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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岁入围戛纳，在极致的冷酷与纯粹之中，双面北野武向您问好

2023-07-14 11:34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76岁日本名导北野武自编自导自演新作《首》登上第76届戛纳国际电影节进行世界首映，《首》以知名的本能寺之变为题材，是北野武构思《奏鸣曲》（1993年）时就开始酝酿的作品。

北野武新作《首）释出剧照

值得一提的是，在其中他坦言，许多背景画面还是靠CG呈现，不过他希望日本电影不要习惯这样的模式。他说：「需要一万人的场面若真的请一万个人来拍的话，10个人用CG来做出一万人的场面也赢不过，因为真人有许多你无法预想的动作。」《首》在戛纳电影节首映后，观众起立拍手5分钟，北野武表示未来会再带更棒的作品回到戛纳。

该片也将于今年11月23日登陆日本院线大银幕。

北野武携剧组在戛纳

而导演北野武本人是中国电影界难得熟悉的一位著名日本导演，与是枝裕和的“主流作者”称呼不同，北野武的气质并不来源于作者的表达。或者说，这是一位边界模糊并且从不定义自己的导演，这也是北野武所传递的复杂感。以往我们的解释是，作者是相对类型提出来的，二元对立的思维最终指向的是非此即彼的可能性，而在北野武的复杂感之中，这种解释已然失效。

冷酷的北野武形象

《双面北野武》是其后期进行自我解释的一部影片，双生人物和两个北野武的复杂像是大卫林奇一样游走在精神边缘的模糊地带。当双面北野武的表达走到尽头，他不可自止地打开了对自己的自反，思考北野武为什么成为北野武。

北野武的在场

北野武的声名鹊起和人生经历对于多数影迷已经耳熟能详，这一条贯穿的主线背后是日本电影在步入21世纪之前的文化跌宕。

在面对观众流失与欧美电影的冲击之下，70年代的日本各大电影公司也遭受了严重的损失。老牌制片厂松竹主打的庶民剧失去了内容题材的优势，后松竹公司起用了大岛渚、吉田喜重、筱田正浩等崇尚法国新浪潮和波兰电影学派的导演。他们的作品对现代化背景的存在主义有着严肃表达、大胆指涉敏感时政、反叛否定小津安二郎、沟口健二、成濑巳喜男、黑泽明、木下惠介等电影大师构筑的“传统电影世界观”。

日本新浪潮旗手大岛渚作品

《青春残酷物语》

在政治极端表述进入日本新浪潮之后，80年代的日本电影又发生了巨大的转折。社会娱乐的模式逐步变迁。宏大史诗片、庶民喜剧系列片、日活的浪漫情色片等等，重新架构了日本电影的另一重表述。而独立制片和独立影院逐渐发展壮大起来，录像带市场也空前繁荣。

作为一本诠释日本文化的经典作品

《菊与刀》深刻阐述了日本文化的双面性

日本电影在进入21世纪之前，几乎不存在单一的某种话语，如同双面北野武一般，一面是纯爱、青春的东瀛风味，一面是令人难以忍受的血腥暴力与情色。两极的文化症结背后是整个民族的生长路线。

《极恶非道》中的黑帮对峙

在此种文化背景之下生长的北野武不可避免地充斥着复杂。而这种复杂感背后是支离破碎和光怪陆离的情绪，利用黑帮的枪杀（《极恶非道》）、肉体的宣泄（《坏孩子的天空》）、血腥的突围（《座头市》），达成了情绪肢解的快感。

但在其中也有鲜明的变奏，他对情绪肢解的呈现同样近乎复杂。诸如《极恶非道》《座头市》，北野武几乎懒得多做情感的诠释，人物像是布列松的“模特”一样，被导演所操控，仅仅如同一个被提线的木偶一样，面临血杀就杀回去，迎接报复以及利益的纠葛。他背离了日本黑帮的情义逻辑，洗刷出经济社会的时代之中，黑帮利益不眠的一出好戏。

《坏孩子的天空》

两个不良少年在操场上来回晃荡

反过来的那一面，《花火》《坏孩子的天空》在日本经典的青春叙事逻辑里面，选择用模糊的成长和寻找，临摹了虚无的少年。仇杀、肉体和血腥是少年对于成人世界的伤害，最终也成为了少年的残酷代价，这是其“不可抵达的他者”。也是少年纯洁对于北野武而言的，不可抵达的他者。

不可抵达的他者

双面北野武的双面在这部影片当中是对于自我的质疑，这是北野武的自我认知。而对于我们这些看客而言，这双面，一面是黑帮冷血，一面是少年纯粹。《那年夏天，宁静的海》近乎无声，如果不是导演上赫然写着北野武的名字，人们会错认为相米慎二一类的青春片导演之作。

《花束般的恋爱》

成为新的青春故事范本

经典的青春片故事也有别号叫做纯爱故事，少年少女在校园里面的情感懵懂和遗憾的回望，《情书》《溺水小刀》《台风俱乐部》人们耳熟能详，《花束般的恋爱》《稍微想起一些》《余命十年》这些新近青春片作品又多了一层生命的觉悟。

《菊次郎的夏天》之中的怪叔叔

北野武脱离了传统的青春片叙事。正如第一部分所提到的，他临摹的是虚无的少年，是校园内部出逃、寻找、最终失望的少年，边缘人物成为他的主角。《坏孩子的天空》里是多个最终失落的不良少年；《那年夏天，宁静的海》是聋哑自杀的海边小镇男女；《菊次郎的夏天》是无人看管、遇到怪叔叔的小孩。正统的叙事不再成为可能，边缘叙事的狭路逢生反而是北野武对于被忽略的少年少女们的温柔。

增村保造认为日本电影因“导演善于对伤感的爱或者母性的爱做诗意性描写，并将这些东西与山川风光等大自然抒情性要素融为一体，据此磨砺出他们的细腻感性。”

日本新浪潮代表导演增村保造

在增村保造这句话中所指涉的每一个要素，伤感、母性、诗意、抒情、细腻、感性中，可爱的北野武导演几乎没有一条涉及。他的青春路线不同于是枝裕和、周防正行，底色仍然是残酷的，结局是无处崩解的。寻找妈妈的菊次郎面临新家庭的事实，哑男最终投入了那片宁静的海，坏孩子们练习拳击、当帮派大哥，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回到了校园里最初的那片天空。

《那年夏天，宁静的海》

之中最终自杀的小镇男女

对于那些孩子们，一种近乎积极和纯美的人生可能是无法实现的，因此北野武青春片的结局往往是消泯一切的悲观，那是他们无法抵达的他者，传统的建构式青春片也是北野武的他者。

北野武的缺席

北野武于日本电影，在场于80年代，二十年风雨之后，步入21世纪。这已经是更加温和保守的导演的天下了，是枝裕和重新建立了避开创伤、展示疗愈过程的家庭片，2023年三宅唱用行走的风景在中国影迷圈打得火热。老头北野武似乎缺席了。

三宅唱作品《惠子，凝视》

我们看到的北野武更多的生活在各类时政新闻中，像是讲漫才一般，讽刺着时政，做出自己在影片中的那种“怪叔叔”式的表演。社交媒体时代很难判断出北野武形象的塑造。是否是不断地被人添加进了噱头，“如果国家交给北野武治理的话，我很放心呢”。在重重的解读之中，他也无法指挥着黑帮片中的人物，挥起刀子，砍掉手指。无力感充斥在他的形象塑造之中。