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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蒙:保持青春与希望,应学会把耄耋之年切成薄片让它透明一点

2023-04-21 18:52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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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大家王蒙与陕西作家见面座谈会”举行

仿佛是要经受时间的检验,作家王蒙有多部小说是时隔很多年以后才出版的。在4月8日下午于陕西西安举行的“文化大家王蒙与陕西作家见面座谈会”上,年近九旬的王蒙自言,去年3月发表于《人民文学》杂志的中篇小说《从前的初恋》,用了他写于1956年的原稿。他还有两篇小说,一篇是《纸海钩沉——尹薇薇》,1989年底在《十月》杂志上发表,那是他1957年写的。还一篇是《初春回旋曲》,写于六十年代,他后来凭记忆又加上一些新的描写,于八十年代末发表。他那部获第九届茅盾文学奖的长篇小说《这边风景》从写作到出版相隔了近40年。他的最具代表性,也最为人知的长篇小说《青春万岁》也是1953年写完,1979年出版,其间相隔了大概四分之一个世纪。

王蒙

今年恰是王蒙从事文学创作70周年。王蒙不由感慨:“为什么我这些作品30年后、40年后、50年后、70年后还能当新作品发表呢?我深深地体会到,不管历史有什么样的曲折、什么样的起伏,人民的生活是靠得住的。对于写作来说,以人民为中心,要真正体现、研究、记忆、分析人民的生活。”

王蒙也以“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赢得了广泛赞誉,更是赢得了同行的敬意。作家贾平凹在欢迎辞中说,王蒙是智慧的,他是文坛长老,青春老人,他已经成为我们文学的一面旗帜。“他的小说、文章、演讲对我的影响很大,我受到他很多的关心、爱护、支持,终身难忘。” 贾平凹建议陕西作家向王蒙学习取经:“古人说要读奇书,游名川,见大人。王蒙就是大人。我们要从王蒙先生的讲话中,学习他的思维和他看问题的角度,体味独特的王蒙式语言与惊人创造力、想象力。我们也要读他的作品,了解王蒙之所以能成为王蒙,王蒙的作品为什么那样写,王蒙的学问为什么那么深,王蒙光彩的一生是怎么进行的。”

简单说来,王蒙的一生是在不断学习中进行的。他坦言,他是真爱写小说,但是更爱的是学习。“我什么都想学,1996年德国海因里希·伯尔基金会请我去的当天晚上,我干了一件什么事呢?我报了一个德语班。《这边风景》哈萨克文的首发式,我是用哈萨克语录的音。在日本的日中文化交流协会对我的欢迎会上,我是用日语交流。我爱学习,过不了关,我也爱学习。而且我认为碰到困难的时候,是学习的良机,学习的机会是很难剥夺的。”

《这边风景》中文版与哈萨克文版封面

也是因为善于学习,王蒙才能博古通今,终成文化大家。在七十年写作生涯中,王蒙出版了几十部著作,这其中就有不少解读中华优秀文化的作品,如《老子的帮助》《庄子的享受》《王蒙说〈论语〉》等。他还推出《写给年轻人的中国智慧》,帮助年轻人了解中国的传统文化。在9日上午于黄帝陵所在地桥山举行的“黄帝文化论坛”上,他更是不顾舟车劳顿,以“皇帝文化与新时代中国话语和中国叙事体系的构建”为主题开坛主讲。

在王蒙看来,黄帝时期是中国作为一个国家的开拓和成熟的时期。“中国五千年文明史从哪里说起?黄帝是个成熟的标志。他是被全世界认同的人物,也就是后人说的内圣外王。他一方面具有圣人的才德,一方面又能施行王道。在多种族群聚拢的过程中,他一方面通过战争,另一方面通过对‘鬼神山川’的‘封禅’,这无形中与中华文化的‘天法地、地法人、人法道、道法自然’相吻合。我们为什么每年都要举行隆重的公祭典礼纪念轩辕黄帝?我们为什么重视黄帝陵?其实也是对天道的重视,对名山大河的重视,更是对信仰的重视。”

