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长制如何拯救十里秦淮？

“现在这里要好很多了，基本上闻不到什么异味了。”今年已经74岁高龄的施松琴穿着红色的志愿者背心，戴着一顶红色的工作帽边走边说。已经在石头城社区住了近20年的施松琴滔滔不绝地介绍着近年来秦淮河的变化，最近，她又有了一个新的身份——石头城社区民间河长。她每天的主要任务就是巡河，从草场门大桥到清凉门大桥，大概3公里。

选举“民间河长”参与到河流治理中，是南京推行河长制政策的重要一环。“河长（zhǎng）制”，即由中国各级党政主要负责人担任“河长”，负责组织领导相应河湖的管理和保护工作。2003年，浙江省长兴县在全国率先实行河长制。南京2012年设立了“防汛”河长，在国家相关政策出台后，于2017年正式实施河长制。

十里秦淮，清澈不再

秦淮河被称为南京的“母亲河”，有南北两源，是南京最大的地区性河流。历史上，因其航运、灌溉作用，孕育了南京古老文明。

2002年1月，南京大学王颖院士等11位专家、教授联名上书南京市政府，指出秦淮河现状是“藏污纳垢不出流，满河污水祸四周”，建议政府立即实施秦淮河环境综合整治工程。同年2月，市委、市政府实施外秦淮河环境综合整治项目。施松琴所在的石头城社区是外秦淮河环境综合整治项目的起点。

一条秦淮河，“四级”河长一起守护

2017年2月，南京市委市政府出台《关于全面推行“河长制”的实施意见》，自此南京开始全面推行河长制。南京市推行市、区、镇街、村社四级“河长制”守护河流。今年5月16日，南京市召开的全市河长制暨水环境提升工作会议明确了南京1082个重要水体全部纳入河长制管理，全市2875名党政干部分别担任市、区、镇街和村社级河长。

“每天早晨锻炼完了之后我们就开始巡河，基本上是从早上九点开始巡河，大概一个小时的样子”，施松琴边说边和一起参与巡河的另外三名民间河长向河道走去。“现在河道边基本上没什么垃圾了，一个月之前我们刚巡河的时候，路边全是树枝和各种建筑垃圾，因为这附近秦淮河公司（南京秦淮河建设开发有限公司）还在整修”，施松琴弯腰捡起河道上的树枝。放眼望去，河道边几乎没有多余的垃圾，但是岸边和道路的结合处还是能看到堆积的垃圾。

跟着巡河的队伍来到河边，刚经历过一场雨的河水略显浑浊，河面上漂浮着几片树叶和塑料袋。靠近河岸的地方有一片片混杂着树枝枯叶的粘稠物，河水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这气味不是河流本身的，有可能是河里的死鱼或河底的淤泥散发出来的”，民间河长这样解释道。据资料显示，秦淮河流域面积2631平方公里，其中江宁区占41%。溧水区占17.5%。郊区与城区占7.7%。另外的33.8%属句容市。根据谷歌地球和排污口普查资料，秦淮河流域内排污口有四百多个，大致分布在32处。

施松琴说：“我们小区的雨污分流还没有做，虽然附近没有工厂排废水，但是生活污水不知道会不会排到这边。现在路边的雨污分流基本上做好了，就是小区的还没做。听说明年开始做。”

雨污分流是南京市政府2017年9月实施的一项政策，根据《南京市雨污分流攻坚计划（2017—2019年）》，计划用3年左右时间，对全市961平方公里范围实施雨污分流工程建设。往年每到汛期，南京城就会出现内涝现象，2007年夏季大雨，秦淮河上游开闸泄洪造成下游严重污染，河水泛黑，杂物漂流，并散发出臭味。雨污分流工程一方面缓解了城市内涝的出现，另一方面也对河流水质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

鼓楼区河长制办公室的一位工作人员介绍了河长办的日常工作，他说：“鼓楼区河长办主任是鼓楼区政府的副区长，河长办有几个副主任，其中常务副主任是水务局的局长，其他副主任分别是城管局局长，环保局、筑建局局长。河长办日常工作是由水务局下设的河长制工作办公室负责。河长办会在巡河之前对河道的一些问题向相关的河长进行汇报或向联系部门进行反映，有问题的时候河长办的领导会直接和区级河长见面沟通或电话进行反映，区级河长会以开会、现场巡河的方式解决。没有遇到情况的时候，日常巡查的话，联系部门会通知到水务部门、街道河长、社区河长。”

