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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职分流：人生的岔路口

2023-04-23 11:51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导语】

近年来中国大学教育飞速发展，1997年大学录取率仅有35.97%，到2020年大学录取率已经达到90.34%，中国孩子迈向大学教育的轨道逐渐成型。然而要进入这个轨道的第一道门槛是中考，而2020年中考的普高升学率只有57.08%，近40％的初中毕业生会被分流到中等职业学校，将来成为蓝领工人......

“他们在担忧什么？”

初升高阶段，我国长期以来实行的是职高基本比例“五五分流”的政策。这让“只有一半的孩子能上高中，剩下的孩子去职校”这样的说法在中国家长中流行。

• 提出

1985年出台的《中共中央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中，就明确提出了“普职分流”和大体相当的概念：“根据大力发展职业技术教育的要求，我国广大青少年一般应从中学阶段开始分流”“力争在5年左右，使大多数地区的各类高中阶段的职业技术学校招生数相当于普通高中的招生数，扭转目前中等教育结构不合理的状况”。

• 确定

在1996年颁布实施的职业教育法规定，国家根据不同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和教育普及程度，实施以初中后为重点的不同阶段的教育分流。《教育部办公厅关于做好2014年高中阶段学校招生工作的通知》曾明确提到“将应届初中毕业生有序分流到普通高中和中等职业学校，原则上要按50%的比例引导应届初中毕业生向中等职业学校分流”。

• 革新

2022年，新修订的职业教育法中，删除分流规定，明确：“在义务教育后的不同阶段因地制宜、统筹推进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协调发展”。职业教育是与普通教育具有同等重要地位的教育类型，是国民教育体系和人力资源开发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培养多样化人才、传承技术技能、促进就业创业的重要途径。

长久以来，中等职业学校学生的升学问题社会关注度低。事实上，中职学生的升学途径包含对口招生、单招以及普通高考3种。他们跟高中毕业生一样也可以参加普通高考，一些普通高校的某些专业也招收中职学生。他们可以通过这些途径获得专科以及本科毕业证，但竞争压力并不亚于普高。

“嗨，很高兴认识你！”

我们整理了豆瓣知乎上一些分享自己升学经历的帖子，试图将他们的经历以两个人物故事的形式呈现出来。

小文和小新是普通中学的两名初一在读学生。小文考前抱佛脚，小升初考上了他所在的小地方最好的中学。年级里有200多名同学，入学时，小文校排名96。

小新跟小文是小学同班同学，小学的时候成绩平平。小升初考试成绩出来之后小文进了差一点的初中。整个年级接近200名同学，入学时，小文排名32。

2020年参加中考的学生人数为1535万，最终有876万名学生不能进入高中。2021年中考分流政策重大改革，延续普职五五分流的趋势，中考禁止复读。

升上初中之后，小文和小新都感觉到小学式的学习方式已经完全不能适应初中9门科目的学习。每一科的老师只负责自己分内的教学工作，只有班主任在管理一大群调皮捣蛋的学生，每一次班会课班主任都需要着重强调纪律问题。

根据中小学教职工编制标准意见，最新初中教职工与学生比标准为1：13.5。生师比标准的制定目的是保障教师有精力兼顾每个孩子的个性需要。从1993年开始，全国普通初中的生师比呈略有波动的下降趋势，以2013年为拐点，生师比稳定保持在13以下。

小文进了年级最好的一个班级，班主任是特级教师，教英语。小学保留下来的英语优势让班主任对小文青睐有加。因为受到老师的关照，小文学习的劲头更足了。小文的老师里有好几个都是刚大学毕业的老师，数学老师还是研究生。这让小新人生第一次对高学历有了憧憬的心情。

与此同时，到了差的初中的小新的经历截然不同。“小小年纪就跟着那些社会人一起鬼混，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这样做特别厉害？”小新进入办公室交作业的时候就听到一个老师在大声呵斥一个高年级学生，那学生突然大吼一声“你不就是个破三本毕业的吗？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小新赶紧放下作业就离开了办公室。

国家对初中教师队伍要求趋于严格，向着年轻化、专业化、严格化的方向发展，初中教师的队伍不断注入新的血液，教师的学历水平逐年提高。20年间，全国初中教师学历由专科学历占主导转向本科学历占据绝对主导。本科生学历教师在20年间增长了5.74倍，研究生学历教师人数增长了63倍，专科、高中及以下学历教师人数逐年下降。

“站在人生的岔路口，我们该何去何从？”

上了初中之后的小文认真按照老师规划的学习路线走。初一的时候还好，但到了初二，小文发现课有些听不懂了。上了初三，小文很想冲刺重点高中，但竞争压力很大，最终只考上了普通高中。

近20年全国初中升普高的升学率呈上升趋势，由20年前的不足3成上升到接近6成，是教育事业发展的重要体现。

小新在进入初中之后一直静不下心来好好学习。长时间荒废学业的小新在初三的时候根本跟不上课堂的进度，想学习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补起。成绩排名下降到谷底，考不上普高只能去中职。

20年间，初中升中职的升学率从原本的不足1成到接近4成，成为高中阶段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

“我是小文，进入高中之后，我感觉学校的整体氛围和学习氛围都还算不错。老师们的专业能力和教学质量也很好。各科老师都很严格地在抓成绩，希望我们能够缩小跟重点高中的差距。我们这一届建有塑胶跑道的操场终于完工，每间教室都安装了空调，学习环境更舒适了。”