黄帝时期的仓颉造字,王蒙更是认为对后世影响深远。“中国是混合型文字,表形,表音也表意,中华文化从某种意义上可以称为汉字文化,是总体性,一元性和多样性的结合。黄帝时期对于中华历法的开拓,也具有伟大的意义,中华历史不但照顾了日月,还照顾了九大行星中的五大行星。皇帝的妻子嫘祖发明缫丝,也对世界影响深远。在嫘祖的倡导下,中国开始了栽桑养蚕的历史,嫘祖把蚕丝制成绸,也就是丝绸。从西汉起,丝绸被大批地运往国外,成为世界闻名的产品。那时从中国到西方去的大路,被欧洲人称为‘丝绸之路’”。基于此,王蒙说:作为炎黄子孙,我们有这样一个慎终追远的标志,我们理应感到自豪。对黄帝的敬仰、怀念,就是对我们的民族,民族文化的认同。”

从某种意义上说,王蒙的创作也致力于加深这种认同感。他说,并不是每个年轻人都有像他那样的机遇,能亲身体会到新中国的成立,旧中国的破灭。“与闻其盛,能够跟时代体会到这些大变化,我应该把它写下来,如果不写下来的话,我怕有人把它忘了,我也怕我自个儿把它忘了,这是历史,这是人民的命运,这是国家的命运,所以我写下来是有意义的。”

事实上,这所谓意义也源于王蒙在写作中始终保持不竭的探索精神。在座谈会上,他表示,我们要实实在在积累我们的生活,但是又必须有想象力。“中国历史上的虚构太厉害了,《山海经》里面,一句话就是一个虚构,《精卫填海》《愚公移山》《夸父追日》……我看贾平凹的小说,我看到他写熊会说话,太好了,会说话的熊很难找到,但是在文学上熊可以会说话,要是不会说话,那个幽默感没有了,那个神奇感也没有了。”在王蒙看来,文艺是全面往前走的,写作既要保留宝贵的传统,又要敢于突破,有惊天动地的转化和发展的能力。

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4年

惟其如此,王蒙的创作才常常给人带来惊喜之感。九年前,81岁的王蒙出版长篇小说《闷与狂》。在当年举行的新书首发式上,作家刘震云直言,他端看这本书,根本不像81岁人写的,倒是像18岁人写的。他谈到小说最后一章里有记者给“王蒙”提出一个特别好的问题,说他是不是有“洛丽塔”情结?“我看这本书整个写得非常坚决,唯一写到这个这里的时候,王老师有点儿含糊,有点儿藏而不漏。”在刘震云看来,虽然他自己可能是个极为难得的例外,但很多作家多多少少都有一点“洛丽塔”情结。“王老师的这个情结一定是非常非常深的,从潜意识讲,为什么81岁的人能够写出18岁的这种感受和狂妄,我觉得主要是这个情结所导致的。”

究其实,“洛丽塔”情结或许只是青春情结的另一种时髦的说法。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王蒙打过这样一个比喻。他说,耄耋之年,无非是青春垒得太多了,青春很厚就是耄耋之年。“什么是青春呢?把耄耋之年切成薄片让它透明一点,又恢复了青春。”作家张悦然如是说到王蒙留给给她的印象。“王老师有一种让人吃惊的力量,他似乎在跟年轻人搏击。因为他和你交流的时候,没有什么是只有你知道而他不知道的,包括看他在《锵锵三人行》里做嘉宾也有这样的体会,他的知识结构,对网络语言的熟悉,我真的不敢说有什么是我们这代人特别拥有的。”

王蒙参加《锵锵三人行》节目

当然,与眼下痛并幸福地生活着,且如张悦然所说“怎么看都觉得温暖得有些虚假”的作家笔下的残酷青春不同,王蒙虽然历经苦难,但他不曾告别的“青春”写作,却始终有着一种温暖的色调。也正因为有了这样的对比,评论家谢有顺感叹,中国写黑暗写得好的作家太多了,“心狠手辣”的作家太多了。但能写出那种温暖、亮光、希望、宽大的作家太少了。“不光是中国,20世纪以来写得最好的作家,都是关于黑暗、焦虑、恐惧和绝望的叙述,很少有作家能够让希望、温暖的东西写得让我们觉得真实。王老师身上却有这样一种亮光,他相信希望一直在前方,他永远对这个时代怀着一份特殊的爱,哪怕这个爱很难,但他从不屈服。”

