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境窘迫的他，为实习费愁坏了

- 本期故事关键词：校园 -

不一会儿，罗泽玉快步从樱飞园小道走过来。快走近时，吕望云示意伍卓理迎上去，罗泽玉却顺手把手中的小方凳交给伍卓理，不停脚步地走到吕望云跟前，大概是因为走快了，红着脸、小喘着气递给他一个牛皮纸袋，说：“这是你要看的细胞生物学，一定要抓紧时间好好看哈！”说的时候还飞快地盯了吕望云一眼。

”

这次去阳京实习要交三十块钱，还要筹二十多天吃饭和零用的钱。考虑到家里十分困难，咬了咬牙，吕望云在信里只向父亲要了五十块钱。按平时，钱应该到了。这几天，几乎每天中午他都到收发室，查看家里的寄款单是否寄来了。都快过了一个星期，眼看星期天交钱的截止时间就要到了，还没有寄款单的影子。吕望云急得坐不住，也想不出好办法，眼看写信也来不及，发电报又贵，家里肯定遇到了很大的困难，发了也没有用。

到星期六上午十点左右，应该是汇款单到桐六舍收发室的关键时刻。他特意跑回宿舍，还真收到父亲信里寄来的“家愁”。

原来，就在吕望云写信回家要实习费的时候，除了他知道的母亲青光眼旧疾复发、二哥在鹤舞冰工学院读书期间受伤瘫痪在家等钱动手术医治外，这次来信又告知，即将参加高考的弟弟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患上了急性黄疸肝炎，眼瞅着高考要受影响，家里是一派惶急，父亲愁白了头。父亲信中说：家里一时困难，要他不要担心，实习费用正在想办法，实在不行，就要他请求老师，晚几天再去阳京。

六月中旬，正值江湖市的梅雨期，天闷人愁。知道家里情况后，吕望云一时愁得是不辨东西，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四处找出路。他心想，母亲、二哥急需用钱医，弟弟的急性黄疸肝炎也得尽快治好，马上就要高考！他那么好的成绩，十年寒窗岂不付之东流？他真后悔在这个时刻向家里伸手，急忙写回信要父亲不要给自己寄钱，自己有办法处理实习的事，要家里加急医治母亲和二哥，想千方设百计一定要尽快恢复弟弟望海的身体，参加高考不要有心理压力，等等。

情急中，他想起与自己同村且高中同班的同学，正在中阳财经学院财会专业读书的单德果。前一段时间，单德果好像发了财似的，虽然穿的衣服比自己更旧，却不协调地拎着一个“三洋”手提磁带机，播放着什么舞曲来到自己的寝室里，有点得意的样子至今还历历在目。吕望云问家境同样不好的他：“最近做么 （什么、怎么的意思）生意发财了？好阔气咯，这么高级的玩意！”

“高级吧，有钱买吗？”

“有钱买这，你开舞会呀？么不去买几套好衣服，你们学校女同学多，穿好衣精神体面点，说不定攀上个好女同学，做个乘龙快婿！”

“你傻呀，现在流行用这学外语呀，你们兴工不是外语狂魔吗？才得了江湖高校英语比赛团体与个人双第一。”

“你自己不留着学外语？”

“我们学校都是学财经政法的，外语不么苛求咯，哪像你们学校？把英语看作个金矿似的，一个个不是拼就是抢。”

“好像文科学习轻松多了，高中读理科的，你跑去学财会，比文科生要厉害多了吧？”

“那是，起点不一样咯，我的数学优势大，当初，要有你那么高的总分，我肯定也要上兴工或汉大。”

“学习轻松，闲得爽，你有女朋友了？”

“没有钱，四处冒烟，还找么事女朋友？哦，莫瞧不起财院哈，我们的校史比你们还早，出的大人物也不比你们兴工少。”

“那不一定，追根溯源的话，我们也可以追溯到很早的时候，我们是几个老学校的工学院合起来的。”

“可不能这样说，别人毕竟是别人的，今天没有时间说这些了。手上有闲钱没有？

我以优惠价将它卖给你，这可是学英语的好东西，先问你，是怕好东西‘肥水流到外人田里’。”

吕望云盯着那磁带机，直摇头。单德果失望地直叹息，看吕望云盯着“三洋”，似乎有点怀疑其来路，吞吞吐吐地说：“我在外地工作的叔叔给我寄了钱买的。”