根据这位负责人的介绍，河长办主要负责各方协调以及河流问题的收集、汇报、汇总，开会，对巡河的内容跟随记录、对河长提出问题的整改、落实会进行跟踪。对河长的考核主要分两块。第一个是履职情况，区级领导由市一级负责，区级对街道级河长和河长办进行考核。主要考察内容包括日常巡查有没有到位，问题处置是否及时等，考核之后会有考核通报。第二个层面，这个问题处置的怎么样，河流治理的效果怎么样。去年是消除黑臭河，由河长办牵头，城管、筑建、环保、水务几个相关部门还有区督察办组成考核验收组，对各个街道河道进行考核验收。根据考核结果基本上完成了既定目标。

五月份的南京，天气已经渐渐热了起来，穿着背心的民间河长志愿者们背后已经被汗湿透。施松琴说，“年龄大了，一次性巡完全程太累了。我们基本上每天巡一半，第二天再巡剩下的。”

河长压力不小

在华侨路街道办事处工作的刘东生是一名街道河长。他的办公室里挂着一幅华侨路街道地图，他指着自己负责的辖区说：“我管的是石头城社区和清凉街社区，我这片情况最简单，河水没有什么问题，一个排污口都没有。”关于辖区河面浑浊和粘稠物，他的解释是上游带下来的。河水流到他分管的河道前，已经被污染了。

刘东生说，街道河长所做的只是将社区情况每三天向区里汇报，然后负责清理辖区内的漂浮物。

街道河长刘东生认为，河长制的实施使得关注河流的人变多，起到了宣传作用，整治工作主要还是交由分管单位负责，群众起到监督作用。刘东生觉得，河长制更大意义是宣传，群众能看到社区宣传，看到整治秦淮河的行动，所以会减少随手丢垃圾，还会互相提醒。

成为街道河长的大半年来，刘东生每个星期大概会抽出一两天时间去巡河。他负责的区域处于秦淮河下游。令他烦恼的是属地职责问题，“没有问题还好，出了问题就要找我问责。虽然现在管理秦淮河的部门很多，但最后责任和实际问题的解决都会变成街道的事情。”

对于河长制，刘东生觉得可以从两方面进行改进，一是引入公众参与，让大家来监督；二是加强法制建设，对在河面上乱抛乱扔垃圾的行为加大处罚力度。”

拯救秦淮，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南京河长制实施的一年以来，根据南京市政府网站每个月的水质监测结果分析，外秦淮河的水质有所改善。河长制的实施对秦淮河治理工作有一定成效，但河水治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河长制究竟能在多大程度上改善河流问题，这仍值得进一步观察。

河海大学水文学及水资源学科博士生导师崔广柏教授，长期以来一直从事水文水资源学科的教学和科学研究工作，近年来，崔教授经常参加各地水利部门组织的河长培训班，他认为：“河长制对河湖治理非常关键，因为河长都是领导。关键问题是把河流被污染的原因搞清楚，然后针对这些问题进行有针对性的治理。

崔广柏教授认为，河流的治理首先要把这条河看成一个整体，要有管理主体，有主要负责人。比如秦淮河，过去水利部门要管，住建部门要管，环保局要管，这就是九龙治水，看上去大家都管，其实谁也不管。而实行河长制的好处就是，河长是管理主体，河长把跟水有关的部门全部抓在一起，担负起管理和保护河流的责任。河长如果不作为，该下台就下台，中央文件里是终身问责。

秦淮河沿岸居民表示，这些年秦淮河的污染情况的确有所好转，但也有不少人感叹，要想回到小时候可以在秦淮河里游泳、看到河里的鱼儿，这几乎是不可能了。对此，崔教授对河长制报有很大的期望，“治水是长久之事，河长把河管好，满足各个部门的要求，将来我们的发展就是可持续的。”

参考资料：

1、南京河长官方网站. http://njhezhang.com/riversInfo.jhtml?rivers.id=320101001

2、南京市全面推行“河长制”.南京日报.2017.3.22

3、江苏省志地名志.江苏人民出版社，2003.10

4、关于全面推行河长制的意见. 中国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2016.12

5、秦淮河流域控源截污与生态补水联合效应研究[J]2018 水力发电学报

6、毛晓文, 常虹. 秦淮河南京段水质变化过程及污染控制[J]. 水资源保护, 2014, 30(1):74-78.

作者：王兆颖、马子琪、张渠、徐梦云（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

指导老师：白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