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桌｜全国美协论坛：聚焦上海美术的记忆与发展

近日，全国美术高峰论坛在上海召开，论坛回归中国近代美术策源地上海，并特设了“上海美术”专场。

与会专家学者围绕“上海美术的国家记忆”“上海国际城市的文化生态”“上海美术的传承与发展”等主题发表演讲，从不同角度发掘并梳理了上海美术的发展历程。

上海是中国近代美术的摇篮，是中国油画、水彩、漫画、连环画、新兴木刻等艺术样式的发源地，涌现了一大批在全国有着重要影响力的美术大家，以及众多的反映社会发展和人民生活的优秀作品。近年来，更是以开放包容的姿态，坚持传统美术推陈出新，通过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形成了海派美术新风格。

全国美术高峰论坛现场

回望过去，思考未来，为期2天的论坛，来自全国的美术理论家、评论家汇聚一堂，探讨美术理论面临的时代机遇和新挑战。在“上海美术”专场，学者们就“上海美术的国家记忆”“上海国际城市的文化生态”“上海美术的传承与发展”等主题，从不同角度梳理了上海美术当下面貌和发展历程。

1922年前的上海美专大门

李超（上海市美术家协会理论与策展艺委会副主任）：

国家记忆是国家级的文脉资源，蕴含国家利益的主导性的价值观和历史观，其中记忆元素展现家国情怀、体现国家精神、成为民族文化复兴的积极力量。以中国美术而言，其中的国家记忆，与中国社会发展息息相关，以国家美术发展的见证之物作为载体，形成国家艺术资源的国际影响力。

“上海美术的国家记忆”以“新兴艺术策源地”为定位的历史文脉为主线，具有贯穿中国现代美术发展主线（外来艺术融合、传统艺术延续、大众文化流布）的代表性，具有国际都市中移民文化所具有的内陆协同的引领性和国际交流的前沿性，以及工商业社会发展转型中形成的艺术与经济一体化的样板性。因此，“上海美术的国家记忆”具有海派文化、江南文化和红色文化兼容并蓄的样态，充分说明了其中所具有的国家资源宝藏价值的丰富性和独特性。

长期以来，上海作为影响20世纪中国美术发展演变的重要地区，其对中国近现代美术向现当代美术的转型，历史作用举足轻重。然而值得关注的是，上海美术蕴含的国家记忆在目前有所“缺位”，出现了部分相关失忆、失语、失行的状态。研究和思考“上海美术的国家记忆”，正在于重点解决相关重要学术资源保护于转化过程中出现的部分失忆、失语、失行的问题。面对上海美术话语权不足的问题，上海美术文脉记忆缺位的问题，我们需要通过“上海美术国家记忆”的研究，加强数据库建设，以体现其基础研究的系统性；需要加强制度设计提升研究与创作的成果产出，以体现应用研究的赋能性。

“历史的星空——二十世纪前期海派绘画研究展”现场

汤哲明（上海美协理论与策展艺委会副主任）：

海上绘画是整个中国文艺现代化的先声之一。而所谓的“海派”画家，基本来自外地，尤以江浙两省为多，地地道道的本土画家微乎其微，这就造成了各地画风汇聚上海的“海派无派”（程十发语）现象。因而把海派看作地域性流派，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海上绘画的历史，我以为可分四个阶段。第一阶段是自开埠至1900年代租界成型，第二阶段是1900—1920年代末，可以吴昌硕去世为标志，第三是1920年代中期至1949年新中国成立，第四是1949至1990年代（期间亦可细分为“文革”前与“文革”后两个部分），余波一直绵延至2000年后程十发、陈佩秋、刘旦宅等最后一批民国时代寄居上海的老画家离世。

近代的所谓“海派”，其真正的黄金时代，我认为应是从1920年代中期至1960年代初这三四十年。上世纪中期达于鼎盛的海上绘画，余波一直绵延至1980年代至2000年后。上海之外的学界长期存在这样一种认识，海派就是以任伯年、吴昌硕为代表，对近代中国画产生很大影响的地方画派，这种看法偏颇之处显而易见。任伯年与吴昌硕的巨大影响固然获得了后世的追认，但海上绘画在其绵延百五十年的历史中有许多重要的成就，今天仍未受到应有的关注。

龙美术馆

李旭（上海市美术家协会理论与策展委员会主任）：

上海是当代中国抽象艺术实践的重要地域范本。上海作为中国近代史上最早开埠的港口之一，这段历史为当地文化艺术的现代化发展进程带来了必然的影响，第一所美术学校、第一次人体写生、第一个现代美术社团和第一次全国美术展览会都诞生在这个西风东渐的新兴大都会里，绝非偶然。由此他认为，上海在20世纪末开始逐步成为中国抽象艺术的重镇，也是情理之中的，甚至可以说是历史的必然。近三十年来，抽象艺术已成为上海当代文化的典型象征之一。

