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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公八年,我从省媒记者变身基层公务员

2023-04-04 12:17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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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安联 我们是有故事的人

- 成 长 故 事 -

或许,如果我的实力更强一些,能考上省会公务员,那也不需如此“伤筋动骨”再折腾,但人生便是如此,没有那么多完美的“天作之合”,更多是“两权相害取其轻”。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距离2021年7月入职东部发达省份某地市区直公务员,已经一年多,刚好正式转正。出生于1988年的我,上岸时已经是大龄女青年,之前有12年的媒体生涯。而老东家则是省会城市的一家省级媒体。很多人对于我的选择感到困惑,为何要从已经安家的大城市来到异地小城市,为何要从带编省媒来做基层公务员,为何已经30+还要从头开始……

其实,“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与苦”,任何选择都是利弊共存,而真正有收获的,则是体味了过程、丰富了人生、增加了见识。

2009年,我毕业于一所211大学新闻学专业,之后入职一家省级媒体,成为驻上海站记者。两年多后,我回到家乡一家地市级都市报当编辑。从那时,我便开始感觉到纸媒的“日薄西山”,记者也不再有曾经“无冕之王”的光鲜。对于采编人员来说,拉了多少广告、订了多少份报纸,似乎才是最重要的,而光靠写稿编版挣工资,那荷包永远干瘪。

在我离职第一家省媒两个月后,这家杂志宣布休刊了。2011年之后,诸如《上海壹周》《法制晚报》《北京晨报》等许多媒体宣布休刊。是啊,让人心慌的不光是收入微薄,更是工作的不稳定——如果停刊,将何去何从?就算分流,又会是好归宿吗?

内心对未来的极大不确定性,让我打算考公。身边一个媒体朋友有点不屑地说:“记者,考什么公务员啊!”确实,对于接受“铁肩担道义,辣笔著文章”教育的新闻人来说,似乎天然对一眼望到头的工作有些排斥,对于背弃曾经的新闻理想有些“鄙夷”。

只是,人总要生存,2013年,我踏上了考公路。第一次参加省考,纯裸考,最后60个人报名,排名20多。由于长期与文字打交道,我的申论成绩并不差,惨不忍睹的是涉及不少数学的行测,只有50多分。

2014年、2015年上半年,我依然败北。而这时,我也突然明白了,考公只录取第一名,它是一场战斗,而非一种生活方式,若不全力以赴,光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那永远也上不了岸。

2015年下半年,我决心改变。每天固定抽出两小时学习,贵不在三更五起,贵在坚持,克服种种不便诱惑,将刷题进行到底。

世界上有不少事不那么公平,但学习绝对是最公平的,一份耕耘、一份收获,经过五个月的努力,当年省属事业单位考试,我报名的省委党刊(正厅级全额拨款事业单位)取得了笔试第一的成绩。查分那一刻我十分紧张,而看到分数的那一瞬,真是喜极而泣。有什么比努力得到回报更迷人的呢!

令人遗憾的是,面试准备时间只有半个月,而作为小白的我,经验不够、考点不熟悉、知识积累不足,结果惨遭淘汰。

折腾了一番,最终还是回归原来生活,这也让我感受到公考的残酷与难度。消沉了几天后,我重新开启“工作+刷题”模式,当时已不光是为了所谓“稳定的未来”,而是单纯想获得“考试胜利”。

2016年,我考过悲催的第四名、第五名,未进面试。转机来了,2017年上半年,省属事业编考试,我再次获得第一,并且比第二名、第三名分别高了3分和6.7分。这家单位是省直机关的下属杂志,正处级,自收自支。

第二次进入面试,我的积累和经验比之前丰富了,状态也更从容了,尽管上考场紧张依然伴随,尽管第三名面试成绩高于我,但总成绩我取得了第一。

收到体检通知的那一刻,我不自觉百感交集。边工作边学习,注意力没有上学时专注,最终能上岸,也着实不易。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体检环节却是一波三折。初检之后,我进入了复检,复检后一项值还是偏高,后来又进行了进一步检查,排除相关问题后,最终通过。

公务员体检说宽松,它也宽松,因为只要没有大问题都可以;说严格,它也严格,因为哪怕值偏高0.1,也要进入复查。而复查一般比较紧张,毕竟费了那么大劲,来到了最后一环,若倒在体检环节,那真要哭晕在厕所。

