩和梦想成真的机会，中国将更加积极贯彻男女平等基本国策，发挥妇女“半边天”作用，支持妇女建功立业、实现人生理想和梦想。

2015年9月27日，习近平在全球妇女峰会上的讲话

《李双双》海报（图片来自互联网）

01 引言

1962年3月，由上海电影制片厂摄制的喜剧故事片《李双双》正式上映，该影片改编自李准的小说《李双双小传》，讲述性格爽直泼辣的农村妇女李双双热心集体事业，帮助丈夫孙喜旺提高思想觉悟的故事。电影中，李双双常常以公社社员身份，同自私落后现象作斗争，即使遭受队里人忌恨与夫妻关系不和的挑战，依旧坚持公私分明，协助评工计分制度的正确执行。面对李双双陷入的不同纷争，丈夫孙喜旺从一开始与双双争吵、负气出走到后来帮双双出头，指出金樵错误，主动化解夫妻矛盾，与李双双成功实践“先结婚后恋爱”，这一系列情节设置不仅表现出孙喜旺的思想进步，还生动刻画了新中国农村妇女从婚姻关系中解放出来，实现男女平等的现实变化。

电影上映后大获成功，一方面，周恩来、邓小平对该电影给出积极评价，不仅赞扬其响应国家政策、适应“展现轰轰烈烈大跃进”的文艺创作要求，还从影片制作、电影表演等艺术层面给予肯定。另一方面，电影中乡村生活细节的自然展现、“李双双”泼辣直爽的性格设置都激发了观影群众的喜爱之情，这种喜爱不仅仅局限在肯定影片艺术价值，还逐渐渗透到新中国新妇女形象塑造领域。

郭沫若对“李双双”形象评价颇高，“天衣无缝气轩昂，集体精神赖发扬。三亿神州新姊妹，人人竞学李双双，”“做人要做李双双，看戏要看孙喜旺”更是在民间流传甚广，由此可见，“李双双”的角色塑造得到了社会道德层面的广泛认可，而这种集体认可恰恰折射出人民群众对新中国“新妇女”形象的憧憬，向往新中国社会妇女人格的独立与解放。

《李双双》从片名到选角坚持突显女性主体地位，尤其是电影中对于李双双从“喜旺嫂”、“小菊妈”到“李双双”称谓变化的情节设置充分显现新中国农村妇女精神层面的解放。她们走出“小家庭”，参加劳动，创造效益，身份不再局限于“男人的妻子”和“孩子的母亲”，以李双双为代表的广大农村妇女，改变经济地位同时唤醒自身主体意识，最终成为独立、平等、和男人一样的人。

02 称谓变化：从“喜旺嫂”到“李双双”

“李双双”的名字首次出现是在李双双写下“按工计分”提议的情节中，那张大字报的落款署名为“李双双”，老书记的台词设置中还特意安插进“李双双”的名字，而在这之前，李双双的身份都是喜旺媳妇儿、小菊妈，就此可见，电影格外强调“李双双”的名字颇有深意。

女主角李双双能够写下自己的名字首先表明她识字，至少可以看出新中国农村妇女在文化水平方面相比过去已经有了明显提升；其次是李双双能写大字报，既反映出她参与公共生活的热情，又表明建国以后农村妇女维权意识上升，她们懂得如何发声，维护自己的切身权益；第三点是李双双因为坚持维护农村社会中的公平正义，与孙喜旺多次产生关系冲突，面对丈夫离家出走的要挟，李双双虽有犹豫，最终还是选择不妥协，充分说明像李双双那样的农村妇女真正做到挣脱婚姻关系束缚，集体意识远超“小家”意识，表现出社会主义思想对农村妇女精神改造的彻底性，进一步勾勒出建国以后农村妇女从家庭中走向社会，实现精神解放后展现出来的新面貌。

