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亿元的“苍龙教子”图抱月瓶

清乾隆 斗彩苍龙教子抱月瓶
香港佳士得拍品

5月30日，坐标香港佳士得，一件乾隆斗彩苍龙教子抱月瓶以1.08亿港元成交。其实抱月瓶在明清两朝较为流行，而以斗彩绘制“苍龙教子”图于抱月瓶上者目前可知仅有两件，除拍卖这件外，另一件收藏于故宫博物院。

苍龙教子可谓是清代乾隆时期极为流行的纹饰之一，瓷器、玉器、家具等多见此纹饰，不胜枚举。

汉代 玉雕双螭纹鸡心佩
观复博物馆藏

此种纹饰的出现至少在汉代就有了，我们在汉代玉器上常见到一大一小螭龙的纹饰，虽然没有明确的汉代典籍记载是何典故，但和明清常见“苍龙教子”纹饰极为接近，所以很多学者认为“苍龙教子”即源于此。

永乐釉里红海水龙纹梅瓶

此纹饰在瓷器上的运用目前所知，至少可追溯到永乐时期。比如在永乐釉里红海水龙纹梅瓶上可以看到，一条苍龙之后紧随着一条小龙。虽然明朝宫廷档案对此没有明确记载，但是明朝人曾爟题的《老龙引子归潮图》对此纹饰的含义有醍醐灌顶之效。

海门秋气横江来，怒涛殷地如奔雷。

苍龙教子习潮势，排风喷雪烟云开。

忆昔深潭事冲举，直上穹霄轻一羽。

曾嘘数滴翻瓢浆，散作九州三日雨。

只今回顾思潜踪，引子不敢施神通。

却愁幼小易飘忽，一瞬万里天无功。

我闻灵物多奇异，潜飞大小皆随意。

画师恐是张僧繇，写向生绡若真致。

龙今育子犹世人，古来有欲皆可驯。

何当重起豢龙氏，爱养留作商岩臣。

其中“苍龙教子习潮势，排风喷雪烟云开”，说的很清楚，是苍龙教习孩子通晓潮势，懂得如何排风喷雪开烟云。而曾爟就是活跃于洪武至永乐时期的人，可知永乐釉里红海水龙纹梅瓶上就是“苍龙教子”的含义。

清雍正 釉里红海水龙纹梅瓶
故宫博物院藏

及至清朝，在瓷器上雍乾二帝常以永宣为摹本进行慕古创新。上面提到的永乐釉里红海水龙纹梅瓶，在雍正时期也有仿作，纹饰也一样。

雍正10年的清宫造办处活计档

如果上面的雍正釉里红海水龙纹梅瓶属于仿作永乐器物，那么雍正10年的清宫造办处活计档的记载“……其大小照此笔架一半放大些，式样做苍龙训子形……”，这就可以说明雍正时期也是有苍龙教（训）子纹饰的。

到了乾隆时期，就几乎是此种纹饰的最盛行时期。此种纹饰在清朝流行已经不单是仿古，更多的也是包含帝王对皇子望子成龙之深意，这种纹饰的大流行也是与清朝皇帝对皇子寄予厚望，并加强对皇子教育付诸行动的背景相呼应的。

清朝自努尔哈赤、皇太极开始就注重对汉文化的学习，《清史稿》记载：“太宗屡谕诸子弟当读书。”皇太极曾下令：“今诸贝勒、大臣子弟读书，所以使之习于学问，讲明义理，忠君亲上，实有赖焉。自今，凡子弟十五岁以下者，俱令读书”。1636年更是把置文馆改为“进讲御前、侍讲皇子”的内弘文院。

公元1661年顺治驾崩，年仅8岁的康熙继位，在除鳌拜、平三藩等国家稳定之后，康熙常以“臣自幼而孤，未得亲承父母之训子”而感到遗憾，所以高度重视对众皇子的教育问题。康熙二十六年，康熙更是阐述了自己的看法“自古帝王，莫不以豫教储贰为国家根本，朕观古昔贤君，训储不得其道，以致颠覆，往往有之，能保其身者甚少。如唐太宗亦称英明之王，而不能保全储副。朕深悉其故，虽闻见戡寡，惟尽心教诲。”此中不难看出康熙认为孩子教育的重要性。因为他幼年丧父，自我学识和魄力很大一部分是自我积累，深知其中不易。所以他设立上书房，亲选老师教授皇子，更是“于听政之暇，时时指授，罔或有间”。并且因天气炎热，大臣说康熙对待皇子过严格。康熙曰：“皇太子每日读书皆是如此，虽寒暑无间，并不以为劳苦。若勉强为之，则不能如此暇豫。尔等亲见，可能有一毫勉强乎？”

清乾隆 紫檀“苍龙教子”宝座
观复博物馆藏

清乾隆 紫檀“苍龙教子”宝座（局部）
观复博物馆藏

乾隆更是处处仿效祖父康熙，常以康熙为楷模，也深知皇子教育的重要性。乾隆四十三年，乾隆下谕“诸皇子六岁以上即就上书房读书，皇孙皇曾孙亦然。” 而且康熙以后开始的传位诏书制度打破了历朝的嫡长子继承制，既避免“九子夺嫡”的教训，也让诸皇子在学识或弓马骑射中崭露头角，给了大家一个公平的竞争机会，皇帝也可以在皇子中优中选优。

苍龙教子图，看似一个纹饰，饱含帝王对皇子的殷切期望。佳士得拍卖的那件乾隆苍龙教子抱月瓶，据清宫档案记载的“成窑五彩苍龙训子宝月瓶”当为此类，烧造年代为乾隆三十七年，这个时候的嘉庆皇帝颙琰尚不是皇太子，所以这条小龙应该并非指的颙琰，而是对所有皇子的一种“望子成龙”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