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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腊月:年丰物阜庆清平

方云
2023-01-15 10:31
来源:澎湃新闻
文化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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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十二月,俗称腊月,又称为“末月、除月、严月、嘉平月”等。腊月,是为迎接农历新年狂欢奏响的序曲,此时年味的酝酿已至醇深厚。起傩、祭灶、祀先、晒腊、净扫、装饰等种种年节的准备,从腊月初一持续到以“除夕守岁”新旧交替的分割点,已然形成了集祀典、宴飨、游乐、休闲的一个节日丛,成为春节这一中华民族最为隆重、最具普及性与群众性、持续时间最长的节日先导。

一、咚咚傩鼓饯流年

“腊”字是经字形演化与意义合并的简化字,现代读音发“là”,其繁体字形为“臘”。“巤”是“臘”的初文,意为带毛的肉,后加“肉”部以明确,形容野兽之毛发有光泽而美。当用作经曝晒后可以存放一段时间的肉时,则读音为“xī”。

《说文解字》中释“腊”为:“冬至后三戌,臘祭百神,从肉,巤(liè)声。”“腊”用以作祭名,在《礼传》中记:“夏曰嘉平,周曰大蜡,汉改为腊。腊者,猎也,言田猎取兽以祭祀其先祖也。或曰,腊者,接也,新故交接,故大祭以报功也 ”。意思是进入腊月,以祭祀为中心内容的活动集中展开,此时节年岁交替,丰饶的物产最宜酬神谢祖并为来年祈丰;从物候上来看,此时节天寒农闲,劳力充裕,正是狩猎良机,以获取更多的肉类来源。

腊祭的主题紧紧围绕“祀先、酬神、报田、祈年”而展开,举行腊祭的日子称为“腊日”。周时“腊”与“蜡”各为一祭,“腊”祭祖先,“蜡”祭百神,《礼记·郊特牲》载:“天子大蜡八。蜡也者,索也,岁十二月,合聚万物而索飨之也。蜡之祭也,主先啬而祭司啬也,祭百种以报啬也。”腊日最初并不固定,先秦的腊日在冬至后的第三个戌日,南北朝开始固定在腊月初八,后又与纪念佛祖释迦牟尼成道的宗教节日融合形成为腊八节。

腊日或先一日有逐疫驱邪的行傩习俗。傩,源于古老的原始祭礼,《吕氏春秋・季公纪》汉高诱注:“大傩,逐尽阴气为阳导也。今人腊岁前一日,击鼓驱疫,谓之逐除。” 宋《太平御览》引《礼仪志》云:“先腊一日大傩,谓之逐疫”。关于腊日行傩逐疫的起源,高承在《事物纪原》中引《轩辕本纪》曰:“子游岛问于雄黄日:‘今人逐疫出魁,击鼓呼噪何也?’ 雄黄日:‘黔首多疾,黄帝氏立巫咸,使黔首鸣鼓振铎,以动心劳形,发阴阳之气,击鼓呼噪,遂次出魁’”。在生产力低下的上古社会,寒冷的冬日易生发瘟疫,先民便使用傩仪来达成驱邪逐疫之目的。

据《礼记·月令》《吕氏春秋》等书记载,大傩每年有三次,分别于季春毕春气、仲秋御秋气、季冬送寒气。周时官方的傩仪是季春时节的诸侯国傩和仲秋时节的天子及王室傩。《周礼·夏官》记载了方相氏驱疫的仪式:“方相氏掌蒙熊皮,黄金四目,玄衣朱裳,执戈扬盾,师百隶而司傩,以索室驱疫。”这里的“索”是搜索之意,“索室逐疫”即在各房室中遍搜疫鬼而逐之。《後汉书》也记载了:“先腊一日,大傩,选中黄门子弟,十岁以上十二岁以下百二十人为侲子。”唐代《乐府杂录》中详细描述了宫廷傩仪的盛大:“用四方相,戴冠及面具,黄金为四目,衣熊裘,持戈扬盾,口作傩傩之声,似除也。侲子五百,小儿为之,朱褶青襦,戴面具,晦日於紫宸殿前傩,张宫悬乐。” 

