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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陌生风景”与中国当代艺术的相遇

澎湃新闻记者 钱雪儿
2018-05-02 08:07
来源:澎湃新闻
艺术评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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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卡地亚当代艺术基金会:陌生风景”这些天正在举行。此次展览展出近100件/组卡地亚当代艺术基金会收藏的标志性艺术作品,以及众多中国艺术家的作品。森山大道、雷蒙·德巴东的摄影,罗恩·穆克、萨拉·施的雕塑和装置,谢里·桑巴的绘画,墨比斯的动画……展览呈现了不同门类、不同地域的艺术创作。

曾策划1980年代末巴黎蓬皮杜 “大地魔术师”展的策展人马尔丹在比较近30年来中国当代艺术发展后,对“澎湃新闻·艺术评论”(www.thepaper.cn)说:“20世纪90年代初,中国当代艺术家们似乎在创作中国版的波普艺术,那在我看来是比较肤浅的。如今,艺术家们似乎更希望通过作品传达有深度的思想。”

展演时间的故事

1832年,法国作家夏多布里昂在自己的花园里种了一棵雪松。一个多世纪以后,它的面前“长”出了三个并排的玻璃和钢铁建筑,它们同周围的植物甚至天上的白云连成一片,在巴黎古老的拉斯帕伊大道上若隐若现。

卡地亚当代艺术基金会建筑外观

这组建筑便是1994年迁址后的卡地亚当代艺术基金会(以下简称“卡地亚基金会”),由法国著名建筑师让·努维尔担纲设计。夏多布里昂曾经在这里居住,美国文化中心也曾坐落于此,让·努维尔尊重了场地的历史,并且用一种完全创新的手法将新的建筑融合在城市里。“当时,拉斯帕伊大道上大多是砖石建筑,具有奥斯曼时期的建筑特点。”让·努维尔向媒体介绍道,“我首先用植物做了一个长方形的围墙,出口处就是夏多布里昂的雪松。我在围墙里设计了三个并列的玻璃建筑,看起来非常简单,里面没有任何楼梯或电梯。玻璃可以反射树的倒影,它们的并列则构成物体和倒影的重叠,给人一种无限的感觉。”虽然使用了玻璃这种在当时非常新颖的材料,但建筑师却通过它的透明性以及反射物体的特点,使建筑融合在场地的历史之中。“这也是一种建筑师的达尔文式主义,我们已经走出了石头的时代,建筑师要提前去沉思,思考不同材料的反射度、透明度等等。”

卡地亚基金会的玻璃建筑构成风景的叠加

在卡地亚基金会的建筑里,让·努维尔仿佛施用了“幻影术”:“我们不知道它从哪里拔地而起,也不知道它的边界在哪里结束。只有从前面经过的时候,人们才会意识到这是建筑。会给人带来一种幻觉。”让·努维尔说道。在这玻璃建筑的幻觉中,他希望让人看到生活的变和不变。“在光的折射中,我们看到四季的变化、看到人的脆弱,看到瞬间和永恒,看到世界和自然。”

“让·努维尔的建筑一直是展演时间的故事,他想通过光线等微妙的变化里的时间,展现对永恒的寻找。”上周,在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与让·努维尔的对谈中,当代艺术家蔡国强这样说道。1994年,在卡地亚基金会的开幕仪式上,蔡国强认识了让·努维尔,后来,他的作品还和这里的建筑发生过一段“都市传说”。一天夜里,一只野猫不知怎么地跑进了展馆里面,它看见蔡国强作品里的那些动物,忍不住伸出爪子去接近,结果把作品勾坏了。“对我来说这是很自然的,”蔡国强欣然接受时间在他的作品上留下的故事和痕迹。

一个应有尽有的广场

和“消失”在拉斯帕伊大道上的玻璃建筑不同,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有着清晰的边界,这个曾经的大型电厂本身就是一个世界,工人们曾在那里工作、恋爱、接送孩子,学校和医院就在旁边。如今,这样的场所成为了艺术家和策展人尽情发挥的空间。“当代艺术家很喜欢工业区。在这样的空间布展比较容易。将工业区改造成博物馆是摆脱制式的好方法。”让·努维尔说道。

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空旷的空间给卡地亚基金会的布展带来了灵感。“七层的展示空间很大,这为作品赋予了新的呈现形式。”策展人之一、卡地亚基金会收藏部主任格拉齐娅·布洛尼(Grazia Quaroni)在展览现场说道,“这里就像一个开放的城市广场。如同广场具有不同的功能,在这个空间里,我们可以看到街道、绘画、教堂和雕塑。”

亚历山德罗·门迪尼《娇小的大教堂》和雷蒙·德巴东《法国》

的确,和欧洲的城市广场一样,在七层的展示空间,伫立着一座教堂,它的外观由马赛克拼贴而成,内部则放置着一尊宣示着某种信仰的神像。作为雕塑,它是展览中尺度最大的作品之一,但作为教堂,它却是“娇小”的。教堂周围的两面白墙上,分别是森山大道拍摄的《东京色彩》和雷蒙·德巴东的《法国》,通过摄影,眼花缭乱的东京城市切片和平静写实的法国乡村风貌成为了这片“广场”上的风景。