以王蒙自己的理解,他能写出这种美好、温暖的感觉,固然跟他身边人对他的态度有关。“从小到大,身边的亲人、妻子都很疼我。”但主要还是跟他的年龄,他经历的时代有关。在当年于北京东直门中学举行的“《青春万岁》创作六十周年纪念活动”上,王蒙曾表示,他们这一代年轻人有一个特别好的历史机遇,把青春的烈火和国家民族的命运结合在一起。“青春万岁,也就是要记住这样一个难得的青春机遇。”在此次首发式上,王蒙也如是感慨:“我的少年时代、青年时代正好赶上了历史的大变化,这种大变化里,就树立了一个希望,哪怕这个希望现在看来有很幼稚的东西,后来还会遇到很多的坎坷、许多的麻烦,但毕竟这个希望曾经照亮自己,就那么幸福。”

《青春万岁》不同版本

但连王蒙自己恐怕也没法确定他所说的幸福到底有多幸福,正像他没法确定,他对这个时代的热爱,到底有多热爱。毕竟,王蒙不曾告别的“青春”,是一种“杂色”的青春。可以确定的是,王蒙一定是像刘震云形容的那样,喜欢生活中的细节,喜欢藏在生活每一个皱褶里的气息和味道。而王蒙正是在对这些气息和味道的细细品味中追忆着他的逝水年华。

在很多作家已经停笔的年龄,王蒙依然写作不辍,也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无比热爱生活。他表示,不管在什么特殊的情况下,要有对生活的热爱,对生活的真情。“1963年,我选择了去新疆,是我人生中一个非常重要的拐点。我爱生活超过了爱我自己。新疆的生活对我来说,是非常有趣、非常有意义的经历。比如说《这边风景》,里面所有人物对话都是用维吾尔语起草的,我翻译成了汉语。比如北京话说‘有什么法子呢?’,维吾尔语说‘有几多办法’。”

热爱生活,又有很多东西要表达,除了继续写下去,还能“有几多办法”?所以,王蒙至今还在写,虽然他曾经宣布,发表自传三部曲——《半生多事》《大块文章》《九命七羊》后,他就不写小说了。可是他压不住自己,还想写,越写越想写。“写起小说来,我的每个细胞都在跳动,写起小说来,我的每根神经都在抖擞。” 收入近期新书《霞满天》的同名小说,在写到三分之二的时候,他患病了,而且是病得不轻,他也还是坚持一个半月把它写完。

花城出版社2023年

用王蒙自己的话说,他的这股子劲就是从蔡霞身上学的。蔡霞是《霞满天》里的女主人公。这位具有特殊气质的女性在漫长一生中接连遭遇人生不幸,青年守寡、中年丧子、老年失伴接二连三地降落在蔡霞的身上,但她却依旧保持着高贵的人格,在晚年重拾行李,毅然前行。可想而知,王蒙在小说叙述部分道出的“蔡霞一天没有起舞,就觉得辜负了人生”,寄托的是他自己的心志,小说议论、思考和抒情部分,亦即“作家王蒙”以机智幽默的谈吐、深刻深沉的思考、激情洋溢的抒怀“现身说法”的篇章,则可谓他的本色表达。如评论家刘琼所说,这部分既有交响复调的对位气质,又是歌队式的丰富补充,还有中国古典戏剧的过门、串场、评点功能,语言的魅力和精神思考的魅力同时张放。

由此可见王蒙依然蓬勃的创造力。正如评论家何向阳在上月于深圳“全国新书首发中心”举行的新书分享会上所言,王蒙身上的生命力和创造力是同步的,他不以过来人或已进入经典的姿态自居,而是一直保持年轻。“他永远带着一种好奇的眼光去看生活,去看他笔下的人物,他永远充满着这样的好奇感,这确实是一个作家不断超越自己,并且一直保持创造力的体现。”