《李双双》剧照（图片来自互联网）

03 经济地位改变下的精神解放

中国妇女解放运动作为中国革命的有机组成部分，同民族解放运动、社会主义解放运动关联密切，对于坚持以农村包围城市革命道路的中国共产党而言，解放中国农村妇女为其重要任务。那么如何在农村地区打破毛泽东所说的政权、族权、神权、夫权四条绳索对妇女的压迫呢？首先便需要改变农村妇女的经济地位，将其从家庭劳动中解放出来，参与社会生产活动，让广大妇女在劳动中越变越聪明。

解放战争时期，华北农村根据地的妇女就打出口号：“男子前线打胜仗，女子后方大生产”，“男子前线立战功，妇女后方立富工”，作为农村留守劳动力，广大妇女踊跃参加农业生产，这虽然是建立在农村男性劳动力严重不足的基础上，但广大妇女参与社会生产的积极性不断升高却是不争的事实。

新中国成立后，《中华人民共和国土地改革法》明确规定：农村妇女和男性一样分得土地，“到1952年土改基本完成时，全国参加农业生产的妇女约占农村妇女劳动力的60%，工作好的地区则达80%-90%。”农业合作化运动中，以个体小家庭为单位的农业劳动逐步变成社会公共劳动，《李双双》电影中的“按工计分”情节设置便是基于社会集体经济中男女“同工同酬”。这也恰恰应证了编剧李准的话，“妇女们想出去，在地里干活，千里风刮着，说着笑着骂着，谁都不想在家，所以写李双双不是凭空。”就此看来，性格泼辣、直言不讳、热爱劳动的李双双，出现在社会集体经济建设如火如荼开展进程中理所应当。李双双们因为参与劳动生产，激活本土经济发展，在当地社会自然就会拥有更多话语权；声音能够被听见，李双双们的参政议政热情便会提升，电影中李双双写大字报、为公社提意见、举报副队长金樵等行为既展现出她作为新农村中的新妇女心系集体的进步性，又突出其积极行使个人权利的主体意识。

《李双双》剧照（图片来自互联网）

04 “李双双”出走：从家庭到社会

1949年3月24日下午2时，中国妇女全国第一次代表大会在中南海怀仁堂隆重开幕，邓颖超在大会上强调，城市妇女工作任务主要是发动和组织妇女参加适合于城市经济建设的各种生产事业，农村妇女工作仍遵循“四八决定”提出的方针任务，动员和组织妇女参加生产，同时注意保护妇女特殊利益。除了上文提到的调动农村妇女参与社会公共劳动，实现婚姻解放、发展集体福利事业也是新中国妇女解放运动的重要组成部分。

李双双与孙喜旺“先结婚后恋爱”就是新中国婚姻关系中男女平等的重要表现，在社会主义新农村，婚姻无法绑定两个人，只有双方具备感情基础，才能长久走下去，这也表现出新中国妇女解放运动中对恋爱自由的看重。此外，李双双因为参加劳动无法照顾女儿小菊，日间出工便将小菊放在托儿所，从而可以看出，社会主义建设中集体福利的发展减轻了妇女家庭负担，有效缓解妇女参与生产劳动身份功能变化和传统性别角色妻子、母亲职能所发生的冲突。

就此看来，新中国妇女解放运动其实紧紧依托于社会主义集体经济建设与法制建设，物质层面的地位改善与法律层面的强力约束为农村妇女走出家庭，进入社会，获得更广阔的生存空间提供稳固保障。只有在经济地位、社会地位发生改变的前提下，李双双们才有底气冲破传统性别角色（妻子、母亲）分工的束缚，投身社会主义集体建设。在新一轮社会公共劳动过程中，因为男女平权，同工同酬，当自身利益无法得到保障时，李双双们会主动抗争，争取权益，其主体意识会随之进一步增强，而这种意识苏醒又将反向激发广大农村妇女主动实现身体解放（走出家庭，投向社会）与精神解放，努力成长为真正意义上的社会主义新农村“新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