他不禁回想：从来未听说过单德果有个能送他磁带机的富叔叔，只是知道他家里特别困难，初中曾因他父亲重病欠债未能还而辍学，在这种全民经商的风气下，大二时就听说他四处倒卖过莺歌牌磁带。那时，自己家庭条件比他要好一些，望云心里还认为财经学院学习抓得不像兴工这么紧，单德果不好好学习，耽误学业，内心因此对他和财校很有点不以为然。

现在想来，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单德果率先做小买卖赚钱还是有道理的，那台“三洋”，如是用他做买卖赚的钱买的，或者就是过来做买卖的，那他很可能真的赚了钱。可否到他那里先借点钱周转一下，在接下来的假期到学校工地上打工赚到钱，再尽快还他？想到这里，吕望云给家里发完信，立即到校门口，搭上十五路公交车，来到财经学院单德果的寝室。

单德果不在，他同寝室的人客气地给吕望云让了座，说：“单德果出事啦，他偷刻系里的公章，仿冒同学的笔迹，领取了好多笔同学的汇款。”

“呀，这不可能，他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快毕业了，做这种事？”吕望云瞪大眼睛，完全不敢信，转念一想，小时候自己跟父亲一起学刻印，他旁听，学得比自己还起劲，父亲还夸奖过他，没想到他将瞟学的手艺用到这地方了。

“一开始大家以为是邮寄过程出问题了，加上他采用在不同班级间歇流动的手法，没有引起注意。”这同学认识吕望云，见他不肯信，越讲越起劲，“后来他越做越密，而且吃饭也不像以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引起了同学老师的注意。邮局接到投诉后报案，公安局介入调查，证据确凿！学校考虑到他还是学生，家在农村，父亲小脑残疾，祖父年老丧失劳动及生活能力，里里外外只靠他母亲种田得来的微薄收入，维持他大学的生活与学习；还有，听说曾有恩于他的老师得了重病，他帮这个恩师找钱看病，这也是他犯错误最重要的原因；加上他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其他方面表现良好，坦白所犯错误。最后，在他母亲的苦苦哀求下，学校担保，但终因无力退款，还是判了缓刑。学校同意他继续跟班学习，拿不到毕业证，但考试计成绩。现在，他正处在处罚后的消沉期。”

这同学讲得滔滔不绝，讲单德果当下的处境，讲得吕望云凉气倒吸。

“真混蛋，他怎么能这样大胆，这不是把自己的前程玩完啦！？待会儿见到他，‘老子’要好好跟他算算，‘讨饭是好汉的后路’，再穷也不能糊涂到这般！”说到最后，不知是惊诧还是愤怒，吕望云如同得了重伤寒，忍不住浑身乱颤。

“我们还得冷静，目前他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现在，他很不希望过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情，你一定要替他保密，尤其是不要回去说给你们家乡的人听。”见吕望云克制不住的悲愤神情，早就知道他与单德果是高中同学又是同村人，这同学提醒起来很负责任。

听到这话，吕望云连忙起身离开兴中财院，本是来借钱的，钱未借到，遇到这种情况，连一顿饭也未能蹭着，临走时还不忘将这同学嘱咐好：“千万不要对他说我来过哈。”他怕单德果担心自己知道后暑假回去告诉家乡父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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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兴中财院大门，面对眼前景象，看惯了兴工大门前的规整开阔，再看眼前满山房屋的杂乱，加上因单德果事件正在伤感，吕望云更觉心烦意乱。

搭上了返程的十五路车，吕望云一路上不停地替单德果惋惜，也不断重复地告诫自己：再困难，就是讨饭也不能像单德果一样违法乱纪。想到今晚是周末，好久没有与兴汉大学的同学相聚，正好顺路，饿得咕咕叫的肚子，提醒他到高中同班同学伍卓理那里打打牙祭。伍卓理家经济条件还过得去，一向友好大气，去聊聊还可以顺便摸摸他的底。吕望云在兴汉大学有两个高中同班同学，伍卓理住秋香园三号楼，学物理，还有一名女同学罗泽玉学生物，住在樱飞园女生楼里。

在街道口转十二路公交车，很快就到了兴汉大学与水电学院分道口附近的花坛转盘一侧，在这里终点站与起点站相接。大转盘花坛的直径约有十多米，看到花坛中间盛开着一大片鸡冠花，火红的颜色，在初夏还未出梅的下午，被公交车摇晃得有些昏闷的吕望云精神为之一振。下车后，步行绕过转盘背后的一个水塘，碧绿的塘水被四周的垂柳环绕，柳影婆娑着，将斑驳跳跃的光影投向塘心蒲团样的睡莲，几朵淡粉红心的尖角荷花，悄悄让他被单德果事件扰乱的心情轻松起来。他加大步伐，再往右上坡，坡脚不远处就到了秋香园物理系宿舍。伍卓理刚好在操场打完篮球回来，准备去食堂买晚餐，两人在门口相遇。伍卓理老远就高兴地说道：“来得正好，我们去喊罗泽玉一起吃晚饭，饭后刚好可以一起到校电影场看电影。”

