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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药神,而是骗子

2023-05-11 16:09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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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份考验着良心的工作。没有太高的入职门槛,提供住宿,还有高额的薪水。唯一的要求便是放下良心,好好卖药。

面对扑面而来的生活压力和真金白银的诱惑,“良心”到底还值多少钱呢?

人间故事铺

storytelling

1

“齐大爷,稍后会有客服人员,给您打电话再次确认收药地址,您保持电话畅通,注意接听,然后就会加急把药给您邮寄过去了。对,我是张大夫,有事儿打这个电话找我就行。”

入职第5天,成功开了第一单,我兴冲冲地把单子举到主管桌前,急切地想要得到赞许的目光。我们都叫她丹姐,肥肥大大的T恤罩在身上,让她本就有些胖的身材更显圆润。

她放下手里的电话,直接站起来,还没接过我的单子,就连声恭喜我,说我是几个同期新人中最快开单的,要我继续努力,顺手把刚洗好的大头梨扔给我,叫我润润嗓子。

那梨沉甸甸的,表皮滑溜溜的,一口下去,果然甜爽多汁。

北京的春天从不含蓄,总要有一场沙尘暴的洗礼春风才肯释放出它的柔情,呢喃着唤醒沉睡的枝丫,点开朵朵迎春。

在迎春花给自己穿上黄嫩嫩的小裙子时,我在58同城上看到了这份工作。“招聘销售人员,普通话标准即可,无硬性要求”。虽然底薪只有1500,提成机制也没有讲清,但提供员工宿舍。对于在北京漂着的我来说,员工宿舍是非常诱人的条件。

正处工作空窗期的我,赶紧按下了电话。第二天上午十点钟,我准时赶到西直门,在银河SOHO对面的“北京XXX”写字楼9层的小会议室中,确定了这份工作。

这是一家电视购物销售公司,主要产品是各类药物销售,销售渠道为电视广告,我在职的半年多期间里,主要是卖一种治疗骨病的药物。

在广告播放时段,我们会坐在电话机旁接听电话,简单记录顾客的姓名、电话,以及要咨询的疾病是什么。然后告知顾客:“稍后会有医生给您回电,请保持电话畅通。”这是我们的第一个身份——客服。

广告播放完毕的十分钟后,每个人将自己登记好的顾客电话单,交给主管。主管将单子混合在一起,随机发放给每一个人。彼时,我们在电话旁开始了第二个身份——医生。

“医生们”会将电话拨打回去,运用自己的话术,对顾客的病情进行简单的了解,然后讲解该药物的治疗原理,让顾客相信,这个药能够对他们“对症下药,解除病痛”。促成销售后,留下顾客姓名、地址和电话。

主管拿到“医生们”的成交单后,会兼职客服人员,再次去电确认其购买意愿和收货地址,无误后,药品将在当天发出,货到付款。

成功开单,给了我很大的动力,这一单提成就能拿到200块,假如一天能开一单,那一个月下来,加上底薪,最起码能有六七千块的收入,如果肯努力,还会赚得更多。

在北京,对于没有技能、没有学历的北漂来说,这无疑是份理想的工作。

只是后来,这份“理想”变得狰狞。

金钱的刺激、主管的“鼓励”,“医生们”的神经在麻痹下选择性遗忘思考,“应不应该赚这个钱?”成了俗不可耐的笑话。

2

“张仲景古方原骨液”,我在梦中都会不自觉地呓语。

丹姐给我们培训时,让我们好好看看药瓶上的配方及使用说明,那些密密麻麻拗口的中药名字。

丹姐称这个药是专门针对各种顽固骨病的,是医圣张仲景留下的千年古方,与现代医学相结合而成,涂抹在疼痛处,液体中的小分子,能够渗入皮肤肌理,直达病灶,能将骨头上的病变化解。

说这对于中老年人常见的腰椎间盘突出、颈椎病、骨刺、关节炎、肩周炎、骨质增生等等,有奇效。

我不自觉地晃了晃脖子,摆弄着手里的药瓶,天真地想,能借工作之余,把自己酸胀的脖子治疗一下也挺好。于是便努力将丹姐说的每一个字,刻进脑子里。

之后,丹姐又给我们进行了骨病常识的培训,将这些常见骨病的发病病因及典型症状等,都进行了一番讲解,每个人手里都拿到了一张骨病基础知识表,上面不仅有丹姐讲解的内容,还有一些骨病在日常生活中的注意事项,饮食忌口之类的。要我们抓紧背下来,要做到与顾客无障碍沟通。