笔试取前三、面试只取第一名,再加上体检、政审,公务员考试着实可以称为“天下第一考”。

2017年8月底,我从家乡地级市报社入职省直事业编,和家属搬到了省城。或许有人说,省直事业级别高、工作不那么繁忙,已经很香了,但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体制内也存在着“鄙视链”。

层级越高的机关,越讲究身份,也许大家嘴上不说,但背后却是“暗流涌动”。谁是什么编制,不言说,然而别人都心知肚明。机关里,第一梯队是公务员行政编,第二梯队是参照公务员管理参公事业编,第三梯队是全额事业编,第四梯队是差额事业编,第五梯队是自收自支编,第六梯队是编外合同人员。在第一梯队看来,自收自支编大约等同于无编,至于国企,或许都不能称为“体制内”。

有一次,同机关的一位行政编同志问我什么身份,我有点不自信地说是“自收自支事业”,他笑眯眯地说了句:“那不过如此呀!”

在报社,大家都没编制,人人平等,体会不到身份参差,而在机关,身份却是第一重要,尤其在大机关。

同一个屋檐下,身份序列不同,所得待遇、前途未来等也不同。而自收自支事业单位,也随着面临着市场化改革,编制并不那么牢靠。“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2018年,我再次踏上漫漫考公路。

事业单位招考通常会要求匹配岗位的工作经验,但公务员考试限制条件比较少,因此,竞争更加激烈,再加上疫情对往届生缩招,上岸难度再次升级。连续三年,我报考了省会城市岗位,都遭遇败北,连面试之门都没摸到。眼看着35岁将至,于是,狠一狠心调转枪头,选择竞争相对较小的省会周边地级市区直部门。

2021年,我以笔试第一进入该区直单位面试。之后经过高强度面试备战,获得总成绩第一。此次体检较为顺利,一次性通过。

就这样,我第二次上岸,从省直自收自支事业编转换为地市区直行政编,我也告别12年记者生涯,成为一名“高龄”基层公务员。

对于我这样看来“由上至下”的选择,不少人心存困惑,也觉得代价较大。但于我自身而言,倒也无悔。

一方面,我战胜了自己,在边工作边学习中两次通过竞争十分激烈的考试,本身就是对自身努力的回馈。八年备考,当中真正投入学习的时间,大约也就两三年,这也让我明白,要达成目标,必须全力以赴、全心投入,“搞着玩玩”是肯定不会结出想要的果实的。

此外,在年轻人上升通道相对较窄的当下,考试是最公平的,可也是最难的,但考试结果如何更多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相信“日拱一卒,功不唐捐”,相信“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这并不是“鸡自己”的廉价鸡汤,而是真正推动你前行改变的可贵价值观。

另一方面,我拓宽了自己,《阿飞正传》中的阿飞是没有脚的小鸟,当他生命终止时,才是落地时刻,实际上,我们每个人都是“无脚小鸟”,只要一息尚存,就要在人间不停飞翔。既然生命结局早已注定,何不让过程来得更精彩些!

工作13年,我在一线城市、省会城市、地级市都工作生活过,所谓“大城市容不下身体,小城市容不下灵魂”,我可谓亲身经历、感触颇深。

现在的我,在新单位比以前忙碌了不少,但好在依然从事新闻宣传工作,还能延续老本行。有时看到好的选题,依然会像当记者时找到劲爆新闻线索那样兴奋。

当然,我现在过上了双城生活,要时不时来往于该地级市和省会。毕竟,省会的精神生活要更加优越,演唱会、Livehuose、音乐剧、话剧、脱口秀,报了三联中读古典音乐课程的我,是绝对舍不得放弃那些多姿多彩的文化洗礼!

或许,如果我的实力更强一些,能考上省会公务员,那也不需如此“伤筋动骨”再折腾,但人生便是如此,没有那么多完美的“天作之合”,更多是“两权相害取其轻”。

明年我将迎来传说中的35岁,这真是让人百感交集的年龄。从内心来说,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的心态和25岁时并无太多区别,可从社会舆论来看,这好像是一个很大的年纪,尤其对于女性,“青春已逝”似乎还挺悲伤。

不过,我想跟自己说,“生而为人,我不抱歉”,无论年方几何,都不要停止改变,停止成长,停止热爱,停止观赏。现在的我,是基层公务员,将来是什么样,我很期待。

原标题:《考公八年,我从省媒记者变身基层公务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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