吕望云微笑点头，心里高兴，跟随他沿樱花小道来到樱飞园女生楼。不巧罗泽玉已到食堂去了，他们边走边扫描着迎面的人流，希望在路上能看到她、碰上头。他知道伍卓理一直在追求罗泽玉，罗泽玉与伍卓理保持着若即若离的状态。伍卓理总在找机会与罗泽玉接触，吕望云的到来也成了他接触罗泽玉的借口。他不时向高中同班好友吕望云述说追求罗泽玉的种种。伍卓理知道吕望云家庭经济困难，不可能与自己竞争，每次吕望云来便让他当灯泡，也是他借机找罗泽玉的理由。其实，他哪里知道，吕望云内心深处也很喜欢罗泽玉，虽然罗泽玉喜不喜欢吕望云，吕望云还不能肯定，但是，罗泽玉在高考完后送给他那台短波收音机，现在还与几本厚书一同垫成了自己的枕头。

罗泽玉的父亲是国家干部，母亲是中学老师。父亲虽是国京下放到老区的首批知青，但是，他放弃了回京，在古城煌州安家落了户。她和伍卓理一样，只有一个弟弟，兄弟姊妹不多。只是她的家庭条件比伍卓理要更好一些，因为伍卓理的父亲是农机修站的工人，他母亲在家种田，不过，伍卓理的亲叔叔是兴汉大学的工农兵大学生，毕业后在兴地学院学工处工作，他常在吕望云面前提起这位叔叔，似乎是在给自己的进攻加油，找到与罗泽玉自身条件外的平衡度。

傍晚的兴汉大学，天还未黑，草木葳蕤，蝉声如歌，诺佳园电台正播着广播，加上路上来来往往的学生太多，他俩说话不自觉地提升了音量。他告诉伍卓理自己即将去阳京实习，目前五十元的实习费没有着落，只因母亲的眼疾和二哥的腰伤正饱受着差钱医治的折磨，今天父亲来信又说弟弟临到高考前又因急性黄疸肝炎辍了学。急得没有办法，他只有过来看看老同学，好缓解心情渡过这急切无奈的周末。

伍卓理告诉他：“单德果前一段时间来过，他家里也很困难，我劝他勤工俭学，他还说他的事不是勤工俭学能解决得了的。”

“我一直都在做勤工俭学，现在时兴市场经济，只要不犯法，时间允许，么事都能做咯！”他用煌州家乡话对伍卓理说，回避自己才到过单德果那里，更未说起才听说的事。一方面是遵守承诺，不对别人讲单德果犯法的事；另外，伍卓理是吕望云高中最要好的同学，他要让伍卓理觉得自己是专门找他来的。这样，尽管自己不好意思直接开口向伍卓理借钱，也向伍卓理传递了借钱的意思。伍卓理想想马上要放暑假了，自己又没有外出实习的安排，清了一下钱包，还有二十多元钱，他拿出十五元，说是借给他急用，并说待会儿遇到罗泽玉也可以问问她还有没有余钱可以应急，她是学细胞生物学的，想想也不会外出实习。吕望云十分感激地收下伍卓理的钱，但是，他央求伍卓理道：“千万莫告诉罗泽玉我现在缺钱，这点麻烦没有必要在她面前提起。”伍卓理可能也希望他不要撇开自己，直接与罗泽玉联系，会意地点点头。

正说着，就到了罗泽玉经常去的食堂。看到正排队的罗泽玉，他们上前招呼，约定打好饭后坐在一起。这时的罗泽玉，高兴得神采飞扬，她先打好饭菜，挑空桌坐在一旁，不时愣愣地瞟一眼这高中同班的两个男生，不知是谁使得她心慌。他们很快也打好饭菜，坐在罗泽玉占好位的餐桌旁，边吃边聊起新闻与过往。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学校昨天通知我，因我的学分已修满，我已被提前推荐读汉大的研究生了。”罗泽玉按捺不住心中的高兴。

