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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恰巧我们成为了朋友

2023-01-10 17:18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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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人,恰巧我们成为了朋友,这不是缘分,只仅仅是我们本就应该是朋友。——《绿皮书》

这是和Momo的第四次见面,上次是骑了25公里去「寻」她,上上次我还在跟她聊关于「不如寻朋友」的想法,没想到她就这样成为了第一期的朋友。

对于这个还没有那么熟悉的朋友,我俩也借这一期聊聊关于“朋友”不同的看法和经历。

Momo,某香港大学本科,曾就职于咨询公司和某VC(16:55)

只见过一次的朋友

Pablo:

我算你的朋友吗现在?

Momo:

当然算了,我要先说,因为每个人对朋友定义不一样。我对朋友的定义其实很广泛,就是:我不觉得一定是一周要联系多少次,或者认识多久了才算是朋友。我觉得有一些可能这辈子见过一次,但是对我来说有很好回忆的人或者对于我思考某些东西造成了一点影响的人,也算是我的朋友。

我之前有段时间在长沙工作,那段时间工作上面的压力非常非常大,然后我觉得整个人要窒息。当时在赵子龙艺术馆,我蛮喜欢的一个摄影家,刚好那个展里面有他的作品,刚好那一幅就是我当时的微信聊天背景。

我就在那个摄影作品前面停了很久,然后我注意到旁边有另外一个人也停了很久,我们就很自然的开始聊天,她说她也很喜欢这个摄影师。

我记得当时是晚上,我们去橘子洲头的江边走路,大概走了两个小时,然后就一直聊天,她好像是中戏导演系吧,就讲她了对于摄影、对于光影对于一些东西的想法。

那天晚上之后,就没有再见过面了。

我记得很清楚,那之后我们仅说过一次话,在第二天的时候,她给我发了一个消息,就说她的影片入选了FIRST青年电影节。

我当时非常开心,觉得就是遇到一个眼里有光的人,刚好对她非常重要的一个事情实现了。

但后面就再也没有过交集,今年的FIRST电影节出来的时候我又看到了她的名字,是第二次入围了一个新锐的青年导演,但是我们微信上再没有说过话了。

不过虽然就这么浅的交集,但在后面很多时刻,比如在我工作遇到困顿,有时候在生活里觉得比较困惑的时刻,我能想起来就是有一个人眼里有光,说了一些东西然后达成了一些东西,然后我觉得冥冥之中有一种牵引力的感觉。

环境会改变对朋友的理解

Pablo:

这个朋友定义会随着你年龄或者经历的变化而变化吗?还是你的定义一直就是这样?

Momo:

会诶,因为我18岁以前的成长环境非常单一。我就是在湖北荆门一个五线城市,那边大家的社会关系都非常简单,基本上高中以前你就是只要拼命学习然后考个好大学就行了。那个时候我觉得对朋友定是非常简单的,其实就是你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你会跟谁一起去。

Pablo:

女生结伴上厕所嘛?

Momo:

对,是的。然后晚上在操场遛弯的时候你跟谁一起遛弯。

(快毕业时)我去了VC(实习),但我那时候就是想去感受一下世界的多样,所以就在上海待了半年。VC那段经历让我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不一样的人,除了那种很典型的斯坦福毕业、连续创业者,也有一些就是小学毕业,但他在这个行业摸爬滚打很多年,是非常不一样的人。

那个时候,我开始对人跟人之间关系的定义有了新的理解:所以如果能够遇到,甚至是跟自己很不一样的人,能够有片刻的联结,我都觉得是很美好的事情。

工作后还有朋友吗

Pablo:

那你觉得工作之后交朋友更难还是更容易?因为好多人会觉得工作之后好像很难在职场上交到像读书时候的朋友。

Momo:

你是这样觉得的吗?

Pablo:

其实我之前是,因为在上一份工作之前,前面百度、字节、快手到现在联系的可能真的就只有一两个,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后面就没有联系了。

Momo:

我会有一点类似的感受,我觉得工作之后深度的或者说真正彼此理解的朋友就会固定下来,就是很难找到新的、非常深度彼此理解的朋友。

但是你的外延可能会更宽,你可能因为工作认识或者有了一些环境改变或者说个人成长上面变化,你会去认识一些新的人。

我是感觉可以认识的人确实更广了,至少跟我读书的时候比起来,但是真的很深、特别深度交流的那种,你可以去帮忙的这种其实还是比较少。

我对这种的感觉是,我觉得这个说出来特别搞笑,但我真的觉得:就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吧。

你不太需要去一直跟她说话,我有几个朋友就是,可能每年都会出去旅游一次,可能一年也就见这么一次,一般也就是5.1、10.1这种,然后大家会不约而同的开始找对方,一般也就两三个。

Pablo:

那几个朋友是读书的时候认识的?

Momo:

有读书也有刚工作,但没有工作很长时间以后认识的了。

那个时候我觉得确实情谊还是比较深的,很难想象到你如果在一个几万人的互联网大厂,可能这个行业环境就是相对来讲比较功利主义的,我觉得非常难想象到能够有特别深度的生活或者是人。

Pablo:

可能大厂大家目的更多是晋升,升职因为名额有限,那就难免会出现这些利益上的“争夺”。

一个又一个漏斗的筛选

Pablo:

其实大家选择朋友,可能更多的可能是在选择另一个、某一个方面的自己,是一种映射吧。我们换个角度想,就是我们选的可能更多的是自己的映射,那会不会我们在认知上永远局限在那个圈?会觉得这是一种缺陷吗?