《霞满天》/ 选读

该说到正题上了。

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与计划生育规范的推进,养老事业养老产业渐渐发展、壮大、升级、攀高。长者之家的名称,有的人从《易经》《诗经》《楚辞》《汉赋》上找词儿,唐以后的都嫌俗浅。长者之家的工作人员,各个受过专业训练,持有民政部门颁发的从业执照。医疗、康复、饮食、娱乐、心理抚慰、绿化、环境都有专业团队机构与责任部门,会客、剧院、舞厅、书画、棋牌、球馆、卡拉OK、酒吧、咖啡、书报……各种不同性质与规模的餐饮、琴室都有专门房舍、设备、服务人员。入住要有会员卡,购卡费五十万至百万元,月服务费还要收万元左右。VIP型的更高。

我的一个老友人的孙女名叫步小芹,争取到了民政部门的指导支持,创业兴办了一个称为“谙贲”的敬老院,“谙”读“案”,熟悉之意,“贲”读“毕”,是说美丽,你认不得与读不准,她的命名就更算成功了。

两年后对这个长者之家名称,说是反映不佳,又赶上民政局局长问小步起这样的名字,又要立“案”,又要枪“毙”,究竟是想跟谁过不去?她顺势立即改名为通俗易懂的“霞满天”三字。

这个过程令我想起历史演义小说对于武将阵前对打的描写,常说是“卖一个破绽”然后如何如何,以退为进,以破绽求机会。绝了。

“霞满天”以后,果然前来联系入住的老人增加了百分之四十,收费在各种压力下减少了百分之十六。步小芹是明白人,明白人不较劲办糊涂事儿。这加强了有关部门对于步总“听招呼”的好印象。

我应邀到她们的六万平方米建筑面积地盘上看了一下,并听她讲了前所未有的奇葩故事:

2012年,“霞满天”这里入住了一位七十六岁的女性教授,她曾经受到过举国公认、大名鼎鼎的某学界泰斗的夸奖,她号称懂十余种外语。她入住的时候有大学的三位年轻工作人员陪同前来,提包推箱,还有一位男士十分谨慎地专为她推着一小车贵重物品,包括工艺瓷器、镜框照片、一幅油画和美国原装戴尔电脑与DUO无线蓝牙音箱。资深美女教授的名字叫蔡霞。奇怪的是她自己拿着一个专用网兜,内装一个篮球。进入了房间以后,她首先做的不是打量门窗、采光、生活设备、洗手间,也不在意到窗口看到的风景与建筑。她做的第一件事是从手袋中拿出一个粘钩。把平滑的底片紧紧贴在同样平滑的床头墙面上,摩挲摩挲,使粘钩底片与平滑墙壁之间完全吻合,无胶胜胶,真空零距,然后稳稳当当地把篮球网兜挂到了上面。她眼眶含泪,面带笑容,自语说:“你陪着我呗。”

莫非她曾经是知名的国家女子篮球队的体育明星?个头却不像啊。

以蔡老师的身材、风度、举止、穿着和笑容,更不用说她的知识学问经历名气,来到“霞满天”长者之家,可说是春雷滚滚,春风飒飒,春雨潇潇,春花灿灿,一举激活了高端昂贵、似嫌过于文静的疗养院,引起了“霞满天”的浪漫曲高调交响。一批男生休养员,特别是单身男生休养员,最小的六十岁,最大的一百零三岁,为之换了心情,换了发型,换了领带与裤缝,换了英国衣料、意大利裁缝、法国围巾,和不但是法国而且是戛纳附近的世界第二小国、面积二点零八平方公里的摩纳哥公国出产的三件套男用化妆品和德国亚马孙电动剃须刀。