“太好了，我得加把劲考上汉大物理系的研究生。这样我们还可以继续再做同学。”伍卓理主动关联起自己并祝贺道。

“我们辅导员老师还建议我珍惜学校学分制改革的机遇，利用提前修满学分拿到毕业证后的时间，抓紧考‘托福’联系出国留学，因为汉大生物系今年在全国率先公派留学人员出国做项目。”罗泽玉好像并不在乎伍卓理的关联，不无自豪地答道。

“卓理，你得赶紧努力也考出国呀！”吕望云才得了伍卓理的资助，投桃报李地违心撮合伍卓理道。

“说说你呀，你这个高考时的拼命郎，高材生！”罗泽玉转移话题望着吕望云说道。

“麻雀跟着大雁飞呗，我也向你们学习，准备考光华大学国民经济管理专业的研究生。现在国家进行经济改革，实行计划和市场经济双轨制，我总觉得这里面学问大，需要研究的问题多，将来能够立足工业技术，为改革开放做点贡献。”吕望云既谦虚又志向不小地回答，不无小聪明地既保住了自己的面子，又给伍卓理让出了主战场。

“我看你就是想将来当个大官，我还是想跟罗泽玉一起搞学问，就考本校物理系电镜室的研究生，将来为罗泽玉的细胞生物学研究提供支撑。”伍卓理领会吕望云的好意，进一步向罗泽玉表明心迹。

听到这话，罗泽玉白皙的脸一下微红起来。她把目光转向吕望云再次转移话题道：“你们都要深入了解一下细胞学，起码对今后保养好我们的身体很重要呐，比如说癌症早期，学过细胞学的人一定比一般没有学过的人更敏感，有利于提前调整预防。”

“是呀，我最近看了提出‘薛定谔的猫’的大物理学家薛定谔写的 《生命是什么？——活细胞的物理学观》。在这本书里，薛定谔主要提出了两个观点，一个是遗传物质的稳定性可以用量子力学来解释；另一个是生命以‘负熵’为食，不断从环境中汲取秩序，以维持自身的有序状态。这两个观点引起了科学界巨大震动，激起了一波物理学家抢生物学家饭碗的热潮。十多年后，沃森、克里克等人横空出世，揭开了DNA 分子结构的神秘面纱，分子生物学诞生了，成为科学史上的里程碑事件。听说他还在另一本书里提出了“生命即信息”，后来经过香农等人的努力，信息论得以建立。看样子，卓理的物理和我的空物信息都与细胞生物学相关，中学学的那点生物知识还是太浅了，可否借一本你的细胞生物学教科书学习一下，也许哪一天我自己也用得上哈。”吕望云顺着她侃侃而谈。

“好的，待会儿我回宿舍去给你拿一本，你一定要认真看哈！”见吕望云有这么宽广的知识，罗泽玉回想起高考时吕望云物理只扣4分，单科全省第一的好成绩时，她显得又佩服又认真地说。

随后，他们放开话题讨论着，从学校哲学课中对“萨特的存在主义从上帝之死推理出来的绝对自由”的批判，到高教界热议江湖市的兴汉校长路如斯和兴工院长余求是分别引领的不同模式的高校改革。

他们担心精神上帝的崩盘，会造成绝对自由的思潮，在大学生中产生不良的影响，都希望汉大正在全国率先开展的学分制和跨校学位制改革早点落地。吕望云说：“这个跨校学位制太好了，我毕业前可以选修汉大的细胞学课程，既能深入地分享女生物科学家的研究成果，还能拿到汉大生物系的学士文凭。”

伍卓理未作思考，急着应道：“跨校拿汉大的学士文凭，你美着吧！谁不想拿我们汉大的文凭呀！”这话无意中显露出伍卓理心中“汉大比兴工好”的心苗，冲击了吕望云的兴工荣誉感，他顾不上才得到伍卓理的资助这回事，严肃认真地说：“你这意思好像是说汉大的牌子比兴工要好？这可不一定，兴工是原来的汉大工学院分出来的，独立后，工科肯定比汉大的新工科强，更何况，兴工还有来自湖阳、阳昌、阳宁和华阳等地的多所大学的优势专业，后来我们兴工不仅抓住了国家支持发展理工科的机遇，实现了教学不停、科研引领，而且，还借机把各校所不要的众多‘牛人’请进来，兴工的牌子和实力怎么比不上你们大量人才流失的汉大了？”吕望云越说越激动，停下来后，半晌伍卓理才回过神来。

“你看你这人好不讲道理，是你说要拿我们汉大生物系第二文凭的，我才顺着说起，你本人的意思不就是兴工的牌子好过汉大的？”伍卓理很委屈地辩解，看了一眼罗泽玉，似乎在寻求她的帮助。