森山大道《东京色彩》

雷蒙·德巴东《法国》

展览的名称叫“陌生风景”,卡地亚基金会试图展现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家和作品的独特性,并且让人感受到一种地理上的移动。“这些展品包含了一种‘旅行’的概念,展示了世界各地的风情。”格拉齐娅·布洛尼说道。于是,我们在作品《出口》里看到濒危的语言和被砍伐的森林,在《听他们说》里遇见不同国家的游牧者,在《动物大乐团》里听到亚马孙发出的神秘声音。

雷蒙·德巴东和克罗迪娜·努加雷《听他们说》

伯尼·克劳斯《动物大乐团》

“在这次展品选择上,我们没有具体的标准。重要的是展示多样性。”另一位策展人、卡地亚基金会馆长埃尔维·尚戴斯(Hervé Chandès)向“澎湃新闻·艺术评论”(www.thepaper.cn)表示。事实上,基金会不止希望展示地理上的多样性,也试图展示艺术创作门类、甚至学科的多样性。“我们的基金会是一个交流的空间,在这里,摄影师会遇上设计师,艺术家会和科学家、哲学家相遇。”格拉齐娅·布洛尼说道。

迪勒尔•斯科菲帝欧+仁弗洛设计事务所《出口》

这种打通门类和学科的方式吸引了胡柳,她以铅笔线条重复交叠后形成的黑色画面,将传统绘画思想和技法带入了当代艺术,本次展览是卡地亚基金会和她的第一次合作。“相比做当代艺术的人,我更喜欢和其他领域的人聊天。他们不会问你创作这个作品花了多久,而是跟你讨论如何在时空里捕捉时空。”正因如此,胡柳欣赏卡地亚基金会“殊途同归”的理念。“基金会做事情,一开始是没有具体框架的,经过反复碰撞,走着走着所有的东西就会聚在一起,然后形成一种艺术力量。”

玻璃装置的后方和右侧为胡柳的作品

陌生风景里的中国面孔

胡柳是此次“陌生风景”展览的五位中国参展人之一。在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五楼的展览空间,能够看到她的四幅作品。它们与一组黑白摄影作品相邻,远远看去,画面里除了黑色一无所有。只有走到跟前,才能依稀发现其中细密的笔触。而在另一个展厅里,观众能看到高山的摄影作品《第八天》,他将镜头对向自己的养母,看着画面中的母亲和她的物件,似乎有一种窥视他人隐私的感觉,同时又能感受到那种日常生活的戏剧感。

高山《第八天》

生于1988年的高山没有受过专业的艺术训练,他在出生的第八天被照片里的这个女人领养。他在大学城里摆过摊,卖韩式紫菜包饭,也在轧钢厂里做过工,上夜班开机器。画画和摄影成了他逃离这种生活的出口。他在《第八天》系列中拍摄了被她忽视的养母的日常生活,“拍摄的初衷在于,虽然我与她朝夕相处,但长期的忽视使她变得只是一个‘母亲’身份的存在。”这个系列让他获得了2016新锐摄影奖年度摄影师大奖,也使他受到了卡地亚基金会的关注。

在“陌生风景”的五位中国参展人中,蔡国强或许是欧洲艺术圈最熟悉的中国当代艺术家。在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七层的展示空间,人们既能看到他九十年代创作的《时空模糊计划》和《地球也有黑洞:为外星人作的计划第十六号》,也能看到他2016年的作品《白声》。“卡地亚基金会一直等待着艺术家带来作品,艺术家有很大的自由度。”蔡国强说,“《天梯》让他们很感动,他们告诉我,可以支持我在地球上任何三个地方做‘宇宙项目’。因为他们给予的空间非常大,他们也不在乎最终的结果,有的时候,我的‘天马行空’会不了了之,但在这个过程中,我已经有了成长。”

蔡国强《白墙》

从蔡国强到胡柳、高山,卡地亚基金会和中国当代艺术的故事一直在延续。埃尔维·尚戴斯认为,通过展览上的这些新的中国面孔,人们对中国当代艺术的现状或许会有更多的了解。

“我觉得中国当代艺术进化得非常快,如今的中国艺术家们似乎对深度的思考更感兴趣。”知名艺术策展人让-于贝尔·马尔丹(Jean-Hubert Martin)此前在接受澎湃新闻·艺术评论(www.thepaper.cn)专访时说道。他是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正在展出的另一个展览“忆所”的策展人,1989年,马尔丹在法国巴黎蓬皮杜艺术中心策划了“大地魔术师”展览,第一次将中国的当代艺术带到了欧洲视野下。为了了解当时中国的当代艺术,他曾和费大为一起来到中国,见到了许多年轻的中国艺术家,但在当时的中国,除了黄永砯和杨诘苍,几乎没有其他的当代艺术家让他印象深刻。“20世纪90年代初,中国当代艺术家们似乎在创作中国版的波普艺术,那在我看来是比较肤浅的。如今,艺术家们似乎更希望通过作品传达有深度的思想。”

“我想要在作品里捕捉到流变的东西。”参展艺术家胡柳说。

注:展览将持续至7月29日。文中图片由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提供。

    责任编辑:黄松
    校对:张艳
    澎湃新闻报料:021-9628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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