Momo:

我觉得会,而且我觉得这个不好。然后我很努力尝试的方式就是经常去认识跟我很不一样的人,但是我会发现这种就是都没办法沉淀下来。

经常刷社交媒体的时候就看到很多人在上面发帖,“人在北京想要找什么年纪的、出去吃饭、看展什么的”,然后下面就会有很多人回复。

Pablo:

你对这个怎么理解,怎么看?

Momo:

我自己也参与过,也评论过。我说我喜欢什么可以有机会一起,然后还会有人看到评论私信来找我,说“姐妹我发现你也喜欢跳舞,我也喜欢跳舞,然后我们可以怎么样...”

然后我就说“好好好”,我就很开心。但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事情,我们就连微信都没有加。大家就说啊“好好好开心啊”,但就没有一个人开始说说,那我们要加微信吗。

后面每一步都是你在这个漏斗里面,要再加深一步你要加微信,加了之后你要约共同的时间,去做共同喜欢的事情。做了之后要做第二次你们共同喜欢的事情,其实连第一步都很难了。虽然那么多人但其实到最后能够有长期稳定关系的,还蛮难的。

很难有跟你很不一样的人,能够一直被筛到最下面。

我们被朋友保护得很好

Pablo:

你在朋友方面会有一些定死的原则或者禁忌吗?比如说一定什么底线是不能干的、不能做的。比如说:朋友找你借钱会借吗?

Momo:

看关系,如果是好的我会借。这样一想我觉得我对我的朋友真的是非常的宽容,他们对我也非常的宽容。完了,我可能是一个不是那么典型的。

Pablo:

但我觉得这可能是一种幸运。我也有想我的原则或者底线、禁忌是啥?我也没想出来。

我觉得,我们没有立刻把自己的原则123说出来,可能是我们被朋友保护得非常好。我们没有受到过伤害,因为只有受到过很严重伤害的人,他肯定会123我的底线原则是什么,没有的话说明我们是幸运的。

关系一定需要“命名”吗

Momo:

《论语》里面有关于朋友,然后也有关于享受、关于听音乐,然后他会描述说听了好听的音乐可能三天都不需要吃肉,因为感觉已经够了。

然后你会发现他在这两个里面的语言描述过很不一样,礼仪的规定非常清楚,就是告诉你说你要先干嘛再干嘛,你要就是懂得遵守什么样的东西,不遵守就会有什么后果。

但是关于朋友的、关于音乐的、关于美的你会发现他的表述是很天马行空的,因为这就是这些东西应该是的样子。

Pablo:

我觉得你刚刚说那个音乐、美术、艺术跟朋友这个其实有点像。它是更多基于个人感受的东西 ,如果你相反一定要去给它一个条条框框的话,似乎就变得有点功利。如果我拿着个条条框框看momo符不符合:符合,朋友;不符合,不朋友;这本身就是一种功利的色彩。

Pablo:

我个人感觉是,我们这一代大家很多都希望老了跟朋友在一起。你觉得这个不一样变化的原因会是什么?

Momo:

我觉得我们这代人更关注自己。

Pablo:

更自私可以这样说吗?

Momo:

对,我们更关注自我的幸福、自我的实现。因为这是个目标嘛,这样的话路径就有很多你可以选,你可以通过爱情、可以通过友情、通过事业可以通过很多。

Pablo:

可能我们这一代看到了更多的通往那个幸福目标的可能性,同时这个可能性似乎模糊化掉了一些对错。

因为那一代可能就只有两个选项,非错即对。那我们这一代有十几个或者更多选项的时候,仿佛错和对的边界就没有那么一定非黑即白。

我在想是不是真的需要给每段关系一个tittle或者一个命名?好像不一定。

很多事情可能就交给时间,在你认识到一个新人的时候也不要着急去下结论,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他一定是未来的男朋友女朋友?他一定只能是朋友?可能都不一定,就交给时间,然后共同经历是什么样就都有可能。

男女之间有纯友谊吗

Momo:

我觉得特定时间段有,我不相信有一辈子的纯友谊。我相信他们的关系是纯友谊了,但我不相信他们的感觉是纯友谊。

Pablo:

所以你是觉得只要有好感的那个萌芽诞生这个友谊就不纯了是吗?

Momo:

对,但我这是推断因为我没有这样的。

Pablo:

那所以你现在好朋友就是?

Momo:

男女都有,但是最好的还是女生朋友。

女生更能理解女生

Momo:

这个我也会有点(其他感受)因为我非常私心的觉得女生跟女生是彼此更相互理解的。

我没有任何这个性别歧视的想法在,因为我觉得女生确实在成长过程中,在有些时刻会被迫的放在一些可能更不利的情境下,在这些情境下女生就被迫的需要去思考着这些为什么发生,我到底要怎么应对。

我觉得就算情商再高或者再能理解人的男生,因为他不是这样的成长环境下过来的也很难理解。所以我会觉得确实跟女生更容易彼此理解。

时间才是最宝贵的礼物

Momo:

其实对于我们这代人来说什么最宝贵?就是其实你说要给对方准备多少比如礼物、钱什么的,这些都不是最宝贵,最宝贵的就是时间。

就是你愿意为对方花时间,然后在这些时间里面付出精力去做一些你跟对方需要去联结做的事情。这个就是最最最宝贵的。

Pablo:

说到这个时间最宝贵,我想到《三体》里面那首诗:

我看到了我的爱恋

我飞到他的身边

我捧出给他的礼物

那是一小块凝固的时间

朋友,是天赐的眷顾

Pablo:

如果对现在的朋友们说一句话,你最想说啥?

Momo:

我觉得遇见你们是我特别大的幸运

因为老天爱我

然后我希望

这一辈子老天能爱我久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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