“吕望云就是这性格，容许自己谦虚，容不得别人说不是。兴工与汉大同根同源的，除地点不同外，不都差不多的。”罗泽玉和稀泥地说。

他们三人会意地一笑，最后，罗泽玉接着说：“虽然同根同源，但是，语佳山与诺佳山毕竟是同脉不等高，‘掌门人’余求是和路如斯也各自吹着不同的号，肯定会将江湖市这两所全国名校带进不同的发展轨道！”

夏天天黑得晚，饭后，大家分两路先回寝室，约定七点半在汉大露天电影场大门口相会一起看电影。吕望云被伍卓理的慷慨相助所感动，随他一起回到秋香园物理宿舍，各自拿了一只学校统一配置的小方板凳，顺着坡路散步到了电影场门口。电影场在离秋香园三舍不远的洼地，周围是挖下电影场后形成的高坎。坎上树木茂盛，树叶浓绿，梅雨一阵一阵的，不知今天的露天电影能否顺利看完。大家一手拿着板凳一手拿着雨伞，做好了雨中看电影的准备。看门口海报，今天播放的电影是日本影星高仓健主演的 《幸福的黄手绢》。他们都知道，高仓健是校园女生的偶像，今天的电影罗泽玉应该喜欢。他俩都希望自己是罗泽玉心中的高仓健，只是吕望云因家境困难，这种希望被活生生地压抑着，他主动向伍卓理让出了主动权。因为伍卓理的友好，自己更应该全力配合支持伍卓理对罗泽玉的追求。

吕望云身材高瘦而结实。或许是因为高考后在大舅家承包的煌冈中学农场从事了一个暑期双抢劳动的缘故，兴工新生入学体检时，他轻松一吹，肺活量就高达六千五百毫升。体检的老师由衷地感叹道：“到底是煌冈中学的学生，不仅书读得好，体育锻炼也了得呀！”把吕望云说得暗自高兴。伍卓理虽然身材中等，长相清秀，脸上颧骨凸起，三角眼睛虽小，但是显得还很精神。在罗泽玉心中，在高中同班又同到江湖读大学的三个男生中，吕望云果敢直率多聪明，伍卓理圆融随和少主见，单德果内向谦虚难深晓。

罗泽玉长得也不像高中时那样精致玲珑。大三读完的她，穿上高跟鞋，好像长高了许多，海蓝色的学生裙刚好过膝，露出一截藕白小长腿，被一双颜色稍深一点刚过脚踝的短肉丝袜反衬得格外白嫩；雪白的“的确良”短袖衬衣，胸前的衣扣遮不住少女青春的张力；白皙的小方脸上，偶尔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玉贝牙；水灵灵的大眼睛，漆黑的眼珠透露着一股莫名的聪慧与深邃；些微凸起的光亮脑门，总让人产生想亲吻一下的冲动。吕望云总是下意识地回避她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迷人气息，每次见她心跳加快、紧张、压力大时，总爱回忆起高考前她紧张得一夜睡不着，喝安眠药过多，家长老师一同扶她进考场时还未醒的情形。那次，她直到开考一小时后才清醒过来动笔，最后还能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兴汉大学生物系。

在吕望云眼中，伍卓理与罗泽玉两度同学，门当户对，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但是，单德果可不这样想，记得刚到江湖上学，他们四个同学聚会，吕望云开伍卓理的玩笑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追上罗泽玉非卓理莫属唦。”单德果当面未作声，私下在吕望云面前断言：“伍卓理追罗泽玉，那是跛子撵强盗，越撵越远咯。”

不一会儿，罗泽玉快步从樱飞园小道走过来。快走近时，吕望云示意伍卓理迎上去，罗泽玉却顺手把手中的小方凳交给伍卓理，不停脚步地走到吕望云跟前，大概是因为走快了，红着脸、小喘着气递给他一个牛皮纸袋，说：“这是你要看的细胞生物学，一定要抓紧时间好好看哈！”说的时候还飞快地盯了吕望云一眼。

他们边说着话边换票检票进了电影场。吕望云待伍卓理和罗泽玉坐下后，坐在靠伍卓理一旁。这次，主片是日本电影 《幸福的黄手绢》，在播放正片前还播放了一场《深圳速度》，片中三天建造一层楼的速度给他们留下深刻印象，改革开放、市场激励原来是这个模样！最后，老天争气，直到黄手绢高高飘扬，才下起雨来。雨中，他们三人在动人爱情故事的激情中相互辞别，各怀欢欣与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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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家境窘迫的他，为实习费愁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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