“我是小新，刚刚进入一所中职。我在想，这三年我一定要认认真真度过，不能再让自己后悔了。老师的教学水平、同学间的人际关系、学习氛围都很一般，也还说得过去。听说普高的教学资源比中职好个几倍。但后悔是没有用的。现在我要利用好我所能争取到的一切资源好好学习。”

生师比是学校教学工作的重要指标。过高的生师比不利于教育教学质量的提升。可以看到自1993年以来，全国普通高中生师比偏高，高于高中阶段教育（含高中、中等职业教育）教职工与学生比为12.5的国家标准。

中等职业学校同样高于国家标准。就全国范围而言，中小学教师整体上属于超编状态，只有高中阶段（含高中、中等职业教育）教师配备不符合国家要求，中等职业学校师资配备比例更是失衡，一度超过20：1。

总体上在教师学历情况方面，普通高中相对于中等职业学校有明显优势。本科生学历教师均占全部教师的8成以上，其中中等职业学校本科学历教师人数在总人数的8成以上。专科学历教师占教师总人数的不足1成。

自2013年以来的8年间，普通高中的教师总数大约是中等职业学校教师总数的3倍。其中研究生学历教师占比普通高中略高于中等职业学校，在教师总人数中占比略有上涨。普通高中本科学历教师人数占比为总人数的9成左右。

经费投入的差距，最直观的反映就是设备支出。自2013年以来的8年间，普通高中在学校资产方面，包括运动场地面积、图书总册数、计算机数、普通教室间数、网络多媒体教室间数以及固定资产总值等所有项目均保持稳定上升幅度。

中等职业学校绝大多数项目呈稳定的增加趋势，但图书总册数和普通教室间数两个项目的数据均有所下降。根据教育部全国教育经费执行情况统计快报（2016-2020），在高中阶段，中等职业学校经费总投入占了1/3左右，而普通高中占了大约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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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文：“上了高三，学校的各个学科的教师组都为我们精心编写了专属于我们学校的讲义，整合好容易对比记忆的知识点、一题多解的例题、对应到知识点的巩固题、变式题型、高考真题等材料。我周末报了3个补习班，成绩不见长的时候也有过自我怀疑。幸好，我周围的同学都很正能量，他们的努力都在感染着我。我考进了一本大学，我们学校今年考上本科的学生超过了5成。”

小新：“我发现我之前对中职的印象是无知的，在中职学校里也有努力向上的同学。大部分老师讲的专业知识还是扎实的，也很敬业。中职更侧重专业方向的科目，高考分文化课和专业课。我开始脚踏实地地学习。我还去找普通高中新课标的教材，掌握好教材里面的例子和习题，再不懂就在网上找答案和讲解教程。最终顺利拿到了职业资格证书，并且考上了省内最好的一所高职。”

自2008年以来的13年间，普通高中完成学业的学生占比一直高于9成，近年来完成学业的学生比率趋近于100%。在“只有考上大学才能找到好工作”看法的影响下，读普通高中显然是比中等职业学校更有吸引力的选择。中等职业学校完成学业的学生占比稳定在8成左右，近年来完成学业的学生比率稳步上升。2013年，中等职业学校学生获得职业资格证书的比率为73.93%，2020年这一数据为58.37%。8年间，这一数据几乎一直呈下降趋势。

2020年，普通高中升学率为90.3%，其中本科升学率为41.37%，专科升学率为48.96%。同年，根据总样本量为16946的统计数据，中等职业学校毕业生升学率为64.9%，其中本科升学率为6.4%。

“我们毕业了！”

小文：“并不是进入大学之后学习就轻松了。上了大学之后我明显感到生活更充实了。我忙着参加各种活动、实践和比赛锻炼自己的能力。培养自己的社交能力、兴趣爱好、处理事情的能力。大学的老师不再像中小学时的老师一样关注我们的学习，一切都要靠自己的自觉。我打算继续学业，攻读研究生。”

小新：“进入大学之后学习压力反而更重了，社会上对专科学校的偏见还是很大的。学校的师资不错，不少老师还是行业大牛。大部分老师上课的时候没有懈怠，很认真地传授知识。我决心准备专升本考试，从一开始就开始恶补知识，同时准备英语四级和计算机二级考试，最终都顺利通过了。”

自2013年起的8年间，全国共增加了100所本科院校，总数达到1270所。同时期，全国共增加147所专科院校，总数达到1468所。高职机构的数量一直多于本科院校数量。

自2000年以来，由于本科生招生人数的上升，本科生师生比一度不断上升。本科生师比下降的拐点在2004年，近10年来，全国本科院校的生师比稳中有降。随着国家对职业教育发展越来越重视。大专招生人数逐年上升。近20年来，高职教育机构的高职院校生源比较不稳定，几度波动，保持偏高的水平。在2020年，超过了20：1。

受传统教育观念的影响，中等职业学校的社会认可度一直相对较低。在大众的印象里，中职是问题学生考不上高中的备胎选择，进厂是中职学生毕业之后的唯一出路，而实际上，中等职业学校学生并不像以前那样毕业即就业，有75%以上的学生选择了毕业后继续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