谚云“腊鼓鸣,春草生。” 参与人数众多的是于季冬送寒的乡人傩。当古老而神秘的鼓点于村野响起,则预示着迎接新春的到来。进入腊月,农事暂歇,正是酬年问神并祈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好时节,起傩、行傩、追傩便于乡村一一上演,可以消灾免难、祈福颂愿。《论语·乡党》篇中“乡人傩”,《礼记·郊特牲》中的“乡人裼”,都是岁末十二月庶民得以参加的傩仪。南朝梁宗懔《荆楚岁时记》中述:“村人并击细腰鼓,戴胡头,及作金刚力士以逐疫。” 

乡人傩是以“(乡)社”为中心的共同祭礼形态,体现出农耕祈年风调雨顺的主题内涵。宋代风俗画中不乏乡人傩的展演。如南宋佚名的《大傩图》,共刻画了十二位舞者,面带妆容,头戴插有花枝的帽子,其中三人头插梅花,是为“腊月”点题。除了斗笠、巾、冠之外,有的饰有粗角的兽头,有的以斗、箩、箕之类装饰。他们身携鼓、铃、檀板等乐器,手持扇、篓、帚、花枝、瓜果,团簇而舞,踏地起节,一派年节的欢乐气象。另有苏汉臣《五瑞图》的庭院婴戏,“聚戏舞蹈,或涂面,或戴面具,或播鼓,或秉菊,皆耳环手钏、繍袴文裆。”足见宋代傩事之繁盛。

宋词中也有大量腊月行傩的诗句,如“又听村村腊鼓鸣,年丰物阜庆清平”,“腊鼓年年,旧家乐事宜朋酒”,“驱病鬼,媚钱神。笑他腊鼓闹东邻”,“岁暮,腊鼓,悬螺画虎。爆竹争喧,藏钩戏赌”等等。腊鼓声声,不仅是游子的近乡情切,更是比邻的聚乐相喧。谚云“腊鼓动,农人奋”,更明确指出了腊鼓作为时序上农业生产安排的提示功能,只要腊鼓击响,便是农家忙着积田送肥的最佳时间,腊肥可提高土温保暖防寒,在为来年囤积下丰沃土壤的同时,也埋种下了物美年丰的愿景。

南宋《大傩图》局部 故宫博物院藏

宋 苏汉臣《五瑞图》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二、腊日才过又小年

“禁阙迎傩鼓,邻街祭灶香”。腊鼓敲响之后,祭祀灶神是腊月时序上重要的一环。宋范成大《祭灶词》中详细描写了民间送灶之俗:“古传腊月二十四,灶君上天欲言事;云车风马少留连,家有杯盘丰典祀。猪头烂热双鱼鲜,豆沙甘松粉饵团。男儿酌献女儿避,酹酒烧钱灶君喜,送君醉饱登天门,杓长杓短勿复云,乞取利市归来分。”祭灶的时间、供奉的祀品、送灶的形式以及达成的目的不一而足。祭灶日又称“小年”,北方为腊月二十三日,南方是腊月二十四日。

相比于腊祭百神的隆重,祭祀灶神则演变得更为家庭化、世俗化。《礼记・祭法》云:“(王)立七祀,曰司命、曰中霤、曰国门、曰国行、曰泰厉、曰户、曰灶……庶士庶人立一祀,或立户,或立灶。”东汉郑玄注为:“此非大神所祈报大事者也,小神居人之间,司察小过,作遣告者尔……灶,主饮食之事。”民众视灶神为家庭保护神,故有“事神不如祀灶”之说。《荆楚岁时记》曾载“汉阴子方腊日见灶神,以黄犬祀之,谓为‘黄羊’。阴氏世蒙其福。”说的汉宣帝时,南阳人阴子芳因祀灶而发迹且世代蒙福的传说,可见其时灶神受民众热捧之因由。但灶神会打小报告,也得罪不得,正如东晋葛洪《抱朴子》中述:“腊晦之夜,灶神亦上天白人罪状。”所以比户以饴糖祀之,并烧纸马坐轿以供灶王爷交通,是民众世俗心理的真实映照。