邱敏（华东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教师）：

城市不仅仅是一个物理性的功能空间，更是一个文化传播的超大体量容器，艺术博物馆作为一个城市的文化推进器，不仅仅承载着历史人文的物质性记录，同时也是一个容纳闲人游荡的诗意空间，一个人与物相遇的故事空间，一个个性化的美育空间。当有形物质正在萎缩、消退、消亡的时候，艺术博物馆是我们进入并体验这个城市的丰富细节的方式。

据上海市文化和旅游局统计，和2020年相比，2021年上海美术馆数量净增加7家美术馆，总计达到96家，在全国居于首位，再创历史新高。其中国有美术馆25家，非国有美术馆71家。更为重要的是，上海美术馆的分布实现了16个区全覆盖。其中，浦东新区美术馆数量为18家，继续保持全市16个区第一。全市美术馆共举办950项展览，同比增长58.3%；2021年全年美术馆观众参观人次621万，同比增长52.9%，其中上海美术馆（中华艺术宫）、西岸美术馆、浦东美术馆、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上海黄浦区东一美术馆成为当年观众人次TOP5。

西岸艺博会现场

除了展示和系统收藏专题研究，上海的艺术博物馆特别注重公共教育这一块。欧美国家借助艺术博物馆平台进行公共艺术教育做得比较早，也比较成系统，比如在卢浮宫经常可以看到老师带着学生，直接在大师作品面前讲课、临摹。中国原有的艺术教育机制里，通识性的美术教育相对比较薄弱，导致艺术博物馆只注重收藏、展示、陈列和专题研究，而忽视了发挥艺术博物馆在公共教育这一块的潜在能量。所以，上海近十多年来，不管是官方平台的艺术博物馆还是民营美术馆，都在公教活动这块特别重视，开展了很多具有典型性和示范性的公教活动案例。

在上海除了从国有到民营美术馆的建设，各种替代性艺术空间作为灵活多变的艺术多元文化的生命体，穿插在上海城市的各个角落。替代性艺术空间不仅打破了艺术商业的单一化，同时也是对艺术博物馆的有力补充，是上海作为国际性大都市多元性的自我文化定位。

海派名家荟萃

徐建融（上海文史馆馆员、上海大学上海美术学院原博士生导师）：

这次论坛在松江召开，而松江，正是元代山水画的发祥地。元朝近百年间，太湖以东、长江以南、钱塘江以北的浙西地区，即今天的杭（州）嘉（兴）湖（州）松（江）苏（州）（无）锡常（州），是当时中国经济最为富庶，文化最为发达的繁华之地。即以绘画而言，元代最有成就的画家，百分之七十出生于这一带。如无锡有倪云林，苏州有朱德润、顾安、张逊、明雪窗、赵元、陆广、陈汝言，常熟有黄公望，松江有温日观、任仁发、曹知白、张中，嘉兴有吴镇、盛懋，湖州有赵孟頫、管仲姬、赵雍、钱选、唐棣、王蒙、胡廷晖，杭州有张舜咨、马臻、张渥、陈琳、陈鉴如、陈芝田、王渊、王绎等等。

而即使不是出生于浙西的名家，亦大多在这一带有过或长或短的生活经历，如大都（北京）籍的高克恭、李仲宾，淮阴籍的龚开，绍兴籍的王冕、杨维桢，宁波籍的柏子庭，台州籍的柯九思，福州籍的郑思肖等等。从这一意义上，可以认为，一部元代的绘画史，实际上便是一部浙西的绘画史。

元朝近百年间，太湖以东、长江以南、钱塘江以北的浙西地区，是当时中国经济最为富庶、文化最为发达的繁华之地。元代最有成就的画家，百分之七十出生于这一带。即使不是出生于浙西的名家，亦大多在这一带有过或长或短的生活经历。由此他提出，一部元代的绘画史，实际上是一部浙西的绘画史。

而松江，地处浙西之中的枢纽位置，与其北的苏锡常、其南的杭嘉湖，具有直接而紧密的联系。所以，元代时，凡在浙西生活或活动过的名画家，除极个别的如吴镇，几乎没有不曾来过松江的。尤以赵孟頫、黄公望、倪云林、王蒙、杨维桢为典型。松江的地理人文，在他们的艺术生活中产生过重要的影响；而他们的艺术，同样也对松江的人文艺术留下了深远的影响。从这一意义上，又可以认为，松江是元代绘画、特别是山水画的一个中心地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