还有说是焕(不仅是换)了三观的。

然后出现了一些如果是如今,实应上网的文学戏剧小品抖音。有的男士由于望蔡兴奋眉目呆痴,受到夫人痛斥。有的男生由于从蔡教授出场以后再也听不清夫人的问话也延迟拉长了与夫人交谈的节奏,被夫人察觉,不止一家提出了在本院开展“反带”(节奏)的口号。同样女士中也有对于蔡老师的眼神的质疑,她们说女性品德,主要看眼睛目光,水汪汪、眉目含情、娇媚弄姿、过于灵活生动、迹近勾引卖弄的眼睛眼神眼白与瞳眸,是各国各地各民族淳风良俗所不可允许不宜接受的,对于白骨精、画皮、蜘蛛精、玉面狐狸的眼光,一定要警惕,不能去看,不可回应,不准对视,严禁眉来眼去。

同时本所管理团队,一致认定,这些话语只是老年寂寞性的自我调笑、自寻安慰、自作多情、自解心宽,类似歇后语:“管丈母娘叫大嫂子——没话找话儿。”

蔡老师的高雅与美丽是磁石,也是刀刃,是温情,更是尊严,是暖洋洋,同时是冰雪的凛然不可造次;只消比较一下蔡老师的亭亭玉立,与一帮子酒肉穿肠、大腹便便、口气臭浊、举止鲁拙的俗物蠢男的风度观感,也就没有人再说什么了。

更不要说舞会上的情景啦,每个周末,这里都举行一次舞会,下场跳起来的不超过休养员的百分之十,但是多数人都会前来,坐在软椅上,喝杯小桌上的茶水或者软饮料,听一听半生不熟的探戈舞曲《彩云追月》《鸽子》,华尔兹《中国圆舞曲》《青年圆舞曲》《皇帝圆舞曲》与《蓝色的多瑙河》……

每次舞会之前已经有了不知多少关于蔡教授将要、会要、可能要、大约前来或者不来、迟到或者早退或者准时,起舞、或者只看、或者未定、或者随机下池的消息。蔡老师已经成为传播与猜测的话题,成为舞会的兴奋点,舞翁之意不在舞伴,不在蓬猜猜,不在灯光乐手清咖果盘,而在蔡霞一人。有佳人兮女神之光,下舞池兮温雅淑良,万般风韵兮似隐步态,鸽子探戈兮展翅飞扬。

而老男生们随之浮想联翩、自作多情、忽然豪放、时而沉郁、希望失望、期待成空,增益了对于生命与爱情的品尝想象、回味反刍,也许更美好的说法是想入非非,ICBC,爱存不存,若尽不尽,罗曼蒂克,余音袅袅。最喜应为耄耋时,春光阅尽心犹痴,轻盈一笑天光丽,桃李春风舞未迟。

一位级别与教育程度最佳的男生对太太说:“进了长者之家,难免烦闷,所有的人告诉你好好休息,休息休息休息,人生只剩下了休息,那就等待最好的休息吧。然而,我们不能不承认,凡是没有死亡的人都是活人,凡是活人都有人生的权利和义务,欲望和文明,向往和期待,还有那么一点点‘坏’劲儿。苏教授,噢,你看我连人家的姓都记错了,人家姓蔡,姓蔡?菜彩材采猜揌,一个提手,一个思想的思,它念‘塞’,也念‘猜’,你说好不好?为什么不让寂寞的单调的等死的老年变成随缘一笑、且歌且舞的幸福老年呢?”

好的,道行已经突破纪年、岁月、加减乘除,若再无想入非非,痴心依旧,其悲切更欲何如?否定之否定之否定即肯定之否定之肯定,更是肯定之肯定,其乐无穷,其乐连连!乐天乐地,乐山乐水,君子饮酒,神仙抱朴,遨游天外,蓬嚓击鼓,玄之又玄,善哉妙舞!

百年不过小歌舞,汇入了时代大歌舞,康姆尼(公社)式的大歌舞!

(《霞满天》王蒙/著,花城出版社 2023年3月版)

原标题:《王蒙:保持青春与希望,应学会把耄耋之年切成薄片让它透明一点|此刻夜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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