在历史演变中,灶神的身份与形象也颇为丰富。民间称灶王爷,灶君,灶君司命,灶神星君。《周礼》中记:“颛顼氏有子曰黎,为祝融,祀以为灶神。”《淮南子·泛论篇》:“炎帝作火而死为灶。”炎帝与祝融均是火神成为最古老的灶神代表。灶神在民间又被称为“灶王爷”,此称谓显然是指老年男性,民间木版年画中所常见的灶王爷形象,多为长胡须、头戴乌纱帽的老年官吏形象。

但最初的灶神亦可能是女性。《庄子·达生篇》中记“灶神,其状如美女,著赤衣,名髻也。”唐段成式的《酉阳杂俎》中亦述:“灶神名隗,状如美女。”汉代张奎《经说》中有一位“种火之母”,具备“上天言事”的神职:“昔登昆仑之山,有一老母独处其中……是名种火之母,在天则为天帝,在人间乃为司命……又为五帝之灶君,管人住宅,十二时辰善知人间之事,每月朔旦,记人造诸善恶及其功德,录其轻重,夜半奏上天曹,定其簿书,悉是此母也。”所以民间木版年画中,不光有灶王爷单像,还有与灶王奶奶二人并坐的画像形式。

《四季平安灶》河南开封木版年画民国版

奉祭灶神的方式与供品也随着灶神传说情节的多样化而更加丰沛。汉时,祀灶以鸡、羊、豕等牺牲为常见;到了东晋,《荆楚岁时记》载:“(腊日)并以豚酒祭灶神”;宋时随着印刷术的发展,人们将灶神形象印刷在纸上制成可以焚化的“灶祃”,《东京梦华录·十二月》条记:“二十四日交年,都人至夜请僧道看经,备酒果送神,烧合家替代钱纸,帖灶马于灶上。以酒槽涂抹灶门,谓之醉司命。”《梦粱录》云:“二十四日不以贫富,皆备蔬食饧豆祀灶。” 《武林旧事》亦述:“祀灶用花饧、米饵及烧替代,及作糖豆粥,谓之‘口数’。”

到了明清朝,祀灶的节物也愈加丰富。“二十三日夕,禁妇女,以糖瓜、南糖、关东糖供神,以草节,料豆、清水供马。初更后揭神像,焚钱粮燃爆竹,送神上天也。”除了为灶王爷供奉的水果糕点饴糖之外,还会备有凉水一碗、草料一碟,据说是为灶王爷升天的马匹而备,人情世故极为周全,这也体现出,灶神被视作为“能上天下地、沟通天界与凡世”,可为家宅争取实际利益且极具平民性的保护神。 

三、家家净扫迎新吉

“扫尘练日腊三七,细竹长竿风卷疾。岁岁荒村守敝庐,家家净扫迎新吉。”祀灶之后,无论是穷家还是富户均要忙着“除尘”,亦称“除残”“扫屋尘”“掸尘埃”。家庭大扫除的卫生工作包括净扫庭院、洁净体肤与装饰门庭。有谚云“腊月二十四,掸尘扫房子。腊月二十五,扫房掸尘土;腊月二十七,里外洗一洗,腊月二十八,家什擦一擦;腊月二十九,脏土都搬走”。“尘”与“陈”音谐,“除陈布新”,在新春到来之前,将房屋、家具及杂用清洗一新,不仅是去除污秽,更有除旧、送穷、去晦气之意。

相传尧舜时代,净扫就已作为驱邪逐疫的仪式。《周礼・夏官・戎右》中提及的“赞牛耳桃茢”就是这样一种兼具净化与驱邪双重象征意义的仪式。割牛耳取血,再用鬼所畏惧的桃木做把柄,蘸涂牛血,用树枝或荆苕或竹梢扎制的笤帚扫之,以驱除一切不祥。这里的“茢”,是周代对笤帚的别称。许慎《说文解字》:“茢,芀也…桃茢执戈。茢,可扫不祥……茢菼帚也。”“芀”是指芦菲;“菼”,即苇荻,都是制作笤帚的材料。《张衡·东京赋》中也有在傩仪中巫觋使用笤帚驱疠:“尔乃卒岁大傩,敺除羣疠。方相秉钺,巫觋操茢。”

