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淮安城管“呼死”城市“牛皮癣”：20小时呼叫七千余次

江苏淮安，目前正在进行新一轮文明城市创建工作。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发现，为了治理街头“小广告”、城市“牛皮癣”，当地的城管部门启用了一种“城管网络执法系统”——“呼死你”的升级版，对违规小广告上留存的号码，开展持续性的呼叫提醒。

据《淮海晚报》报道，一位在小区内张贴租房广告的居民，自7月30日开始，他的手机一直被呼叫个不停。据统计，在20多个小时内，该居民的手机被淮安城管部门的“城管网络执法系统”自动呼叫了7585次，相当于一分钟呼叫了四五次。该居民抱怨，上述电话导致手机里微信等其他功能根本无法正常使用。

“这是为了解决城市普遍存在的牛皮癣问题。”淮安市城管局广告处负责人向澎湃新闻记者介绍，违法小广告是历来城管整治的难点，不但费时费力，且治理效果不佳。而引入该系统后，当城管人员巡查发现违法小广告，先是拍照取证 ，然后会将其号码上传至城管网络执法系统，接着，系统会对当事人不间断呼叫。

“他们认识到错误了，清除了广告，那么我们就会把他的号码从系统内撤除。”该负责人介绍。据淮安当地媒体报道，7月9日以来，城管网络执法系统已经对100多个涉及乱张贴小广告的手机号码进行轮流不间断呼叫，有的号码已经被呼叫了7万余次，已有十余人接受教育并改正错误。

尽管“城市牛皮廯”让人深恶痛绝，但此举还是引发了一些讨论。

比如上述居民张贴的出租自家房屋的小广告能否视作“牛皮癣”？性质不同的小广告，应不应当区别对待？其次，呼叫频率是如何定的？会否侵犯他人的通信权利？

北京市盈科(广州)律师事务所名誉合伙人马锦林律师表示，通过电话追呼系统对违法张贴小广告者进行警告，其实已为全国多城市城管部门所用，也的确取得了不错的治理成效。但由于此种方式在一定程度上会对公民的通讯造成影响，在实施过程中，城管部门要严格遵循相关的行政处罚程序，把握好处罚的尺度。

他说，城管部门应当首先查明违法者的违法事实，进行立案登记并做好证据的保存，告知违法者其违法事实及理由，要求其在一定期限内主动消除违法情形、接受处理等，并告知其拒不改正、逾期不接受处理的后果（即将采用电话追呼系统进行处罚）。在尽到完全的提醒、告知义务后，城管执法人员应当通过相关的审批制度，经负责人批准后才可采用此种方式，对违法者进行警告处罚。

同时，在采用此种方式对违法者进行处罚的过程中，也应将其呼叫时间、呼叫频率限定在合理的范围内，否则，将有可能构成对公民通信自由等权利的侵犯。

另一位律师则表示，关于这一行政行为是否妥当，合法性上是否有些许瑕疵等问题，不同的律师或有观点不同，最好询问当地法制办。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种做法是否构成侵权，我们要查询相关法律法规的依据，需要讨论下。”淮安市法制办一位工作人员如此答复。

上述城管局广告处负责人对记者表示，“只要是通过不恰当方式发布的都是违法小广告”，比如上述租房广告，或者开锁、通下水管道等便民服务。

据他介绍，呼叫电话里会有语音提示，告知当事人其实施的乱张贴、乱涂写行为，违反相关条例，请自行清理，并于两个工作日内，携带身份证原件和现场清理后的照片，到淮安市城市管理局接受处理。为了方便当事人咨询，语音提示中还播报了4个联系电话。

“我们的区别对待可能是体现在后期处罚上，对于这种有自身需求的，比如买卖出租房屋的，一次两次的，整改态度好的，我们会以批评教育为主，不会处罚。但是对于那些整改不积极的，我们会按照《江苏省城市市容和环境卫生管理条例》处罚。”城管局广告处负责人说。

至于呼叫频率，“是系统自己设置的，具体次数我还没去查过。”他说，呼叫的时长，与当事人自己整改是否及时有关，“他整改得快，呼叫时长就短。”

也有种声音，是不是该给当事人一段整改期限，过了这段期限还不整改，再采取持续呼叫的方式？

淮安城管局负责人直言，基于技术和人力问题，这一点基本难以做到，“那么多个号码，我们很难应付得过来，有些情况我们想做，但做不到。有的打电话不接，有的接了电话不采取行动。这些情况都很难进行分类统计，见不到面，也没有其他方式沟通交流，只能不断呼叫他，反复提醒他。直到他整改。”

据该负责人介绍，如今前来主动整改的十余人里，大部分是第一次贴小广告的，反而那些大批量贴的比如便民服务措施的，较少人来，“量太多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贴多少了，所以我们现在让他自己去清一清，这也是对他一个教训。”

淮安不是唯一一个采取上述呼叫措施的城市，据上述负责人介绍，几年前，就已有地区的城管采用类似的“呼死你”系统，但是由于当时技术不过关，后被叫停，现在这个系统技术已经成熟。

“据我所知，现在江苏很多市区都在用这个系统。”他说，全国来看，广州做得比较好，比如对违法贴小广告的本地号码直接停机，“但我们目前还走不到这一步，技术上做不到，也不想一次性走到这步，我们还是考虑对那些便民需求的和办证等违法小广告要区别对待，所有的事情是一步步来的。”

该负责人表示，下一步将和电信部门联手，对一定期限内不整改的当事人，通过电信部门停机停号，涉及到违法行为的，会移交公安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