不过一天,我们都变成了“骨科医生”,我是张医生。

娟姐是做了几年的老员工了,是主管口中的王牌。我们新人的话术交流,初步都是模仿她的。身体坐直,目视前方,语速不急不慢,语气不容置疑,医生范儿端得很正。几句话就能把顾客搞定,且对她深信不疑,连连道谢,她在我们新人眼中,可以称之为“神”。

娟姐每个月的工资都能达到10000+,每每发工资,丹姐总会扬着手里的票子,夸赞鼓励娟姐的同时鞭策我们。

娟姐从不会参与我们下班后的活动,工位上也见不到水果零食。一件黑色西装外套,和她身上的牛仔裤一样贯穿四季。只有她的保温杯会每天早上迎来新的枸杞和菊花,缭绕着热气。

我们时常开玩笑说,娟姐应生活在古代,赚那么多钱也不知道犒劳一下自己。她总是佯装生气地说,“哪有你们这帮丫头有福气。”然后附和着笑几声,但那笑声总有些干瘪无力。

开了第一单后,我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开始频繁出单,但因我是新人,每天能分到手里的单子没有几张。老员工经验足,自然分到的单子多一些,这是规矩。

主管见我几个电话打完后,坐在工位上东瞅瞅西望望,恨不得将别人手里的单子抢过来打。便往我桌子上扔了一打废单,让我练话术。一打单子打下来,要么不接,要么挂断,要么刚开口说我是谁,就挨了骂。

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击中了胜负欲,还非要打出名堂来,我又去取了一大摞废单子过来,啪啦啪啦,电话按键在指尖跳动,活泼又听话。

一个下午的时间,我竟然在废单里成交4单。主管乐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地夸我,老板刚好回来碰到,让主管把我电话录音放来听,大家学习一下,闹得我一个大红脸。

或许是我真的适合干销售,话术说得越来越溜,不管顾客提出什么问题,我都能轻松解答,且让顾客满意。语气的拿捏,状态的把持,“病症”的分析,以及对“病人”该有的严厉,我都能做到相宜。

我越战越勇,每天都能顺利开单,一路稳定输出,能拿到手里的单子翻了几倍。丹姐递过来的水果零食越来越多,单独叫我出去的次数也频繁起来。

没想到,丹姐过于明显的偏爱,给我招来了妒忌。

3

我正在打回访电话,嘱咐日照的沈阿姨骨病本身恢复得就慢,这个药一定要每天三次坚持涂,才能见疗效,她的骨刺怕着凉,即便天气暖和了也要多注意。

丹姐等我挂了电话后,才将单子递给我,上周成交的单大爷拒签了快递。这位单大爷当时跟我聊了很久,根据经验,他拒签的可能性比较低。

我理好思绪,将电话回拨回去,并没有质问他为何会拒签快递,只是关心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谎称快递员那边没有说清楚缘由。

单大爷对于我的关心很是感激,沟通中,才弄明白,是他前几天打电话找我时,我不在,另一位“医生”告诉他,给他的药中途出现了问题,有破损丢失的情况,让他拒签,之后会给他重新邮寄。

我顺着他的话没有多说,称我刚得到货运部的消息,确实是中途出了问题,会马上加急重新邮寄,让他再耐心地等几天。

我努力平复着胸口的起伏,将事情缘由说给丹姐,丹姐承诺一定会揪出是谁这么无聊。

我们办公区都有监控,电话也都有录音,还有号码进出记录功能。从电脑记录上看,单大爷是三天前的中午12:13分,打进了电话,通话1分07秒。

根据记录里显示的时间,丹姐调取了监控。

吴欢欢对于她做的事供认不讳。她气愤地高声质问丹姐,凭什么她每天只能拿到几张单子,凭什么优质的电话都到了我手里。说丹姐明摆着就是偏向我,我们是一伙的,优质电话都给了我,赚了钱我们一起分。

对于她的污蔑,我自然投入了反击,言辞激烈。争吵声引来老板,得知来龙去脉后,老板当即将她辞退。

我得了公正,更加卖力地吆喝。

“吴欢欢一个月都没出单了,老板早有意见,明里暗里训了她好几次,不过就是老员工不好让她直接走人。张茜这事老板乐得顺水推舟。”

“她一个人带着孩子,正是用钱的时候,老板连这个月工资都没给结。”同事有意将声音压低。

我趴在桌子上,其实没睡着。

做了把工具人。

我已经记不起她长什么样子了,但是她回过头,眼圈泛红瞪我的那一眼,我一直都记得。

初出茅庐不懂退步,一颗小石子,咕咚一声,就必须得惊天动地。当初一定有缓和的解决办法,既能让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也不至于让她丢了工作。