先民很早就认识到尘埃、污秽对身体健康不利。《周书·秘奥造宅经》中就已提出屋宇洁净与卫生的重要:“沟渠通浚,屋宇洁净,无秽气尘埃,不生瘟疫。” 净扫门庭,送寒迎春逐渐固化为新年习俗,爱清洁、讲卫生也成为中华民族之美德。如宋吴自牧《梦粱录》中述:“十二月尽……不论大小家,俱洒扫门闾,去尘秽,净庭户……以祈新岁之安。” 明袁宏道《岁时纪异》中记:“昊中十二月二十七日扫屋尘,曰‘除残'。”清顾禄《清嘉录》亦云:“腊将残……去庭户尘秽,或在二十三、二十四及二十七日者,俗呼 ‘打埃尘’。” 还有清人蔡云的《吴歙》:“茅舍春回事事欢,屋尘收拾号除残。”  

先民很早就已掌握了沐浴祛秽,不仅能强身健体,还能祛病除疫的卫生知识。除岁迎新不光是家居环境净洁,身体与心灵的双重净化也必不可缺,正如谚云:“腊月二十六,洗福禄;腊月二十七,洗疚疾;腊月二十八,洗邋遢。”清潘荣升《帝京岁时记胜・十二月・沐浴》中记:“岁暮斋沐,多于廿八日。” 江苏常州地区多在腊月二十七日夜浴,“谓洗啾唧,祓除之意也”;为了讨口彩,腊月二十八亦称“洗发达”。

元 冷谦 蓬莱仙弈图卷 局部 美国弗利尔美术馆藏

“街街饰彩家家掸,扫尽桃符换对联。”洁净之后的门庭,需要进行迎祥祈吉的年节装饰。明代刘若愚《酌中志》就详细描述了岁暮时的装饰物:“自年前腊月廿四日祭灶之后,宫眷内臣,即穿葫芦景补子及蟒衣……三十日,岁暮,即互相拜祝,名曰‘辞旧岁’也。门旁植桃符板、将军炭,贴门神。室内悬挂福神、鬼判、钟馗等画。床上悬挂金银八宝、西番经轮,或编结黄钱如龙。檐楹插芝麻秸,院中焚柏枝柴,名曰‘ 熰岁’。”

这里提及的种种年节装饰,在大门上挂桃符,张贴门神画与春联以示驱魔镇宅,迎春接福;将军炭,是指用红箩炭末塑制成将军形或仙童、钟馗等,岁暮植于门之两旁,有镇宅辟疫的功效;屋内中堂悬挂福神、喜神、钟馗等节令画以示应时;床榻上悬挂金铤、银锭、铜钱、犀角、象牙、珍珠、方胜组成的“金银八宝”、西番经轮和黄线编织的钱龙,既是财富的象征又可以厌胜;屋檐下插芝麻秸寓示着节节高,焚柏枝柴如同悬挂屠苏袋可以驱疫免灾;除此之外,还有在窗棂上饰团花剪纸,渲染喜庆祥和的节日气氛;在门楣上装饰五彩长笺,寓意长钱富足;案几上摆放岁朝清供,意美延年。

清 姚文瀚《岁朝欢庆图》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四、大斗高斟腊味香

“庭罢驱傩戏,门收爆竹盘。酒香添腊味,夜气杂春寒。”又有“浴冠舞童春服盛,秀眉齯齿颂声长。傅山细吐晴霏润,大斗高斟腊味香。”这些诗句形象地指出了腊味所象征的岁序意义。

最初,“腊”肉并非因时令而得名,而是因制作方式而得名,意指将鲜肉晾晒后再行风干的加工方法,如《易经》云:“曦于阳而炀于火,曰腊肉”。早在《周礼》《周易》中就已有关于“肉脯”和“腊味”的记载,当时朝廷还设有专管臣民纳贡肉脯的机构和官吏。在民间,学生用成束干肉赠给老师作为学费或聘礼,这种干肉称为“束脩”,如《论语・述而》云:“子曰:‘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尝无诲焉’”。汉代刘熙《释名・释饮食》中记:“腊言干腊也。脯,搏也,干燥相搏著也。又曰脩,脩,缩也,干燥而缩也。”

