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渔船换旗背后

几内亚比绍沿海海域的一个非法转运站。研究发现，负责运送渔获或提供燃料补给的辅助船比渔船换旗的频率更高。图片来源：© Pierre Gleizes / Greenpeace

海事信号旗起初只是战舰之间用来交流信息的一种方式，后来逐渐演变成了一种复杂的国际语言。旗语能表达的意思很多，比如告知其他海员船只转弯的方向，寻求医疗救助，甚至提示船只发生火情。

最重要的旗帜往往挂在船尾。这种被称为“船旗”（ensign）的旗帜其实是一面国旗，代表了船只的注册国家信息。像所有的归属关系一样，船只可以建立、中断和改变与个别国家的联系。这通常对他们有利，因为这改变了他们必须遵守的规则。

变更船旗是美国实施禁酒令时期流行的策略。想要在船上提供酒类的美国经营者意识到，他们可以将船只重新注册为在巴拿马运营，这样就能规避不受欢迎的美国法律。从那时起，船东们开始根据各种因素选择悬挂哪个国家的国旗，比如哪个国家的税收最低，或者哪个国家允许邮轮公司在海上举行婚礼。一艘船挂着一个国家的国旗离开港口，返回时却大咧咧地挂着另一个国家的国旗，这并不罕见。

渔业

渔船也不例外。渔船更改船旗会给国际渔业监管和规范捕捞活动带来挑战。虽然官方允许渔船更改船旗国，但规则规定，船只应该与其选择的所属国家存在真实联系。可是肆无忌惮的违法经营者经常选择方便旗，也就是选择在监管更宽松的国家注册。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进入新的渔场或规避限制和处罚。

卢森堡硅藻咨询公司（Diatom Consulting）的渔业专家吉勒·霍施（Gilles Hosch）说:“换旗之所以有问题，是因为这会让违规经营者避开监管。它降低了非法捕捞的成本，也让识别和惩罚非法渔船的真正所有者变得更加困难。”

国际海事情报组织TMT的研究表明，非洲沿海国家经常成为外国捕捞船队的首选方便旗国。

换旗，尤其是如果经常变更船旗的话，主管部门就很难跟踪船只的身份。经常变更名称、船旗国或船主的船只,更有可能参与非法、未报告和不受管制的捕捞活动（IUU）。新研究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这个问题。《科学进展》(Science Advances)杂志最近刊发了一项由全球渔业观察（Global Fishing Watch）领导的研究。研究详细披露了一些渔船更换船旗的频率，并提供了一些关于其真实历史和受益所有人的线索。

“当经营者或船主买卖船只时，他们需要变更船只的备案信息或船旗。这种操作很正常。但滥用这种操作则可能表示存在IUU捕捞行为，”领导这项新研究的全球渔业观察研究员朴宰允（Jaeyoon Park）说。

渔船在西非海运进行非法转运活动。研究发现，大约17%的公海捕捞活动是一些可能未经授权或不受国际监管的船只所为。图片来源：中外对话海洋

研究人员使用了船只上的应答器发出的GPS坐标。这些应答器统称为自动识别系统（Automatic Identification System,简称AIS）,本来的作用是防止渔船相撞。研究人员追踪了大约7万艘船只（大多数是渔船）的位置，然后计算出了船只捕鱼和停靠港口的时间和地点。

虽然公开的AIS数据提供了船舶的部分详细信息，但这些数据容易被篡改。因此，研究人员又从40多个不同的政府船舶登记部门那里取得了船只名称和呼号、尺寸、吨位和捕捞许可等详细信息。

然后，研究人员使用机器学习将两个数据源联系在一起，以比较AIS上的识别信息(船只声称的身份和内容)与登记处记录的官方详细信息。他们通过这种方法跟踪船只的整个生命周期，并绘制其换旗的频率。

结果发现，换旗的频率相对较低，识别的渔船中过去十年只有3%更换了船旗。但辅助船的情况却大不一样。研究发现，负责运送渔获或提供燃料补给的辅助船中大约有28%在过去十年中更换过船旗。虽然换旗涉及116个不同的船旗国，但80%的换旗活动与其中约20%的国家有关，且牵涉的大多数是亚洲、拉丁美洲、非洲和太平洋岛屿国家，其中换旗活动最活跃的是巴拿马。

“这种信息很有用，因为它让我们能够更好地了解这些国际船队在哪里进行捕捞作业，”霍施说。

  这些信息有什么帮助？

目前已经有了几个意在提高船舶备案信息和所有权透明度的倡议，如《港口国措施协定》（Port State Measures Agreement）和《全球渔船、冷藏运输船和补给船记录》（Global Record of Fishing Vessels, Refrigerated Transport Vessels and Supply Vessels）等。它们的内容互有重叠，都要求各国更加严格地审查船只的动向和备案信息，并都受联合国粮农组织监管。

朴宰允说，新研究的结果可以为这些工作提供帮助，因为它们可以显示哪些船只在参与公平竞争。这样一来，主管部门就可以将资源集中在其他地方。

“可疑或非法活动应该由国家和当局来核实，”他说。“但我们可以提供一些线索，这样他们就不必一一检查了。”

比如，可以强制渔船在船体上标注一个可供核验的专有序列号，以此追踪船只身份变化。虽然这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但朴宰允说更实用的办法是先将所有已有的信息整合到一个全面、透明的数据库中。

“可疑的捕捞活动只占一小部分，”他说。“提高透明度可以让这种可疑行为暴露出来，更容易解决问题。”

本文首发于中外对话海洋网站。

■ 大卫·亚当，英国自由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