我成长得很快,不过两个多月的时间,便和娟姐一样,成了销售组主力。也成了老板的“自己人”,经常和老板、主管,还有其他几个管理人员一起出去吃喝。这天,老板邀请了两位客人,要我也跟着去饭局,这样的场合,我自觉进入端茶倒水的小角色。

饭局过后,不出意外,老板已经订好了KTV的包房。或许老板是真的把我当做了自己人,也或许他确实是喝得有些多,口不择言,又或许他根本不在乎那些内幕会不会被人听到。

推杯换盏间,那些话成群结队地往我狭窄的耳道里挤,张牙舞爪地肆意叫嚣着,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别人的耳朵。

4

“张仲景是医圣,是古人哇,不管怎么用,没人来找纠纷的。”

“哪有那么多的古方,就是普通的药,顶多一个活血化瘀,放心,用不坏人。”

“一瓶药,出厂价4元5,两瓶,卖1299。一个月保守卖掉700多瓶,你算算我有多少利润?”

“包装哇老兄,不仅广告要拍得好,这些员工的话术更要培训好,要让人家相信接电话就是医生,你再看看药的包装,花了心思的。”

“地方台给钱就能上,谁管你卖的什么,没有卫视那么多规矩。”

老板口若悬河,震得我耳朵发麻。

有人推了我两下,我回头一看是丹姐,猛地回过神来。老板的酒早已洒了一桌子,慌忙拽过抽纸,手忙脚乱间连连道歉。

丹姐顶着酡红的脸,问我是不是喝多了,我努力牵起嘴角,说好像是。

明明我这晚只喝了雪碧,却醉得不省人事。

将老板和客人都送上出租车后,我扶着丹姐上了另一辆车。二十多分钟后,我让司机在路口停下,虽然丹姐脚步凌乱,我有些招架不住,但我还是想走一走,吹吹风。

路口玫红色的蔷薇骄傲地展示自己旺盛的生命力,绽放着、缠绕着,一簇一簇好不热闹,它用明艳的色泽和袭人的香气,告诉所有人,它来了。

早上5:30,意外地醒这么早,不想睡,也不想起。我撒娇似的说自己头疼,想丹姐给我一天假,丹姐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揉着水肿的眼睛,支支吾吾地只给了我半天假,要我下午准时上班。

下午我踩着点儿进了公司,老板和那两位客人站在销售工作间门口,望着里面谈笑着什么。我礼貌地问候,然后侧身穿过去。

我站在自己工位前,却坐不下去。明明只有几十平方米的房间,此刻如汪洋一片,一排排的小格子像漩涡一样旋转、下沉。我抓起桌子上的水杯一饮而尽,脑子清醒了一些。

整个下午都浑浑噩噩的,同期的阿霞问我是不是不舒服,将手里的薄荷含片递给我,我接过来含在嘴里,摇摇头说没事儿。

阿霞摆弄着手里的药瓶,说爷爷的肩周炎又犯了,她问了丹姐,员工买药可以走内部价,便宜不少,她打算发工资后就买两套给爷爷又邮寄回去。

“不行!”我突然大声,不仅吓了阿霞一跳,更吓了自己一跳。

我眼神尴尬躲闪着,磕磕巴巴地整理着词汇,委婉地说还是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找医生开些药更稳妥些。

阿霞疑惑地看了我几秒,随即咧开嘴笑了起来,说她知道了。

她是个聪明的人。

一连几天我都没有开单,丹姐询问了好几次,并说可以给我放假,让我好好放松一下,不扣我底薪。

我在床上窝了一天,那些话始终不肯消停,终于轰隆隆几声迸裂开来,尘烟四起,远远的,一座山压了过来。

晚上,娟姐找我去吃大排档,我有些意外,坐下来才知道,是丹姐要她来问问,我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几杯酒下肚,我借着迷糊,旁敲侧击地试探,想知道娟姐对药物根本无效是否知情,知不知道老板的利润有多丰厚。

娟姐一口干了刚倒满的啤酒,道:“我婆婆瘫痪在床,两个女儿一个上小学,一个上初中,孩子爸前些年伤了腰,干不得重活。全家就靠我一个人撑着,妹妹,这良心,要得,要不得?”