宋代腊味在民间普遍食用。宋陈元靓在《岁时广记・煮腊肉》中写道:“去岁腊月糟豚肉挂灶上,至寒食取以啖之,或蒸或煮,其味甚珍。” 宋孟元老的《东京梦华录》中还记载了都城汴京的饮食店铺和摊贩上均有腊肉出售,并以东华门外魏氏作造为最佳。苏轼《物类相感志》中也记载“腊肉内用酒脚醋煮肉红,酒调则味甜。”明杨慎《丹铅总录》亦记述了“经腊而成,故曰腊肉。”明代《齐民要术·脯腊》中更是记载了以牛、羊、獐、鹿、野猪、家猪等制成的多种腊味品种,并说明以正月、二月、九月、十月为佳。

腊味是过去普通人家应付冬季食物匮乏,最为有效储存的手段,如今成为中国广大地区春节期间受欢迎的菜品,如川式、广式腊肠、湖南烟熏腊肉、安徽腊鸭、江西腊鱼等,类目繁多,风味各异。制作时节正是天寒地冻,鲜肉不易腐坏,也不易滋生蚊蝇。取原料洗净后加入食盐、胡椒等调味品,腌渍后晾晒,日晒夜收,待脂肪流出后即成。腌晒好的腊味在年节期间招待探访的亲友一起享用,这道契合了时间、温度、湿度的风味,以添加了亲情的守望,便成为了年节中最动人的那份情愫和抹不去的乡愁。

腊酒佐以腊味,不仅是特有的年节风物,更是传统田园乡居生活的意象表征,如陆游名句“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箫鼓追随春社近,衣冠简朴古风存。” “年丰赛神毕,腊酒互相送”,则说的是赛神祭祀后,邻里亲朋间相互馈赠腊酒以示问候,是为淳朴古风的遗存。

有关腊酒的酿制方法,唐韩鄂《四时篡要·冬令》中有记:“造腊酒:腊日,取水一石,置不津(渗漏)器中,浸曲末三斗,便下四斗米饭,至来年正月十五日,又下三斗米饭,又至二月二日,又下三斗米,至四月二十八日外开之。其瓮露着,不用穰草,则三伏停之,不败。”明代高濂的《遵生八笺·饮馔服食笺》记述了另一种酿制方法:“用糯米二石,水与酵二百斤,足秤;白曲四十斤,足秤;酸饭二斗,或用米二斗起酵。其味浓而辣,正腊中造。”

腊酒虽是农家自酿的米酒,简陋又浑浊,却被历代诗人如名酒般追捧,如 “玉瓶素蚁腊酒香,金鞍白马紫游韁”,“藓花似雪玲珑白,腊酒如春琥珀浓”,“今冬寒多忽作暖,羊脂腊酒青磁碗”,“辞腊酒怜比舍馈,迎春花欲上阶明”,“腊酒饮未尽,春衫缝已成”,“杯酌犹倾腊酒,漏箭已传春夜,何处不歌呼”。腊酒制成春已至,饮酒之时着春衫,杯中斟满的是对新春的期冀与幸福生活的憧憬,怀中饮下的正是那份春意暖暖与人情味浓吧!

明 李士达《岁朝村庆图》 现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

结语

“一夜腊寒随漏尽,十分春色破朝来”。从备制年货、净扫门户、装饰庭院再到欢聚团圆,从腊月初一持续到除夕别岁,实现新旧交替,可以说整个腊月的每一日都是那么忙碌、辛劳且充实。对于远在他乡的旅人和游子而言,腊月的味道是甘甜醇香的,腊月的色彩是缤纷热闹的,腊月的情感是温暖急切的。腊八傩、腊日鼓、晒腊味、酿腊酒,腊月以丰富的节日符号和仪式体系,超越时空传递着人间情愫的美好,饱含着热爱生命、追求健康、敬祖孝先、贵和尚美的传统美德,成为中华民族文化品格的真实写照与民俗情感的凝结。

腊月,被视作年岁的总结,却更似亲情的驿站,是我们终将回去的故乡,催向新春的奔赴!

(作者:方云 上海工艺美术职业学院非遗理论创新基地 研究员,华东师范大学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与应用研究中心 研究员)

    责任编辑:张喆
    校对:张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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