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写 | 赣南脐橙即将开摘，高温干旱致使果农减产

有数据显示，赣州去年全市脐橙种植面积175万亩、产量150万吨。今年国庆后，赣南早脐橙陆续开始采摘，赣南脐橙最早开采时间业已确定为11月1日。

不可忽视的一个背景是：自7月12日江西局部开始出现重度气象干旱以来，干旱持续逾百天。8月11日至9月26日，赣州市平均降水量为26.5mm，比历年同期平均偏少8.7成。

天气持续高温干旱，严重影响赣南脐橙果实膨大和秋梢抽生，达到精品果的比例会比正常年份大大降低，裂果和“太阳果”频现。

据赣州市果业发展中心一份截至10月8日的《全市柑橘抗旱情况汇报》资料显示：赣州市柑橘受灾面积88.57万亩，成灾面积27.69万亩，产量损失18.83万吨，直接经济损失9.30亿。

记者丨符怡婧 陆馨 张永奇

编辑丨YQ

等雨来，怕雨来

这是赣县区果农邹成茂种植脐橙的第七个年头了。早年的丰收景象让邹成茂满怀希望，却没想到“农业一年比一年难搞”。前年的几场霜冻让他的果树大面积减产，今年更没想到会遇到持续这么久的特重度干旱。

▲ 10月5日李海龙家灌溉果园已近干涸的溪流 受访者供图

脐橙的个头与往年相比普遍偏小，橙叶萎焉，地上的杂草枯黄成片，小溪断流且多处见底，田地也因缺水龟裂。

8至9月，正值脐橙迅速膨大期，邹成茂盼雨又怕雨。干旱已久的果树为了保命不停地吸水，根系输送到果实的水分猛增，果肉快速膨大，果皮不能与果肉的膨大速度相适应，果肉就会把果皮胀破。

他把这种长期干旱后因降水裂果的现象比作人饥饿一段时间后的暴饮暴食，或者长时间暴晒后的入水。对本就脆弱的身体来说，这不是“久旱逢甘霖”，更像是灾难。

脐橙“笑开了颜”，苦得却是邹成茂，他预计今年一棵树会有十几斤的裂果。每天采下裂果几百斤，只能拿去喂养牲畜。

▲ 邹成茂家的裂果只能拿去喂养牲畜

在全南县城上班的秋香（化名）每次回家都爱记录自家脐橙的生长情况。往年的脐橙形状饱满，颜色均匀鲜亮。今年的果子却让她“没有了心情拍”——很多裂果不说，还出现了一面青一面黄的“太阳果”，果子大小与往年比也小了近1/3。

据赣南脐橙协会会长黄传龙向CBR传播人提供的《全市柑橘抗旱情况汇报》数据显示，截至10月8日，赣州市柑橘受灾面积88.57万亩，成灾面积27.69万亩，产量损失18.83万吨，直接经济损失9.30亿。黄传龙预计，今年脐橙将减产5%-10%。

抗旱的路上

“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干旱炙烤的不仅是树，更是人心。自2003年，秋香的父母就开始打理这片果园。老人家每年大部分开支都花在了这四百多棵脐橙树上。

父亲一边痛惜，一边埋头找水。附近没有溪流，秋香家修了蓄水池，通过储存山泉水供人工浇灌。浇完整片果园一遍，需要一周的存水量。“拆东墙补西墙”，水量根本无法满足四百多棵脐橙生长所需。

不单是保果，秋香最害怕是树也无法保住。她劝说父亲把旁边山上一条小溪流也围起来蓄水，但杯水车薪，储存一天也存不出几桶水来。

邹成茂家的果园也是靠抽水机抽、蓄山泉水。抽水机二十四小时不停地轰鸣，才能满足近百亩脐橙地一天的需水量。

▲邹成茂晚上十点还在果园打着手电给脐橙浇水 受访者供图

“不是在抗旱，就是在抗旱的路上”。有段时间邹成茂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早餐店的包子还没下锅，邹成茂就动身去果园了，晚上十点还在果园打着手电给脐橙浇水。

处在坐果期的脐橙果皮还很嫩，邹成茂给脐橙挨个“贴面膜”，防止阳光直射灼伤果皮。给树盘覆盖稻草保湿，防止水分过快蒸发。靠天吃饭的果农，只有尽力把损失挽回一点算一点。

8月中旬，赣州市果业协会曾下发通知，要求“蓄、引、提”多措并举，充分利用山塘、水库等资源，抽水抗旱，最大程度降低旱灾损失。

灾害追着果农跑

干旱只是赣南脐橙今年所遭受的灾害之一。邹成茂说今年的天气实在是反常。

去年十二月，冻害；二月，持续低温阴雨寡照；五月，暴雨，直接影响挂果率；六月，洪涝，连续的阴雨天致使脐橙无法开花……灾害追着果农跑，不留丝毫喘息之机。

▲ 五月第二次生理落果时邹成茂家溃疡的叶片和剩下的果柄

因为救灾，购买抽水机、发动机，每个月还要多七八百电费，邹成茂说今年的种植成本较往年要多30%。信丰果农李海龙请人帮忙挑水，光人力成本一人一天近百元。

为增加果农抵御自然灾害能力，从今年开始，江西在全省范围内新增了3个省级地方特色农业保险险种，其中将柑橘种植保险纳入省级农业保险保费补贴产品目录，并制定了试点实施方案，明确了保险内容。

包括柑橘种植户、家庭农场、合作社和企业，对柑橘种植面积在5亩（含）以上的种植户或者组织、企业进行保费补贴。对于种植面积不到5亩的，可由当地政府或者相关合作组织统一组织投保。

不过在江西维鲜生态科技发展有限公司订购部的王东培看来，特色农业险在责任认定和理赔标准上还有不明之处，“对果树来说保险究竟是保果还是保树？又如何界定人为和自然灾害的影响？”尽管只需缴纳25%，很多果农也没有购买保险的意识。

秋香说自己的父亲年龄大了，对保险始终有抵触情绪。邹成茂有去了解过保险事宜，干旱引起的损失可以理赔，但理赔标准却不统一。没能预料到极端天气，邹成茂说“百分之九十的果农所有损失只能自己承担。”

等待开园

根据赣州市果业发展中心对全市赣南脐橙采样检测结果以及气象部门气候预测等因素的综合分析，赣州市赣南脐橙协会在五届三次理事视频会议上确定，今年赣南脐橙最早开采时间为11月1日。

▲ 秋香家果园十月同时期的对比，左图为2021年，右图为2022年 受访者供图

秋香认为，自家果园肯定无法在当天开园了。果子目前个头还很小，因为日照时间长，果子甜度更高，但果粒不饱满，水分也少。李海龙预估可以开园，但口感质量会相较差一点。

秋香提到，往年十月中旬前就已经有很多果商下订单了，但今年村里十几万斤脐橙，到现在也少有果商交定金。李海龙认为干旱和疫情都是今年小果商谨慎订货的原因。

但在经销商那里，市场并没有变化。从事赣南脐橙电商销售的孙磊说，今年订购的正常价为两块六至三元，最低价比往年高了一两毛。

孙磊认为干旱影响最大的还是果农，经销商有选择权，而果农没有，受干旱影响品质不好的脐橙只能便宜出售。“果子减产，行情总体上升一两毛，可那一两毛的输入真的能抵过成本的消耗吗？”

临近脐橙开采，邹成茂住进了果园。除了采果售卖，“抗完旱后抗寒”，邹成茂还要面对接下来可能到来的秋冬连旱。气象干旱仍在持续，失果的伤痛赶不上下一场失树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