我咂咂嘴,终是没说出话来,嗓子一阵干痒,一仰脖,干了杯里的酒。

5

我们工资一直都是发现金,主管叫到谁的名字,谁就去她办公室领钱、签字。

桌子上一沓一沓的红票子,散着甜腻的味道。

我上月业绩突出,拿到了12500的工资,老板还给了300块的奖金,我数了两遍才数清楚。

真金白银握在手心里,抑制不住的兴奋让心跳加速,抖得心尖上那座山也跟着摇了摇。

银行卡上升的数字,驱散了连日里的阴霾。丹姐看我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似笑非笑地说:“还是钱好使。”

阿霞辞职了。意料之中,这姑娘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主儿。

当我还在思考,何时自己能这样勇敢的时候,一个电话,救了我。

第一次与小慧通话的时候,我以为她是孩子的恶作剧,还在埋怨白白浪费了一张单子。

她说她要给奶奶买药,奶奶的右腿膝盖上鼓了好大的包,走路都不敢了。我让她找大人来接电话,小孩子做不了主。她却说不能让奶奶知道。我随便敷衍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第二天,我又看到了小慧的电话,还在跟娟姐说,真是有缘。原本可以不理会,直接作为废单的,可我还是把电话拨了回去。

小慧在电话里恳求我把药卖给她,我说了价钱,她果然被吓住了,半天没有讲话,就在我要说再见的时候,她小心翼翼地问,能不能便宜点儿,或者能不能先买一瓶。我直接告诉她不可以。

几天后,小慧又把电话打了过来,说她凑够钱了,可以买药了。我忍不住和她聊了起来。

小慧11岁,家住甘肃金昌。爸爸前几年喝酒喝死了,欠了不少债,妈妈精神有问题,疯癫着。奶奶一个人撑起了家,干零活,捡废品。

奶奶腿疼得一夜一夜睡不了觉,拿着拖把棍子梆梆梆地敲。她想给奶奶买药又没钱,偷偷把妈妈结婚时的金项链拿去卖了。

想起和妈妈相依为命的日子,想起妈妈风雨无阻背着我出早摊的场景,对于小慧,我做不到无动于衷。

我留下了小慧的地址,答应把药卖给她,却没有向主管报单。

晚上下班时,主管照例收走了我们手里的单子,除了上班时间,规定我们私下里不可以和顾客通电。

我找理由自己一个人去了超市,在超市拐角的胡同里,按下偷偷背下来的号码。

我直白地告诉小慧,那个药对于你奶奶的腿病丝毫没有用处,药也不会给她邮寄过去。阿姨是骗人的,以后这样的广告不要相信,如果有其他人给她打电话,也不要相信。

小慧似懂非懂地挂了电话,声音有一点哽咽。

我不知道这通电话,将会在她心里埋下一颗什么样的种子,也许会发芽,也许会臭掉。认识这样的险恶对于她来说,确实过早了些,但也并非坏事。

我一个人坐在大排档,喝了两瓶啤酒,冰爽沁心,痛快。

碎石滚滚而下,砸在心尖上,痒痒的。

6

我以找单子打回访电话为由,偷偷地将小慧的单子抽了出来,攒成团,塞进衣兜里。

2021年9月的一天,老板带着我和主管参加了一个活动。这是一个神经内科疾病治疗疗法的发布会,我从没见过的大场面。

后来我才了解到,这是一家民营医疗公司,主要经营民营医院。在全国各地开设了很多家医院,或者在当地知名三甲、二甲医院中承包科室,覆盖广泛。业界称之为“莆系医疗”。

他们善于网络营销,线上网站大力推广,线下活动推波助澜,对于医院、科室以及医生进行全方位的包装,和我们如出一辙。不管什么样资历的医院、医生,在他们的硬核包装宣传下,改头换面,都能成为“专家”、成为“顶级”。

而我们的电视销售药物,是这个民营医疗公司连冰山一角都算不上的小分支,我们老板也只是这个小分支的负责人而已。

当我见识到这一切,那些还在纠结、挣扎的思绪,突然就定住了。我不过一粒尘埃,微小不可见,既无法阻止泥潭形成,也无法拽出深陷泥潭里的人。

庆幸,我还有爬出来的力气。

丹姐并不惊讶我提出辞职,但她还是开口挽留,她说可以让我去货运部待一段时间,调节一下心态再回来。我笑笑没接茬,在哪里不是一样的呢。

11月16日,我搬离了员工宿舍,没有和同事们告别,有些回忆是不必保留的,包括回忆里的人。

路口的蔷薇享受着阳光,盛放得更加娇艳,我拉着行李箱,忍不住驻足,微风吹过,浓郁花香阵阵。

团团白云悠闲自得,我抬起手挡了挡,却没能遮住耀眼的光,那座山轻飘飘地不见了踪影。

题图 | 图片来自《我不是药神》

配图 | 文中配图均来源网络

(本文系“人间故事铺”独家首发,享有独家版权授权,任何第三方不得擅自转载,违者将依法追究责任。)

原标题:《我不是药神,而是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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